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每次都幸運的活了下來,可是那些生不如死的恐怖遭遇已經快要讓她崩潰了。從化妝間那次血案直到現在,她沒有一天晚上不用安眠藥才能入睡,她現在最擔驚受怕的是,她根本無從預料那個夜魔什麼時候還會突然出現。這個戴頭罩,穿破大衣,綠眼珠配鈕釦眼,外加一張歪斜嘴的怪樣,已經化成了她心目中最具體的恐怖形象。它牢牢地嵌進了她的生活,讓她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
就在剛剛,唐京飛突然又把一些掩蓋真相的東西掀開,露出了隱藏在恐怖背後更深的東西。
潘潔目瞪口呆。
之前的恐怖都來自外面,而現在,她感受到了散發至骨髓的通體的陰冷。
唐京飛低聲說:“我本來也不相信他有這個本事,可是這些天我翻來覆去回想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還有比他是兇手更合理的解釋嗎。警方並不知道咱們三個人之間的糾葛,只有咱們自己心裡最清楚……”
他嘆了口氣,“我們可能從一開始就太小瞧他了。他雖然笨,沒有文化,可如果他從好幾個月之前就開始計劃這個密室殺人呢,就算他自己想不出,也可以通過各種渠道學來。這小子有股子倔勁,只要有時間,有目的,其餘的都不是問題,我居然沒想到這個……”
唐京飛說到緊張的地方,全神貫注的看着潘潔,並沒有注意到其他,他說着說着,突然發現潘潔的臉色變了。
她動動嘴脣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唐京飛心頭一緊,還未等想明白,猛然有人一拍他肩膀,耳邊傳來河南口音的普通話,“你倆聊得挺熱乎啊。”
唐京飛回頭看見沈強那張憨笑的方臉,差點兒從牀上蹦起來。
他一直很小心,只是稍一分神,沈強這傢伙居然就進來了。
“強子你嚇了我一跳……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唐京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看着有點兒像哭。
“剛進來,我實在是等得太着急了嘛。”
沈強似乎沒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什麼異常,馬上就對潘潔說:“媳婦,你就不要再埋怨我了,千錯萬錯都是我錯。以後我保證什麼事兒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他大聲豪氣,滿臉真誠,還帶着一點兒乞求的神情,把潘潔都搞懵了。
她不知如何是好,偷眼瞅瞅唐京飛,唐京飛點點頭。
潘潔於是就着臺階下,對沈強“嗯”了一聲。也就等於原諒他了。
沈強高興的一下給她來個熊抱,潘潔本能的縮了一下身子,跟截木頭人似的讓沈強抱着,一動不動。
她不知所措的望着唐京飛,唐京飛也不知所措的望着她。
誰也搞不懂沈強現在這樣子是故意裝出來的,還是真傻乎乎一無所知。
“強子……”潘潔小聲說。
“怎麼?”
“我中午那會兒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哪兒啊,沒在影城吧,怎麼打不通電話呢?”潘潔今天只給沈強打了一個電話,就是在被夜魔追殺,躲進轎車裡的時候。她故意不露聲色的問。
“我啊,我去外灘了。”
“去外灘幹什麼啊?”
“都說上海外灘漂亮,我之前來過上海幾次,還從來沒仔細瞧瞧。本來想叫上你一起去,可是找不到你,我就自己一個人去了。”沈強抱着妻子背對着唐京飛說。
“我還以爲你跟那些劇組的人在一起呢,原來你一個人。”
潘潔看着唐京飛,唐京飛也看着她,兩個人神色充滿了猜疑。
“放心吧,媳婦,從今往後,我寸步不離的保護你,保證不再讓你傷一根汗毛。”
潘潔表情僵硬,沒有吭聲,被沈強抱着,卻感到出奇的冷。
“我想喝點兒熱湯。”潘潔找個藉口,從沈強懷裡掙脫出來。
“熱湯啊,行,我去給你買去。”沈強毫沒猶豫,爽快的答應了,完全變回了過去那個百依百順的丈夫。
他前腳走了,潘潔連連打了好幾個寒噤,她問唐京飛:“怎麼辦吶?”
唐京飛現在也沒了主意,不停的揉着光/溜/溜的下巴。
“要不我報警吧,我沒辦法跟一個處心積慮想殺我的人生活在一起,不用他殺我,我早晚嚇也得被他嚇死。把你手機給我用用。”
唐京飛伸手掏出手機,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往前遞。
“快給我呀!我讓警察把他抓起來!”
“你先冷靜冷靜。現在報警的話還欠考慮吧。”
“有什麼欠考慮的,明顯他就是兇手啊。”潘潔情緒激動,“你沒聽到他剛纔說什麼嗎。我被兇手襲擊的時候,他也是獨自一人,還說什麼去外灘,分明就是他隨嘴胡編的。”
“但就憑這個也不能證明他就是要殺你的那個人啊。警察怎麼可能會相信?”
“那我就把咱們之前發現的那些疑點都告訴陸警官和邵警官,咱倆都能想到是沈強,他們肯定也會懷疑他的。只要他們懷疑,就會去調查。”
唐京飛明顯沒有潘潔這麼樂觀,“你確定就能調查出證據嗎,萬一查不出來呢,你跟沈強就等於撕破臉了,會是什麼後果你想過沒有?”
“……”
“還有最重要一個問題你想過沒有,你如果把咱倆的懷疑都告訴警方,勢必牽扯到咱倆的關係。你到時候怎麼說?萬一曝光了怎麼辦?即便告倒了沈強,咱倆也身敗名裂了。”
潘潔頓時呆愣在那兒,不言語了。
……
……
陸肖雲回到地下停車場,這一次他的目的十分明確--
破解密室。
他年紀不過三十出頭,身爲公安部高級刑事鑑識專家,他接觸的案子不計其數,足跡遍佈大江南北。頂着李昌鈺高徒的名號,很多人還未識其人,就已經心懷尊敬了。這也給他帶來了無形的壓力。
每接手一個案件都是對他聲譽的一次考驗。
他只許成功,不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