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驚黥長舒了一口氣。卻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魔尊雖然全身狼狽不堪。臉上沾染血污,衣服破損,全身被鎖鏈拉起,可是那身驚人的氣勢卻是一分不減。
洛溪卻看向莫寒池,艱難的維持站姿。擡了擡手臂,卻又突然垂下。鎖鏈穿透的手腕已經擡不起來。
“好一個金剛伏魔陣。”他自嘲輕笑,彷彿一切與他無關。滿身傲骨孑然。“原來,你開始刺我的那一劍是爲了這個。這裡能近我身的就只有你了,而你早就知道了我此次來的目的?”
莫寒池表情木然,眼神裡卻藏不住悲痛。他點了點頭。
洛溪張嘴一口血涌出,卻彷彿事不關己,只是問道。“金剛伏魔陣,開陣必要伏誅者得心頭之血是嗎?”
莫寒池還是點了點頭。無法去看他。
洛溪笑笑,神色卻有些扭曲。他顫顫巍巍向莫寒池方向走了一步。說道“你擡起頭來。”
莫寒池咬了咬牙,緩緩擡起頭來。
洛溪看他黑目彷彿一如從前般。然而下一刻卻用盡全力擡起手腕,狠狠抓進自己的胸腔之中。
“住手。”莫寒池大喊。
洛溪笑容依然,面色卻是慘白一片。撕裂皮肉的聲音傳來。他第一次真切的摸到在胸腔之中跳動的心臟。
用力一抓,即使鎮定如他,也還是悶哼一聲。
硬生生的將心臟,從胸腔之中剜了出來。他拿在手裡,還帶着炙熱的溫度,滴着溫暖的血,扔到莫寒池的腳下。
“從此恩斷義絕,洛溪已死,天下間只有魔尊厲天。”洛溪說着,雙目通紅,血淚涌出,語不成調。
耳邊,響起了嘩啦啦的鎖鏈聲音。金剛天神又是一陣怒吼。莫寒池雙膝一軟,全身倒了下去。
洛溪自十年前,道行盡毀之後,又用了十年時間突破魔元嬰,堪堪踏入空寂期。自是無法與寒驚黥等相比,但若是出其不意,也能成功。誰料如此。
“三十年前,就該屠進洛家魔道餘孽,不但算到了魔主天命之女,竟然還漏網了魔尊。”寒驚黥沉聲說道。
洛溪轉身一動,身上的鎖鏈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來。全身真元被這天外烏金隕鐵製住。烏黑的雙目,霎時變得通紅。魔氣四散。死死的瞪向寒驚黥。
“洛家之仇,必要你血債血嘗。”洛溪驚天一聲,仙門在場諸人,無不驚詫,當年洛家慘案的罪魁禍首竟然就是寒驚黥本人。但是這突然而至的魔尊,竟然是十年前隕落的滄瀾長老。洛家幼子。
寒驚黥怒容一現,低低說道。“你恐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說着,寒驚黥默唸法訣,四大金剛天神,腳下浮現出巨大的圓形光圈。慢慢拉着魔尊遁入虛空之中··············
“陛下。”隱藏在屍骨之中的持國天王就要衝出屍體,去救洛溪。
卻被一個身着道袍的中年人拉住。那人對着持國天王搖了搖了頭,傳音說道。“一定會救出陛下的,但不是現在。”
持國天王微微點了點頭,悄無聲息的隱沒了下去。
論劍大會之事,不出三日便迅速傳遍天下所有的角落。天都之人拍手稱絕,懸了幾十年的心,似乎都放了下來。寒驚黥的威名再次震懾天下。風月大人名諱也備受人尊崇。
而設下此計的屠魔公子這次便不僅僅是在仙門之中流傳,而是由着伏誅魔尊而名揚天下。
然而魔尊的真正的身份,卻被隱藏了起來。因爲寒驚黥屠殺洛氏滿門一事,這種不光彩的事。還是被他壓了下來。但是那流言還是在民間四散開來。
天都之人如同天天過年般喜慶,恨不能天天如同過年那般。對於聖君的威能更是信服至極,甚至有些地方將聖君畫像如同神一般供養了起來。以求震懾鬼魅魍魎。以往對於魔都修魔者得懼怕,都隨着魔尊被伏而漸漸消失。
一時之間,以往恐懼的壓抑,都爆發了出來。仙門弟子一旦遇上修魔者,便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殺害。即使不爲禍的魔道修者也慘遭連累。人人都喊着誅魔,上至八十多歲的老人,下至三四歲的小娃娃,皆知凡是修魔者必殺之。甚至就連在天都的妖修,都有不少人受到牽連。
這期間便出了幾件事,位於天都之內其實也有一些及其低調的魔修門派,卻因爲這一事,被人連連屠門,甚至連嬰兒都沒有被放過。
更有人藉着這件事,剷除異己。史稱“斬魔衛道之治”
本來這只是件極小之事,但是卻發生在莫寒池出生的村子之中。李二狗本來是寒池幼時的好友,後來娶了孫家的小姐,孫家小姐生了一對雙胞胎,之前就有流言說,那雙生子有一個是魔鬼付了身。
幾年前倒還沒有什麼,直到這兩個孩子長到了十歲,屠魔之風也刮到了這個小小的山村之中。
大半夜,村長帶着村裡的壯丁,將兩個女孩從家裡拉了出來,就在她們父母的眼前,將兩個孩子活活的燒死了。
李二狗冤屈無法申訴,走頭無路之下,想到了兒時玩伴,此時已經名揚天下的屠魔公子莫寒池。
經此一事過後,已經過去了好些天。衆人仍未離開長白天池城,而論劍大會卻因爲仙門衆多年輕弟子隕落而不得不暫時告一段落。
莫寒池卻不知自己是何時陷入昏迷之中,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蓮蘭正守在他身邊。慕然看了蓮蘭一眼,莫寒池穿着一身裡衣,就提起真元奔了出去。
巨大的圓形廣場,早已經面目全非。有些長白天池城的弟子在收拾的殘垣斷壁,還有一些人從廢墟之中找尋仍然活下來的人。
莫寒池往裡走着,四下搜尋着什麼,竟一時忘記了身後還跟着的蓮蘭。他在廢墟之間不停的翻找着。一雙手也瞬間便髒污不堪。
“你在找什麼。”蓮蘭走到他跟前,蹲下來問道。
莫寒池頓了頓,呆滯了半響,纔對着白無張嘴問道。“你看沒看到地上有顆心。”
蓮蘭卻是不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風月更是不會跟他講這些無關之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還是等會在找吧,天都天女將你帶回來的時候,雖然你受傷不重,但是經脈紊亂,我讓長白天池的弟子給你留意就是。”蓮蘭說道
莫寒池跪坐在地上,只覺得地面冰涼。一頭亂髮都沒有打理。他搖搖頭。緩緩道。“我是不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
“寒池,有些時候你比洛溪更加無情。”蓮蘭淡淡說道。
莫寒池苦笑一聲。“果然你們都比我更瞭解我自己。”說着他伸手又挖起那些殘垣斷壁。
“洛溪之事,我已經聽父皇說起過了。我覺得這事還是要告訴你。”蓮蘭的神情也淡淡的。“雖然他要我帶你走,但是爲了保證你的安危,他還是以魔都永不侵犯妖都爲條件,要我父王答應了他兩個條件。”
莫寒池加快了手下的動作,指尖挖出了幾道血痕。蓮蘭看他那般做,卻沒有阻止。接着說道“洛溪對父皇說,要妖都護你一世安好,不要插手天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