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勿忘我

”我········“金樽一陣兒慌亂難受,幾次欲言又止。眼神裡全是無法言說的難言之隱,他想躲開阿籬因爲不知如何回答,但最終卻是躲無可躲。阿籬的眼睛一直追着他,他幾次看阿籬鼓足勇氣,嘴張了又張,最後卻只叫了一聲,“阿籬····”便什麼都沒再說出口。

“有還是沒有?”阿籬又追問了一句,將彼此的痛挖的更深點。

金樽眼睛垂下,嘆口氣又上擡,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金樽迎着阿籬的目光,很是歉疚且又無力的說道:“阿籬,我是皇上。”內心的酸楚一浪高過一浪,這一刻是金樽人生裡最不願面對的時刻。

“夠了,你走吧。”阿籬緊着聲音,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她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金樽看着眼前阿籬的樣子心疼,忍不住伸手要給阿籬安慰。

“你走”阿籬的聲音冰冷到骨子裡,眼睛也是下了雪的寒和荒。

“阿籬,我知道是我····。”

“我讓你走啊,走啊。”阿籬突然失控,朝着金樽大喊,痛苦和恨意全漫了出來。

金樽兩步一回頭,從阿籬房中走出。阿籬快速關上門,集聚的情緒在瞬間崩塌。她靠在門上,上眼皮下落的剎那,眼淚就洶涌般的全擠了出來。

阿籬哭了,因爲太疼,所以沒辦法留在心中。門的這邊,金樽失魂的站着,像個永遠得不到救贖的罪人。他低着頭,手上伸了幾次最終還是無力落下,阿籬的哭聲讓他心如刀割。

一扇門,兩個世界,不同的心境卻塞滿了相似的荒涼和傷悲。

金樽在御書房的椅子上坐着,久久都沒說一句話,直到派出去的端午回來。

“怎麼樣?那些東西她收了嗎?”

端午苦澀的搖頭,金樽失落。“那我讓你送去的那些飯食呢,她有沒有動筷。”

端午繼續搖頭,“回皇上,您讓奴才送過去的東西,她一樣都沒碰,全讓人退回來了。

她這是還在怨我呀,金樽的表情止不住的往下沉。

連着幾日,金樽都未能見到阿籬一面,因爲阿籬拒絕。不管金樽如何努力,做什麼說什麼,阿籬都一概不理。將金樽當不存在的屏蔽,一個機會都不肯給。

阿籬不聽不看不迴應不接觸,這是鐵了心不再理金樽。金樽很苦惱,他不知要怎樣才能挽回阿籬的心,感覺像是遙遙無期。

金樽和阿籬的關係處在冰點,宮內此時卻一團和氣,好的出奇。

太后的病好了,不僅主動升阿籬爲貴人,給阿籬換好的宮苑住處,還破天荒的給了阿籬好多賞賜。就連一向把阿籬當敵人恨的皇后,也在阿籬恩升後和瑢依一塊送去了貴重賀禮。前朝也突然安靜了,之前頻頻上奏說質疑阿籬還活着的大臣,一下子全都緘默不開口了。

阿籬可笑着這些賞賜,漠然的被人安排着,置身在與自己無關的事物裡。

書一本接一本的看,房間一遍又一遍的打掃。她讓自己不停的忙碌着,就是不敢停下來。她害怕地逃避着所有情感和知覺,因爲一接觸就痛不欲生,崩潰到連呼吸都無法控制,她在逃避一切。

瑢依來御書房看金樽,提出要給阿籬送一個侍女過去。說阿籬如今已身爲貴人,身邊卻一個服侍之人都沒有,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且阿籬什麼都要親力親爲未免太過辛勞,一個人要總是不與人交流,心情難免也會越變越壞。

金樽應允了瑢依所說之事,因爲他也想阿籬能有個人說說話,心情好一些就不用總不理他,給他吃閉門羹。

瑢依親自早挑的人,還讓太后過了目,一大早就讓太監送了過去。侍女叫花喜,辦事利索,人長得也標誌。這個侍女曾和阿籬有過一面之緣,只是阿籬不記得了。

阿籬對站着的花喜說,“你回去吧,我這裡不用侍女。”

花喜立馬慌張着跪下來,可憐巴巴央求阿籬。“貴人,奴是被挑來服侍貴人的,貴人若是不要奴,奴就只能被趕出宮了。”

“我幫不了你,你還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阿籬起身回屋,淚滿的事一直在阿籬心上,未曾真的放下過。阿籬一直覺得是自己害了淚滿,當初若淚滿不是她身邊之人,也或許就沒有那樣悽慘的結局。她不願身邊再有陌生人,怕交心也怕無意傷害,所以她才一直不願意要侍女。

花喜一直在院中跪着,不離開也不起身。阿籬最終還是心軟了,留她在了自己身邊。

確實兩個人還是要比一個人好一些,有人幫忙時間也比從前好打發。花喜的存在讓阿籬少了些孤寂,她懂阿籬。阿籬想安靜,她就在一旁不出聲的安靜陪着。阿籬做事,她就幫着其完成。

雖然只有短短几日光景,阿籬和她相處的很融洽,她們越來越像朋友。阿籬的心意開始回暖,毫無戒備的往外掏着真心。

這日黃昏,也不知是誰在她們院中悄悄放置了一盆紫色的花忽忘我。花喜發現了就叫阿籬過來看,阿籬在花盆的底部找到了一封信。

信上沒有署名,拆開來看,裡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好嗎?甚念,亥時花中圓。“

阿籬心中一震,驚的臉色都變了,不是因爲信的內容。而是那字跡出於熟悉人之手,南宮宏。

阿籬幾乎是沒做任何多想,直接決定赴約。她一直牽掛着南宮宏,不知他在外的近況是否安好。

約定的時辰還未到,阿籬穿着侍女的衣服,偷偷出了自己所住的長安殿,前去御花園候着了。

晚上這一餐金樽是在瑢依宮中用的,飯後,瑢依讓人端上她親手製的小糕點,情意綿綿的夾了一塊雙手餵給金樽。“這是臣妾剛做的紫玉糕,皇上嚐嚐?”

金樽稍微抗拒了一下,還是張嘴接下了,嚼入口中後點頭認可。

瑢依回頭叫蘆葉,“你去廚房,將剩下的那些送去長安殿吧!”

“好端端的,爲何要送食物過去?”金樽問的漫不經心。

“皇上有所不知,聽廚房的人說貴人近日都不怎麼用食,臣妾怕她是生了病。 找人去探望下方能安心,畢竟臣妾和她也算是舊識,多照應些也實屬應當。”

“她生病了嗎?”

“臣妾不知,要等盧葉回來。”

金樽沒再搭話,表情平靜,手裡執着顆棋子沉思,貌似在布棋局。實則內心起伏不定,所思早已出了這裡。

“皇上,……皇上…,該您了。”瑢依看着許久未動的金樽輕聲提醒,“您是哪裡不舒服嗎?還是想到了什麼?”

金樽回神,丟了棋子入盤。“只是乏了,今日就暫且下到這吧。”

“ 臣妾爲皇上撫一首西江月吧!以作解乏。”瑢依站到古琴前,手指已放於琴絃上。

“不必了,朕還有事要處理。”

金樽起身,急匆匆從瑢依宮中出去。

“臣妾恭送皇上”瑢依在金樽身後跪送,起身時眼睛裡盡是不可琢磨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