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疏影腳下萬傾紅蓮之火, 綻放開來。若不是眼前還有那些令人作嘔的陰獸,單說這個景象,瑰麗無比, 炫目至極。
紅蓮火蛇, 吞噬黑醜的陰獸, 剩下的還活着陰獸, 似乎知道火焰很是恐怖, 急忙後撤了百里。不安的遊動着,翻滾着,而在火焰之下活下來的陰獸, 十不存一。
巫姑的臉從未有過的扭曲。這些死去的陰獸幾乎等同她的分身,每隻陰獸的痛苦都能傳回她的身上。
巫姑疼的倒在地上, 打起滾來, 原本秀氣的小臉上, 在地上打滾的時候,劃破的很大的一塊, 卻沒有鮮紅的血跡流出來。
花疏影微微皺了下眉,纏繞於身的火焰,迎這氣浪而動。他單手一揮,四周的火焰突然低迷下去,不似剛纔那般洶涌。然而卻在黑色的城牆前面, 拉成了一道很細的火線。
這一招持續不會太久, 但是卻很是好用, 一下子燒掉了大部分陰獸。而這時城牆之上, 傳來了歡騰的聲音, 甚至是高呼萬歲之聲。還有不少魔修在城頭上跪了下來。
花疏影一身火光,背立在黑色的巨大城牆上, 四周的那極細的火線,一條又一條拉開,彷彿化成了一雙巨大羽翼將他身後魔都保護了起來。
巫姑也停止在地面上疼痛的翻滾,她站起來,垂着頭,全身搖搖晃晃,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而半空之中的花疏影卻不知爲何此時心中一陣不安。莫寒池從識海之中翻出了屬於巫姑一族的記載。咬住了下脣。他死死盯住了巫姑。
“疼,好疼,好疼”小女童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年邁的老婦,她一邊說着,一邊緩緩擡起頭來,看向了半空之中花疏影。
一張烏黑分不出眼睛鼻子的臉,從被劃破的皮下,露了出來。她笑着使勁的扯開了嘴巴,越扯越大,而那張人皮卻妨礙了她那張嘴,她使勁伸出手,應該是青黑的利爪,撕下了最後那張人皮,露出一張完全沒有眼睛的只有嘴的黑色臉孔來。
莫寒池也見到了那張臉,不過這纔是巫族本來的面目,除非是有人族或者妖族魔族的血統,纔會有完整的人形,原本的巫族可以說是媧皇后裔,這個世間最初誕生的種族。保持着最初原始的面目。同時是其他幾族的始祖。
花疏影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然後脣角扯出一抹輕蔑的笑意“這麼醜的東西,留在世間也是污了人眼。”說着,他身側一條火紅色的細線抽打了上去。
紅蓮之火化成的細線,剛剛落下,巫姑的身影嗖一聲,消失不見。
火蛇頓時落了空。
花疏影突然感覺到脖子一涼,一件冰冷極其的鋒利的東西抵在了他的後頸之上,那冰冷鋒利的東西,有好幾根,似乎還有更爲冰寒的液體從上面滴落下來。
他頓時不敢在動,兩側浮動的細長的火線,也老老實實的落到地面上,燃燒着。
“傳說吃了天命之女血肉,□□或是長生不滅,或是修爲大增。”枯老的女音從他身後傳來,說話之間,青黑色的利爪猛然整個從花疏影的後背上,刺,從胸口出穿了出來。
花疏影慘叫了一聲。
可是,剎那間他眼角露出一份嘲諷,頓時受傷的身軀,整個化成了一團火焰。
巫姑青黑色的爪子感覺到一陣灼燒般的疼痛。她擡起黑色只有嘴的臉,四周哪裡還有花疏影半分影子。
這時,他身後突然一片紅光閃耀。
巫姑感到四肢彷彿被一團烈火要活生生燒斷般的疼痛。他低頭看見從地面上的裂縫之中竄出四道火紅色彷彿絲緞般的火焰,牢牢的困住了她的四肢。
花疏影在離巫姑幾丈之外顯現出了身形,但是隱藏在人羣之中的莫寒池看花疏影氣色並不好,猜測他到底還是受了傷,或者是施展了紅蓮之火而傷了元氣。
“你······。”巫姑發出咕嚕嚕的奇怪的哭聲。然後由低好似悶哭的嬰兒,漸漸音調越來越低沉。
他邊哭着便掙扎着,那四條從地縫之中涌出的火光牢牢的捆紮着他的四肢。隨着她的掙動,四道火光越來越緊,青黑色的爪子上皮肉被勒的湊了起來。
花疏影不敢掉以輕心,眉心處硃砂痣隱隱變成了火焰的形狀,幾乎要從額頭間竄出來。他微微向前傾身。單手劍指向面前的敵人。默唸法訣。
眉心之處的印記終於化成一團小火焰,從額頭之處飛落到了劍指之上。
巫姑好似受到了驚嚇一般,掙扎的更是厲害。
花疏影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動。然後闔上雙目,就地盤膝坐下了。之後以及其妖嬈的聲音說道。“若是不想被這東西繼續吞了,就過來給我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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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池本來很是緊張,在聽到他這句話,笑着搖了搖頭,化成一道黑色遁光,迷惑住其他魔修往花疏影那處去了。
同時很多高階的魔修也在聽到花疏影的話之後,遁光到了他的身邊。
巫姑尖叫着,身體開始膨脹起來,越來越用力扯着四條紅色光帶,同時或者的陰獸又重新涌了上來,張開大嘴啃着那光帶,有的見有魔修飛盾而來,又開始攔路吞噬魔修。
所有的陰獸就好像受到了指揮一般,集中在光帶的一處啃噬,這火焰光帶也委實奇怪,只能困住巫姑,卻不能像之前那些火一樣燒死陰獸。
花疏影盤膝而坐,劍指上的火焰還是如燈火那麼大小。
嘭嚨一聲,好似有什麼東西被掙斷一般。
緊接着是一聲破風狂吼,霎時之間飛沙走石,修爲低些的魔修直接被這聲狂吼給吹走。
花疏影一身紅衣被一時四散飛舞,而他仍舊雙膝盤坐,雙目閉合,不動聲色。
莫寒池隱藏在帽兜之中的臉只露出個下巴,只見他嘴角動了動。花疏影卻在識海之中聽到了莫寒池密語。“趁他們羽翼未豐之前,剷除巫姑,必須殺掉十二大巫,他們的力量也會同巫帝一般漸漸恢復。”
巫姑一隻爪子自由之後,大嘴比之前更大了幾分,他一抓抓過一隻陰獸,頭仰天,就好像蛇吞東西,將一隻龐大的陰獸活生生的吞了下來。
狂沙繚亂,漫天沙塵,被火焰燻烤的扭曲了視線。
一個漆黑的龐然黑影慢慢出現,越來越大。
終於巫姑吞噬掉了所有的陰獸,而她也露出了上古時期本來的面目。
只有嘴的黑色面孔,一頭繚亂青色的發,全是纏繞在一起的小陰獸,整個上半身都是凡人的女性人軀,而下半身卻是如同黑色的泥鰍般,好像拔了磷的蛇尾。
“女媧血脈····················”有魔族疑惑看着這具龐大丑陋的身體。
莫寒池怒了努嘴。“哎。也只不是像罷了。”說來,這世間與女媧最爲接近的卻是天命之女。
天命之女其根本還是源於女媧,西王母后人九天玄女。世間傳說並非空穴來風。女媧本就是巫族初代的天命之女,而伏羲也是修成正果的巫帝,這些自然都來自於巫族傳承。當初剛知道的時候莫寒池也是很驚訝。
巫姑雖然沒有眼睛,但是所有人卻能感到一股威壓,狠狠的往花疏影處壓去。
巫姑如今已經寬達幾丈的大嘴一張,無數的氣流又被他吸進嘴裡,風沙立刻改變方向。
往他的嘴裡凝聚,眼見一個黑色的光球越來大。他的身子一動,兩隻爪子先撲向花疏影。
一道火牆突然沖天而起,將他撲過來的爪子攔了下來。
龐大的身軀不甘的動了幾下,伴隨着一聲怒吼,巫姑突然轉身,剛纔聚集的光球突然化作一道黑光,射向了漆黑的城牆。
漆黑的城牆原本堅硬如鐵,誰能想到,黑光剛落下,城牆轟隆隆一聲接一聲的開始坍塌。許多魔將來不及逃開,迅速化成了焦黑的骨頭。
花疏影突然睜開了眼,站了起來。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想在密語花疏影,卻得不到迴應。
莫寒池也只得轉頭去看花疏影。
他們之間也擋着一道火牆,花疏影整個人也好像擋在火牆之內。指尖上還飄着一團小火光。
只見他嘴角微動,那團微小的火光,突然整個懸浮了起來,在半空之中開始綻放,一片一片的豔紅色的花瓣綻放開來,變大。
一邊是漆黑龐然大物,令人噁心不已,一邊是豔麗到了極致,綻放在天空之中的如蓮紅焰。
劍指落下,他身上流光溢彩刻印,全部退回了眉宇之間。
紅蓮一翻,從燒紅的天空之中整個倒扣了下去。
地面霎時之間血海翻涌,火海滔天。
巫姑在紅蓮火海之中翻滾,慘叫不已,撕心裂肺。
四周的修爲高深的魔修,急忙圍着一片火海結成了一個元陣。
十二面巨大的幡旗突然當空將巫姑圍了起來。幡旗上的厲魂興奮的雀躍不已。
不過幡旗只敢包圍,卻不敢靠近。這些厲魂也是懼怕這紅蓮之火。
巫姑帶領的陰獸已經大勢已去,全兵覆沒。
黑色的城牆殘垣斷壁,卻擋不住死裡逃生的人們的歡呼跟雀躍。一時之間城牆之上跪滿了無數的魔兵,魔修。
“天命之女萬歲,萬歲。魔尊千秋萬載。”
那些呼聲並不統一,合在了一起也能撼天震地。
花疏影看向莫寒池,他知道那個人就在哪裡,隨時都會出手。
可是直到現在,花疏影才瞭解他,他知道莫寒池會等到最合適的時機動手。不知道洛溪知不知道,他的小可愛這麼狡猾,平時傻里傻氣,卻會佈置下一層又一層的連環計,計中計。
花疏影揚起一個很妖嬈的笑,眼睛都幾乎彎成了月牙,他一擡手,掃向城牆智之上的人,頓時歡呼聲更大。
莫寒池搖搖頭,人自戀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真是可怕,就連這種時候,都要試試自己的魅力。一年以前他還恨魔都,魔修恨的要死,可是轉眼間,這些曾經讓莫寒池痛恨不已的人,也不過是掙扎的活着的人罷了,修魔,或者也不過就是想讓自己活得更自在些。
就在無數歡呼雀躍的伏地膜拜的時候,莫寒池喚出了戮仙劍,劍身一出,一聲輕吟,寒光閃過。
“答應我,別將自己算計到沒有退路。就當我替弟弟要求的。”花疏影說道。血紅飛濺而起,身後是一片驚呼卻被火海阻隔開來。
“你還有工夫擔心我嗎?”莫寒池一身白袍,被鮮紅濺了一身。他與花疏影錯身而過。幾個閃影。
“不”
“住手。”
魔都之人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天命之女倒了下去。有幾人要上前去,隱藏在人羣之中的巫族之人,卻突然出現。
莫寒池揭開了帽兜,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他擡頭仰天大笑着,對遠處的大聲說道。“巫咸,我替你除了魔都天命之女,你該帶我去見巫帝了,這些人嗎?就先不殺了,回去告訴魔尊,巫族大巫祝要爲親人,爲自己報仇。與他勢不兩立,吾終會蕩平魔都。”
他大笑着,在無數魔修血紅的眼目之中,看到了仇恨,滿意的又提起了戮仙劍,然後一把扯起了花疏影的頭髮,將人從地上拖了起來,戮仙劍落在了花疏影的脖子上。
劍柄橫握,劍刃用力的滑了下去,然後是切骨斷肉的感覺。血濺到了莫寒池的臉上,他一手提起了一顆頭顱,緩緩的浮到了半空之中。
“大人大人。”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傳出,卻被巫族白袍之人砍斷了膝蓋骨而站不起來了,死命的喊着。
莫寒池認得這個聲音,這是花疏影身邊的一個魔奴。他一手的鮮紅,一身血衣全是花疏影的血,那個魔奴似乎已經驚嚇過甚,他瞪着驚恐的眼睛,全身嚇得顫顫抖抖的看着莫寒池。
“你好好看着這是誰的頭,看清楚,可別看錯了,告訴魔都的人,魔尊的天命之女已經死了,死在我莫寒池手裡。”莫寒池擡着頭,眼珠向下俯視着一個小小的魔奴。露出殘忍的笑意。
風過處揚起了他一身的染血的白袍,帶着血點的華髮,他揹着光,擋住了初生的朝陽,手上拎着一顆頭顱,那個頭閉着眼,脖子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魔都的大地上。
慟哭又壓抑的聲音,在悲痛的人羣之中慢慢蔓延開來,有魔修對了莫寒池謾罵着,有人詛咒着,有人念着花疏影的名號。
莫寒池緊緊攥着戮仙劍的那隻手,他不能露出一點其他的情緒,一點都不能,可是那麼清晰的感覺,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一種不能控制的痛,從此之後,他將孑然一人。他絕不可以有絲毫的軟弱,堅強啊,莫寒池,咬住牙啊,莫寒池,他跟自己說着,你不能給卿兒留下一個血河萬里的家啊,他已經沒有一爹了,你不能讓他連一個父尊都沒有。
烏雲向他身後流去,靠近了初陽,漸漸擺脫了身上的烏黑,鍍上了一層神聖的金色,朝陽在他身後升了起來,只要一轉身就是太陽。
莫寒池托起花疏影的首級,手上燃起了一團火光。不久手上的火光熄滅了,手中一團灰塵,隨着風逐漸逐漸消失,消散於風中。
一道紅光向着他狂衝而來,莫寒池沒動,從另外一個方向又是一道濃黑色的遁光攔住了紅光。
同時幾道白光從地面上閃過來,紛紛攔在紅光面前。
花將化身麒麟神情癡狂,被幽羅冥王以法寶困在法陣之中。不停的撞在法寶的護壁之上,幾道白光的人定住,祭出自身法寶,共同鎮住花將。
莫寒池拍去手中灰塵,沉吟道:“巫咸你終於肯現身了,花疏影一死,廣目天王對魔尊不滿已經歸隱,魔尊再也形成不了氣候。放了花將吧,不過是麒麟的本能,食主罷了。”
幽羅冥王頷首行了一個禮,撤回了自己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