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火祭

她以爲她早做好了準備,迎接所有的準備,包括死亡,他說的死亡。她以爲她不會再有心痛,雖然一切都是那麼水到渠成,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是痛了,而且是好痛,好痛。她甚至都沒有力氣再去看金樽一眼。

“帶她去午門給天下交代吧。”金樽雙眼空洞着嘆氣,無力感充斥着身體的每一處。他吩咐端午,“找人爲她梳洗,皇室的體面她要有。”

人什麼時候都是一旦下了決定,那接下來的一切就都容易多了。金樽擄殺了自己後,是越來越鎮定了。

阿籬心如死灰,被人一番收拾後帶去了午門。那裡圍着很多百姓,他們無比憤恨的口口聲聲喊着要妖女死的口號,臉上是咬牙切齒的恨。

阿籬從未傷過他們,不知他們的恨意是從哪裡起,或許是來自對妖的恐懼和厭惡吧。但這些現在對阿籬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爲離開是她最好的解脫,只是愧對了纔出生的孩子。想到孩子,阿籬有了不忍和不捨。

自阿籬被送上高臺,他們就一直在商議該用什麼刑罰處置阿籬,鑑於她的血能招致異物。所以他們一致認定要將阿籬處於火刑,這樣就不會有任何意外。

金樽同意了,並且隨一衆人員來到了刑場。阿籬放眼看去,他們每個人都想要心安,想要親眼看着她化灰幻滅。

一堆堆的柴火被人搬上來,圍在阿籬身邊,阿籬被綁上了木樁的最高處。

在一聲快似一聲的催促下,和每個人殷切的期許裡。金樽最終還是拿起了面前的令牌,使盡全身力氣提起,然後定格,再然後狠狠拋下。

阿籬看着金樽,木然、絕望、痛楚、無法呼吸····,所有的所有都蜷縮着不敢觸及。聽到令牌落地的瞬間,阿籬的情緒全碎了,空氣一樣的碎化成無。

衆人高懸的心終於落下,紛紛跪地大呼。“皇上聖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侍衛舉着火把朝阿籬而來,一切都只剩下了一個瞬間,破滅的瞬間。金樽閉目,什麼東西也在死去。

“住手”火把燃及木柴的一瞬,兩個聲音突然而出,劃破天空。

順着聲音,阿籬看到了南宮宏和三井。他們兩個帶着士兵和劍客騎馬從遠處趕來,是直接穿過人羣就往臺上衝。反應過來的一衆守衛立馬去攔,兩隊人馬開始了廝殺。南宮宏雖然不會武功,卻帶人一個勁的往前衝,他要朝阿籬奔赴而來。什麼都無所畏懼,身中數刀也不停歇。

三井在後面與人廝殺,劍北一瘸一拐着也要爲南宮宏開出一條道來。他們那麼努力的廝殺,向前,卻最終還是敗了。阿籬要被殺的消息傳來的太突然,他們無法做最十全的準備。

該聯繫的未聯繫,沒有任何計劃部署他們就一股腦的衝來了,因爲怕來不及。雖然知道這樣是以卵擊石,結果十有八九都是失敗,勝利不足一成,可還是義無反顧,因爲那個人是阿籬。所以他們無法理智判斷下決定,也無法顧念全身而退。

三井與衆師弟被俘,南宮宏身上重傷,白衣上全是血跡斑斑。他和阿籬之間還隔着皇上的一排侍衛,那些侍衛個個持弓對着他,他隨時都有可能被殺,但他一步也沒退。

金樽示意侍衛退下,他親自執劍過來,把劍對準南宮宏的咽喉。“明明已經放了你,爲何不知趣活着?”

“我最大的錯就是信你會待她如珍寶。”南宮宏沒有停下腳步,迎着金樽的劍而上。“如今你要殺就殺,我是一定要帶她走。”

“那就別怪我對你動手。”金樽舉起長劍,作勢而殺。

身後的阿籬在這時突然大呵一聲,“夠了,別動他們。”

阿籬閉眼集聚內力,在睜眼一瞬間爆發。黑色的毒針被她從體內逼出,穿過皮膚飛出被她用嘴接到。她再一個用力甩出,毒針便幫她斷了手上的繩子。

阿籬從高臺上走下來,武功的筋脈已全斷,毒素開始在她體內橫行。她忍着劇痛走到臺子中間,看向金樽又掃過衆人。以一種冷到極致的樣子和語調說道:“你們不是說我是妖嗎?那我現在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是妖。“

說着趁人不備,快速奪下旁邊一個侍衛的刀,對着自己的手臂連劃三刀高舉起來,鮮血頓時如注的往下墜。阿籬的此舉看傻了一衆還未來得及反應的人,尤其是金樽。他大張着嘴,表情如石化了一般。

阿籬的身體開始慢慢發生變化,黑如瀑布的頭髮先是轉暗變灰,又在一瞬間全部變成了銀白。髮絲在血色衣服的映襯下顯得更刺目耀眼了,天空一樣的白冷蓋地般鋪入所有人的眼中。衆人驚呼着慌亂後退,但這都只是開始。

各類飛鳥已在空中怪叫着集聚,盤旋,黑壓壓的一片一片,給人以快要遮天蔽日的壓迫感。臺子四周也開始起了異樣,大大小小的蛇密密麻麻攀越過來,如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從四周往中心匯聚。

侍衛們驚恐的連連後退,即使是久戰沙場者也忍不住打顫發抖,誰能見過這陣勢。夢裡的恐怖場景搬到了現實,任誰不膽寒後撤。與人鬥只需要拿出勇氣即可,可是和這些東西鬥,他們始終是沒那份底氣。

百姓們尖叫着讓路,躲到一邊。因爲阿籬的血不僅召來了讓他們恐懼害怕的蛇類,還召喚出了他們從未見過的狼羣和老虎。這些東西一出,侍衛們直接丟盔棄甲放棄抵抗了。

先前那些高呼着要處死阿籬的大臣,這一刻全部默不作聲,目瞪口呆的嚇傻了。連眼睛都沒力氣擡動,呼吸都不怎麼會了,還有甚者直接當衆嚇尿。

左雲雲和瑢依均未見過阿籬變身,此刻也是眼睛往外凸出,整個人木的沒有知覺。雖然聽說過阿籬變身的一些東西,但聽的和看的又怎會相同。這樣的震撼恐怖,任她們用盡知覺恐怕也是想象不出來的。

端畫屏雖然一向鎮靜,但現在也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她從未想到過原來阿籬身上竟然有這麼大的神秘能量,召喚出來的東西能與一個國家去抗衡。

金樽一直站着未動,阿籬此刻正背對着他。金樽向着阿籬的方向伸手,“你·····是···阿籬?”

阿籬回頭,此刻已是她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