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會重重地落到地上,卻沒想到跌入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抱,容月緊閉的雙眼驀然睜開,卻猛然被近在咫尺的一張面龐震驚了。
一張清雅的臉龐,眉目分明,漆黑的眸子,仿若無盡的深淵,鼻樑高挺,膚色溫婉,溫文爾雅,如玉如砌,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錫,如珪如璧……
一瞬間,容月竟看得失神,他並非妖孽,卻散發着比妖孽更能蠱惑人心的氣息,一剎那,容月便已迷失,腦海深處不知爲何隱隱浮現出另一張面龐,雖然她從未這麼仔細這麼近距離地看過那人,但是他的臉上的微微變化均深深地刻在了心裡,那人便是蘇亦天。
容月猛然回過神來,卻發現男子仍舊環着自己的腰身,還有,他的手……什麼?他的手!容月忽然感受到胸前似乎被什麼覆蓋住了,立刻尷尬地掙脫着,手腕處的鈴鐺發出清脆的一聲響,仿若好久都沒有響過了,容月起初還以爲這鈴鐺壞了再也不會響了呢。
方纔太過緊急,男子想也沒想便衝了上來,一把接住了容月,卻沒注意原來已經失禮了,臉一詫便鬆開了容月,但是耳朵卻敏感地捕捉到了清脆的鈴鐺聲,眉頭微微一皺。
這猛然一鬆,容月差點沒站穩而在此跌倒,好在男子又扶了一把,只聽他的聲音在耳邊環繞:“姑娘,小心!”
此時,嵐和雪卻也已趕了來,嵐擔憂地問道:“月姐姐,你沒受傷吧?”
容月慌忙逃開男子扶着自己的手,滿臉笑容地說道:“沒事,我沒事,你們看這不好好的嘛!”
“還好月姐姐沒事,多虧了這位公子相救!”嵐感激地道謝。
忽然想到了方纔所發生的一切,容月也轉向了男子,卻不敢去看他的眼眸,只是輕聲說道:“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那你要怎麼答謝我?”男子望着容月,忽然笑着開口。
這一問,不僅容月,連一旁的嵐和雪也倍感詫異,按照邏輯來說,並且對上這男子的裝束打扮,理所當然的回答應該是“不客氣,舉手之勞”,卻不想竟是這般答案,三人一時愣在原地,好似並沒有聽清男子的話。
看到三人詫異的模樣,男子覺得有些好笑,輕嗤了聲,接着說道:“姑娘,我的意思是你要準備怎麼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容月一下子傻了,她彷彿看到了泠長風那般嬉皮笑臉的模樣,卻又覺得這話從眼前這男子口中說出異常理所當然。容月腦子混沌了片刻,卻還是沒想到怎麼辦。
男子一笑,滿臉陽光,“我叫顏如玉,請問姑娘芳名?”
顏如玉,果真人如其名,容顏溫潤,如玉如砌,如琢如磨。
“容月。”容月本不想告訴眼前的陌生男子,卻不想竟脫口而出,一時臉色緋紅,尷尬無比,因而趕忙指着嵐和雪介紹道:“這是嵐和雪。”
顏如玉笑着一一打了招呼。
嵐卻是一臉擔心,道:“月姐姐,你爬樹到底要做什麼啊?害我們擔心死了。”
“啊!對了!”容月忽然想起她爬樹的目的來,這才擡起了手,發現那翠綠的樹葉還緊緊地抓在手裡,不由得一陣興奮,拉着雪的手,高興地說道:“雪,我來教你一件東西!”
雪詫異地擡起了天真的眸子,望向容月,點了點頭。
一旁的顏如玉看着這樹葉,猜測道:“姑娘莫非要用這樹葉吹奏一曲?”
容月猛然一怔,驚訝地說道:“你怎麼知道?難道你也會?”
“在下倒是不會,可也曾聽過,可否讓在下撫琴與容姑娘合奏一曲?”顏如玉問道。
容月點了點頭,便拉着嵐和雪朝長廊走去,坐在了石凳上。
卻見顏如玉朝一旁拍了拍手,不知從哪裡出現一小廝,顏如玉輕聲道:“擺琴。”
小廝迅速離去,不一會兒便小心翼翼地拖着一把古琴走了來,將其放在了石桌上,便退去了。
容月三人驚奇地望着這古琴,沒有想到這男子竟然會撫琴。
顏如玉坐下,望着容月,道:“容姑娘,請。”
容月點頭,然後轉頭對雪說道:“雪,我先吹一遍給你看看,回頭就教你,我相信你的聲音會和這片樹葉發出的聲音一樣好聽。”
雪似乎猛然明白了容月爲何要爬上那麼高的樹去摘一片葉子,原來竟是疼惜自己不能說話……雪的內心立即升騰起一股暖意,瞬間眼淚盈眶。
嵐卻滿臉笑意,她從容月救下自己的那一刻起,便已認定了月姐姐。或許是經歷的太多了,她忽然發現月姐姐和起初剛見到時的那份潑辣以及狡黠的她完全不同了,變得這般溫柔這般體貼,像是自己的哥哥蘇亦天那般。一想到蘇亦天,嵐的心就莫名揪痛,哥哥他到底在哪裡?他怎麼樣了?
容月將樹葉放到了脣邊,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吹了起來。一瞬間,一曲異常美妙的音律緩緩從容月的脣瓣與樹葉的磨合處散出,餘音繞樑,三日不絕。那聲音,空澈,悠揚,又如魚人唱晚,不斷撞擊着人的心靈。
不知爲何,坐在古琴面前的顏如玉頓時灼淚盈眶,竟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一時間竟忘了手下的動作,忘了
與之附和。當容月擡起眼眸詫異地望着自己的時候,顏如玉才猛然回過神來,他輕輕撥了下琴絃,頓時,容月清澈的音律之中多了一絲悠然多了一絲婉轉,更加動人心絃。
嵐和雪聽着聽着,癡了,醉了,仿若看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流光溢彩、鳥語花香、仿若仙境的地方。
雪似乎終於明白,僅僅一片樹葉也是可以表達出人之所思所感,清澈晶瑩的淚珠瞬間滑落,淚痕傳來的冰涼的感覺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但是嵐望着不斷變化的表情,不知爲何從那純真的臉上天真的眼眸裡看出一閃而逝的異樣,心裡竟是一陣緊蹙。但是再次望去,卻只發現嵐臉上不斷滾落的眼淚。難道是自己眼花了嗎?嵐想着,腹部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疼痛,血液裡似乎有什麼涌動着,胸口也莫名一緊。嵐忽然緊緊咬住了嘴脣,臉刷的變得慘白慘白的。嵐卻是已知道,黑月毒就要發作了。她慌亂地摸向懷裡,卻發現並沒有黑月散並沒有在身上,應該是落在了房間裡。
沉浸在吹奏中的容月忽然發現了嵐臉色不對,頓時停了下來,清澈動人的音律戛然而止。她忽然緊張地去扶輕輕顫抖着的嵐,擔憂地問道:“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雪也一臉擔心,有些不知所措。顏如玉也站了起身,問道:“嵐姑娘怎麼了?”
“我沒事。”嵐勉強一笑,她抽出了被容月緊緊拉住的胳膊,想到黑月毒就要發作,她惶恐地向後退了一步,忍住身體裡不斷翻騰着的血液和內心裡強烈的不安,以及腹中微微傳來的恐懼,說道:“我先回房間,你們繼續。”說完,便極力平穩腳步向房間走去。
“嵐,我跟你一起。”容月驀然拉住了嵐的手,擔心地說道。
然而嵐深深地望着容月,那眼神好似在說:“我沒事,相信我。”
容月只好放開嵐,讓她一個人先回房間了。容月轉過臉來,對兩人說道:“別擔心,會沒事的。”心情卻是怎麼也好不起來。
顏如玉看到容月的表情,忽然開口說道:“你吹的很好聽,是什麼曲子?”
容月臉上一紅,打從很久很久以前,師父爲了哄她睡覺便這樣輕輕吹起過,慢慢地她也就記得了,學會了。若是問她曲名,她還真的不清楚,只好搖了搖頭,但又接着說道:“沒有你彈得好聽。”
顏如玉眼眸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說道:“聽聞今晚帝都有個煙火會,爲了報答在下的救命之恩,還請容姑娘賞臉。”
沒有想到顏如玉忽然邀請自己,容月的臉更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