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池滿頭亂髮遮住了臉,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緩緩站起身來,提起真元,竟是往風月居住之地狂奔而去。
莫寒池一身褻衣,外面什麼都沒有披,頭髮又散亂不堪,而從圓形廣場的廢墟之中趕來,身上有些髒兮兮,狀如瘋子。
守在門口青雲門得人,急忙將他攔住。大喝一聲。“此等朱雀殿主人休息之地,豈是你等可以亂闖。”
莫寒池提起真元,就一掌打了出去,將攔阻之人掀翻在地。
那人背撞在柱子上,大聲喊道,“來人,有人要對風月大人不利。”
更多青雲門弟子來了,手裡拿着刀劍就劈砍過來。
此刻莫寒池身上真元卻是突然潰散,竟是一絲都提不起來。刀架在脖子上,冰涼無比。
“放人進來,他是我師弟。”屋內傳來風月的聲音。
所有人都是一驚,風月大人的師弟不就是那個堂堂的屠魔公子,這個瘋子竟然會是屠魔公子。
但是一聽到風月命令,也不敢怠慢了。只是帶着詫異收起了刀劍。還不忘抱拳說道“還請屠魔公子多多包涵。”
莫寒池就好像沒有聽到一般,站起身來眼裡佈滿了血絲走了進去。
風月看見莫寒池一進屋,看他一身褻衣,髒兮兮的樣子,心就揪了起來。順手拿起櫃子裡的一件披風就要披到他身上。卻被莫寒池不經意的微微的避了開去。
莫寒池從亂髮之中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目,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額頭磕在了地上,“風月大人,讓我再見他一面。”
風月背身,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莫寒池已經不再認他這個二師兄了。猶記當年,那個被法寶之塔內嚇壞的孩子,兀自在他懷裡哭了一整夜。這份師兄弟之情,算是被他徹底斬了去。
“寒池。”風月一頓,“小師弟。”他喚道。
莫寒池還是跪在他腳下,卻未動。須臾說道。“若是風月大人,看在寒池於你有一場妖都相救的人情在,就在此處歸還罷。”
風月向寒池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當時寒池與他相定的是,風月支開寒驚黥,莫寒池便是利用了洛溪對他的情,代替寒驚黥坐在他那個位置上,洛溪刺殺寒驚黥失敗,一定會離開。即使不離開他也打算用金剛伏魔陣,攔他一攔。卻也決然沒有人是洛溪這魔尊的對手,他一定會平安離開。
若是計劃按照莫寒池的來,結束後他一定會追隨洛溪而去,即使洛溪恨他,卻仍然有迴旋餘地。
可是,事實大大的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斷然沒有想到風月會告知寒驚黥,也沒有想到風月竟然會開啓了完整的金剛伏魔陣。
只要寒驚黥在,以莫寒池對洛溪的瞭解,就一定會跟寒驚黥戰到死爲止。
莫寒池不敢賭,他決不能在失去洛溪,更不願的見天下大亂。於是他便有了自己的計策。可是風月的失信,卻讓他徹底的失了迴旋的餘地。
“我知你與洛溪早已不是生死之交那般簡單,可是但凡經歷五十多年前那場浩劫的人,卻不敢賭。”風月說道。
莫寒池低着頭道。“我信洛溪絕不是那種濫殺無辜之人,這事說到底,是聖君的不對。若不是有了那二十多年前滅門慘案,洛溪又怎麼會恨他至此,招致今天的災禍,害那些仙道同門枉死。”
“寒池。”風月呵斥了一聲。“魔尊必須要死,無論他是誰。”
莫寒池全身僵硬,低頭無語。風月見他如此,已經知道他心生怨恨,又是長嘆一聲,扔下了一道閃着淡光的令牌。
“你再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莫寒池飛快的撿起令牌,就要離開。卻聽到風月淡然說道。“你就要這樣一身狼狽之狀去見他嗎。屏風後面有衣服。”風月說道。
“不勞煩風月大人了。”莫寒池頭也沒回走了出去。
他先返回自己住的地方。蓮蘭正等着他,見他神色匆匆雙目卻有些光彩。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莫寒池長舒一口氣,握起蓮蘭的手說道。“寒驚黥要殺了洛溪,我要救洛溪出來,只有你能幫我。”
“你從何處得知?寒驚黥一定要殺了他。”蓮蘭皺眉問道。
“從風月嘴中探得。”莫寒池邊說,便換了衣服,將自己打理乾淨。
剛要動身走,莫寒池小腹突然劇烈的絞痛,堪堪扶住了桌子勉強自己坐了下來,臉色霎時蒼白。
蓮蘭一驚,要去扶他,卻被莫寒池一手阻了下來。“突然有些頭暈罷了。”他坐坐待那突如其來的絞痛好些了,便拿了令牌往劍塔方向而去。
劍塔周圍戒備森嚴,即使有令牌也還是被盤查了好多遍。終於過了幾道關卡之後,出現一閃冰雕的百丈大門。大門處有一凹槽。莫寒池將手中的令牌放進了凹槽之中。
凹槽與令牌合二爲一,發出卡啦啦的聲音,巨門緩緩開啓。
然而巨門之內,仍然是由重兵把守。進了巨門,四周突然暗了下來,周圍亮起了火把,寬大的通道兩旁佈滿了各種陣法,若是沒有令牌,這些陣法都將開啓,將擅闖者誅殺。
通道很長,延伸到地下深處。走了一會兒,面前又是一扇更大的門,昏暗無比。莫寒池雖然能看清,卻也被這門壓的心情更是沉重幾分。
令牌微光一閃,高聳的石門緩緩打了開了,嘩啦啦的水流聲傳來,莫寒池一腳踏了進去。
這是一間不比那論劍大會圓形廣場小多少的石室。四個角落矗立着四金剛天神已經化作四棟怒目而視的石像。石像緊緊握着成人手臂粗細的金色鎖鏈。
四個方向的鎖鏈都指向石室最中間的方向。鎖鏈穿透的方向拉起了一個人,那人半身浸在極冷的寒水之中,身上留下的血,已經將周身寒水盡數染紅。
洛溪的頭始終垂着,七竅流出血來,上衣破碎不堪,只剩幾塊掛在身上。胸前露出一塊暗紅色的血窟窿。深不可見。
人已經沒了呼吸,若不是聽聞腳步聲,頭微微的擡了擡,或者莫寒池以爲洛溪已經死去。
莫寒池捂住了嘴,他何曾見過洛溪如此模樣。往日莫不是高深莫測,強大如斯,又或者笑起來風華絕代,看向他黑色目子也含着一抹柔軟。
一腳踏進冰冷的寒水之中,莫寒池全身一顫,寒氣深入在四肢百骸之中擴散開,若沒有真元護體,當真只有被活活冷死一途。而此刻他身體之中的骨肉卻將真元又一次還給了母體,以驅寒。
洛溪神魂具被金剛伏魔陣困住,此時仗着魔尊之軀殘存着一口氣。莫寒池走進之時,纔看到洛溪身上凝出了一層白色的寒霜。
“呵···············。”突然傳來洛溪冷笑一聲。“屠魔公子如今更是名揚天下了罷。”聲音沙啞低沉,卻透着一層深寒。雙眼目光卻不能聚合,往着莫寒池另外一個方向看去。
“你·····你······看··不到了····。”莫寒池語不成調。
“這正不是你要的嗎?”洛溪輕扯嘴角。
莫寒池伸出一隻手來,碰到洛溪的身體,竟是比死人還要冰冷。
洛溪只覺得下一個一個溫暖的軀體樓了過來,可是心口卻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莫公子這是做什麼,難道對着一個殘破不堪的軀體也能發起情來。”洛溪話還沒有說完,嘴脣便感覺道一片柔軟。開始輕啄,然後變成狂風暴雨般得吻。
“洛溪,爲什麼會這樣。”莫寒池緊摟着洛溪大聲吼道。沿着洛溪已經結了一層冰霜的脖子,繼續吻了下去。然後是瘋狂的啃噬。
洛溪倒吸一口冷氣,卻動彈不得,任由莫寒池亂來。眼底卻染上一層恨意。
“莫寒池,你要的可是羞辱於我。”洛溪道。
莫寒池撕開洛溪的衣服,身體一頓道。“我昔日雌伏於你,卻並不曾這樣想過。呵呵,今日你就這樣想嗎?洛溪,哦,不魔尊,我莫寒池。”他指指自己的胸口說道。“也是堂堂七尺男兒。喜歡的東西,也想要納入羽下。”
“今時又怎與往日相比,這便是你的方式?”洛溪語氣異常平淡。然而漸漸陷入的癲狂的確是莫寒池。
“你···你他媽的···若是··肯聽我···半句勸,便不會落到今日的境地。”莫寒池雙目通紅,眉頭深鎖。他緊緊盯着洛溪,生怕從他臉上錯過一絲的情緒。
“洛家三百一十七條性命,這血海深仇你又怎麼會懂。”洛溪低吼道。
“可是,寒驚黥不能死,你可以隨便找其他的人報仇,我都絕不會阻攔你。寒驚黥一死,便是天下大亂。道魔不兩立,即使你不下令,魔都大軍也會踏進天都,還有虎視眈眈的妖都。我信蓮師父,可是我不信那妖皇。”莫寒池對着洛溪大吼大叫。抓着洛溪的肩膀,左右都抓出了五道血痕。
“呵。”洛溪不多言語。
“你覺得我可笑嗎?你在笑什麼,你回答我。”莫寒池神色癲狂,洛溪的不言語,讓他再也抓不着他,甚至再也無法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這種感覺幾乎就要逼瘋莫寒池。
他復又緊緊摟緊洛溪,幾乎想要將人嵌進血肉之中。撕咬對方的嘴角,直到品嚐道血腥的味道。
不屑一會,洛溪原本已經破爛的不堪的衣服竟被莫寒池撕扯乾淨,但是有心臟之處的衣料,卻連着血肉一起被撕扯下來。洛溪眉頭輕輕皺起。
莫寒池感覺到洛溪吃痛,卻有些變本加厲咬住了那血窟窿周圍還未凝結的血肉。用牙齒一口撕扯了下來。慢慢吞了下去,竟是吃下了腹中。他用手臂一抹嘴角的血跡。“你把心都還給了我,便再也沒有以後了。”
說着,莫寒池一件一件脫掉了自己的衣服。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會以這種方式與洛溪訣別。
他緊緊摟着洛溪,卻不肯放鬆一點,全部進入了他的身體之時,只想狠狠將他撕碎,沒有絲毫的同情與溫情,洛溪比他高些,此時卻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有絲毫力氣。任莫寒池發狂般爲所欲爲。
黑暗之中載沉載浮,洛溪自嘲般得笑了笑,莫寒池的氣息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深入淺出,卻能感覺到一陣一陣強烈的脈動。而他卻只能像個死人一般了。
洛溪想,寒驚黥是斷然不能讓他活着離開了,洛家之仇難道不能雪恨了嗎?被一直深信着得人,生死依託之人出賣?他終究是被情所困了。原來寒池一直是如此的不甘心。是他自始至終都是他自己一個被困住了。天地不仁,本該無情。
“最好,別讓我活着走出這裡。不然必讓你嚐盡今日之辱。以往是我錯愛了你,錯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