看着趙慎三乾脆的站起來走了,郭富朝眼神複雜的盯着趙慎三的背影低低的嘆息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唉!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在呵護啊,爲什麼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果我有他那樣的背景,劉天地,葉少良,我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哼!”
郭富朝的怨毒詛咒趙慎三自然是聽不見了,他已經坐上車開出了縣城,卻根本沒有去想有關於他跟郭富朝說起的那個彙報,而是開始打電話給方天傲,讓他趕緊派人去金佛寺看看有沒有多了一位氣質高雅的女居士在那裡掛單靜修?然後又打電話給好多地方的朋友,讓人家替他留意靈煙的蹤跡。
等車進了雲都,趙慎三並沒有讓司機開車去總辦,而是指揮小高把車開上了雲山寺,到了地方就對兩個年輕人說道:“你們倆隨便逛逛,我到後面去看看。”
趙慎三輕車熟路的走到了後面去尋找了悟大師,那個假了悟看到趙慎三,知道是師傅的朋友。更加知道就是因爲這個年輕人跟師傅交上朋友之後,市裡給了雲山寺劃撥了好幾次文物維修款項,哪一筆就足夠他假借師傅身份裝神弄鬼的幫人看相打卦看風水賺來的小錢的成百上千倍,現在寺裡已經維修擴建的十分成規模了。而且聽師傅說,趙慎三已經跟大順昌旅遊有限公司說好了,準備把雲山寺也擴建打造成爲跟金佛寺一條線的旅遊景點,那以後寺裡的香火檔次還不是更上一層樓啊?所以看到趙慎三倒也不敢怠慢,笑眯眯迎上來說道:“趙居士來了?師傅在後面山上呢,您是自己去還是我把師傅叫回來?”
“多謝師父,我自己去找。”
趙慎三趕緊謙恭的一合掌,就自顧自的順着寺廟後面的塔林往後山走,原本雲都的雪已經停了,但是山上畢竟冷些,而且後山上也沒有人打掃,雪白的積雪一踩就到腳脖子,但趙慎三卻十分開心的踏雪上山,看着一顆顆塔鬆都被白雪裹成了一個個胖乎乎的雪娃娃,就連或高或低的寶塔都被皚皚白雪裝點得分外莊嚴,他深深地呼了兩口氣,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山頂,果然就看到最高處那塊石頭上端正的趺坐着一個僧人,背朝着他,臉衝牆外的天空正在打坐。
“趙小友,你來了?怎麼憂思很深啊?還滿腹的蕭索退避之意,難道是親人失去蹤跡了嗎?還有事業也……不對呀,你的事業正是向上的時期,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蕭索之感呢?”
不需要回頭,更不需要察言觀色,了悟就不單聽出了趙慎三來了,甚至還連他的來意都一口說出來了。
趙慎三雖然早就對了悟大師的神奇能量佩服的五體投地,但卻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還沒有跟大師照面呢,怎麼就會被大師看透心事,就迷惘的問道:“大師,我都沒說話呢您怎麼就全知道了?”
大師笑着轉過了身笑道:“哈哈哈,小趙朋友平常走路都是高擡腳高落下,虎虎生風有氣勢之極,但今天雖然地上有雪,你卻也不至於就一步步蹭蹬着走路啊,這就預示着你的心裡一定有什麼讓你百無聊賴的事情。還有,你每呼吸三次就會重重的吐一口氣,想借此把你胸中淤積的憂愁給呼出來,以老衲對你的瞭解,除了親人出了問題,你那種不服輸的本性,是不會被微小的困難糾結成這個樣子的,你說老衲說的對嗎?”
趙慎三沉重的再次吐了口氣,還是一步步蹭蹬着走到了大師跟前,斜着身子靠在石頭上說道:“唉,大師已經能從慎三的細微表現上察知端倪,看來這俗世中的名利追逐真的是很沒有意思了!是啊,我倒真是自己沒什麼事,只是看到職場上的爾虞我詐就天天在我眼前上演,你方唱罷我登場,生旦淨末醜都被演繹的淋漓盡致,爲了一點利益虛名爭得頭破血流。唉……從一個小職員,熬到中層領導,再一步步削尖了腦袋苦苦鑽營方纔爬到一縣之長的位置上,卻很可能就因爲這種傾軋頃刻間把多年努力地成果付之東流,能落個全身而退不需要坐班房就上上大吉了。
但是,失敗者得到了上上大吉的結果卻又不甘心失敗,還要跟勝利者清算舊賬,就這麼冤冤相報的何時是個了局啊?這是工作。再說說感情,世間的兩個男女如果不相愛卻成婚了,自然是彼此都含着深深地怨懟,遲早要勞燕分飛各覓歸處。相愛了要結合的,卻偏生被老天安排了諾多的磨難跟波折,弄不好就會生生離別,從此形同陌路。更別提什麼生了絕症的、年華老去而空悲切的、親人死去痛不欲生的,等等等等各種不幸痛苦。如此看來,在世俗中苦苦掙扎,還不如大師您掙脫世俗的名利情感枷鎖,一心一意參禪禮佛,鑽研易理來的灑脫。”
“哈哈哈!趙小友說得好啊!一番話恰恰說透了佛祖所說的人間七苦,乃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離別、求不得。但是雖然俗世中有此七苦,真能跳出來做我這樣的苦行僧,還是捨不得滴!行了行了,你既然能夠把你眼前的利慾之爭看成是一場戲,足以說明你心裡已經有足夠的信心去突破這些紛爭了,放心吧小朋友,他們爭來爭去無非是所求不得心有不甘,自己不願意用手裡的職權增長福德,還拼命的消耗着福分去撈取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身外之物,有了教訓不知道改過,放着祖先留下的福祿不享,非要繼續去爭那些非分之福,爭來爭去的,除了把該有的也給耗盡,是不會有任何收穫的。
這也都是一個人命定的位置,你那麼聰明,又何必爲這些蠢人而對你的事業萌生厭倦之心呢?要知道一個人所處的位置其實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立心正,要做事,如果你能利用你手裡的權利爲百姓謀福利,那就比日行一善或者是施捨佈施更加能夠增長你的福祿陰德,有了這些層出不窮的福祿陰德,你就不會出現跟你的同僚這樣的局面,所以安心工作吧,振作起來,做好你的事業纔是你真正能得到自信的根本。”
沒想到了悟大師遁入空門這麼些年,居然對塵世中的是是非非一針見血般點破,說的趙慎三如同茅塞頓開,心頭就敞亮起來。
了悟從石頭上一躍而下,拍了拍趙慎三的肩膀說道:“走吧小友,咱們倆到山邊走走。”
趙慎三默默地跟在大師身邊,順着山頂的邊門走出院牆外面,踩着積雪到了後山的邊上,俯瞰着山下一望無垠的雪白,他心裡沒了那份寥落,卻又憑空多了一種跟茫茫雪原相比,一個人是多麼渺小的感覺,登時就感慨地說到:“唉!要說這人吶,說堅強就好多刀都不見得能殺死,說脆弱也真是脆弱,有時候,一句話就能把一顆心生生打碎,心碎了,人也就如同這茫茫雪原中的一片雪花一般淹沒在人海中了,任憑愛她、想她的人九迴腸、痛徹心、尋遍每個角落,卻也行蹤渺渺,遍尋不見啊!”
大師站在他身邊,聽到這句話就蹲下身抓起了一把白雪,用手捏了捏就捏成了一個雪團遞給了趙慎三說道:“你能數的出來這個雪團裡面有多少片雪嗎?”
趙慎三茫然的看着已經融在一起根本分不開的那個雪團,更加茫然的搖了搖頭,不知道大師這麼做想要幹什麼。
“分不出來吧?所以說如果一個人想要讓別人找不到她,自然就會徹底的抹殺掉她能夠被親人找到的特性,成爲別的掩體裡面的一份子,就如同這雪,落在麥田裡就會化爲甘霖滋養麥苗,落在渠溝裡會化成一泓清水,所以你只要明白了失去的親人會是什麼樣的特性,就能夠縮小搜尋的範圍找到她了。如果老衲所料不差,你所尋找的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親近佛門的居士吧?否則的話,你也不會冒雪登山,來尋找老衲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雲山寺最近可沒有常駐修煉的女居士,你來這裡找線索是不會有結果的。”
了悟大師再次顯示了他未卜先知的能力,一番話就把趙慎三的希望給潑滅了。
“大師您說得對,唉!說起來這也是我爸爸……哦,就是上次您在金佛寺曾見過的盧博文先生,他是我妻子的義父,他的感情十分可憐,好容易找到了一個情投意合的靈煙阿姨,卻又……”
趙慎三雖然已經知道了靈煙沒在雲山寺,但知道大師有能掐會算的能耐,就趕緊想把原委說明白,誰知道剛開口說了一個開頭,大師就一臉的神秘擺手說道:“小友不必說了,老衲明白。”
“啊?大師,不會吧?我爸爸可沒來,您怎麼又明白了?”
趙慎三驚呼道。
“呵呵呵,上次我觀那位盧董事的相貌,就看出他有孤獨克妻之命數,更加雙眉低垂,帶着中年喪子之相,但是眉心有痣,又顯示着會有另外的子女孝敬之福,他命中註定要孤獨多年,到晚年方能得到屬於他的感情,你放心吧,你丟掉的這個母親是會回到他身邊的。至於你的猜測,雖然相差不遠,但是我覺得你尋找的方向似乎有偏差,因爲你那位母親雖然親近佛法是個向善之人,但是一個女人想要逃避塵世禮佛修行,也未必一定要到寺廟中來啊!呵呵,你這位父親的心上人是一個嬌生慣養慣了的露珠般的女人,怎麼能吃得了寺廟裡的苦楚呢?所以你還是趕緊調整一下尋找的方向吧。”了悟一直很輕鬆的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