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起身,雙手倚在案上,神態自若地看着龍曦辰,似有一分戲謔的味道,“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說我昨晚上與六王......共度良宵!”
原本和暖的空氣一下冷滯下來,龍曦辰眼中的驚色不減,更多了些許怒意,吐了吐冷氣,無比嚴肅地問道,“爲什麼?”
無憂假笑了幾聲,意態閒閒地擺弄着自己的指甲,懶得看龍曦辰一眼,“還能因爲什麼?六王風姿卓越、英姿颯爽。我與他兩情相悅、情難自禁,因而......”無憂戛然而止,話鋒一轉,“呵呵,太子殿下這問題問得未免太蠢了。”
龍黎軒是風姿卓越、英姿颯爽,他卻只是蠢而已。虧他愧疚地找了她一夜,還大動干戈地搜了幾位言官的家宅,爲她得罪了不少人!
龍曦辰笑得清冷,卻不說話,只直勾勾地看着無憂。
無憂的臉色頹然一沉,迎上龍曦辰的眸子極爲憤恨,“太子殿下別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看着本宮!太子殿下與林良媛不亦是兩情相悅、情難自禁麼?有錯麼?”
“我與她是夫妾,你與六弟是叔嫂!”一字一字吐得十分清楚,唯恐無憂聽不懂一般。
夫妾?他倒是說得光面堂皇!她?這回怎麼不喚瑛嵐了?
無憂呵呵一笑,“太子殿下說得極是,不過是誰答應我要一生一個女人的?是誰答應我去去就回的?次次食言不說,卻沒有半句道歉之語,還要向我興師問罪麼?是我讓你納妾的麼?是我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說一生一世的話麼?”
龍曦辰沉聲辯駁了一句,“我方纔道歉了,是你沒有接受。”
他竟這麼無賴!
無憂怒,“方纔那也算做道歉?太子殿下的伶牙俐齒,本宮算是見識了!”話至此處,無憂原本清麗的眸子,透着點點怒意,瞪得發紅的雙眼略略帶了些血絲,“什麼叔嫂真是可笑!只要我想,我立馬就可以嫁給六王!錦衣玉食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待我如寶。”
“我待你不好嗎?”龍曦辰說得極冷,彷彿身處冷窖一般。
無憂作勢哈哈大笑起來,“太子殿下今日是怎麼了?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好笑,是故意逗我麼?”
看她一副滿不在乎的嘲笑樣子,龍曦辰只覺得心痛,似是痛心疾首地說了一句,“是我把你寵壞了,今後不會了。”說罷,便轉身離開了芙蓉園。
寵?何來的寵?
無憂用淡淡的眸光,看着龍曦辰離去的身影,耳邊不斷迴響着龍曦辰的最後一句話,什麼叫做今後不會了?是不愛了還是不再見了?
沁寒隨即而來,急忙道,“方纔奴婢見殿下憤然離去,主子與殿下怎麼了?殿下還在氣主子徹夜不歸嗎?”
“他有什麼可氣的?”無憂找了張太妃椅坐下,一臉無謂的樣子,“該氣的是我。”
沁寒並不懂無憂的感情,只說道,“昨日主子悄然離去,奴婢們都不知道。殿下以爲是哪位仇家綁了主子,不顧一切地搜了幾個官大人的府宅。原本的暗敵,現如今都是明敵了。殿下爲了主子如此,主子就不感動?”
無憂無動於衷,“這不是我想要
的,自然不會感動。”
如是這樣過了三日,京城紛紛揚揚的雪越下越大,無憂突然咳了起來,臉色也跟着慘了不少,像是病了的樣子。
戚姑姑輕輕拍着無憂的背,遞了一杯茶給無憂,本想讓她止咳的,沒想到咳得愈是厲害,轉頭對着一旁的沁寒,“主子病了,快去請林郎中來。”
沁寒應了一聲,不顧形象地衝了出來,直奔郎中房。
自那次中毒後,林郎中就成了無憂的專用郎中,其他妃子猜想林郎中成了無憂的人,自然不敢用他,也都紛紛培養自己的勢力。府內立馬形成了一股“專用郎中風”,每位妃子都有專用的郎中。
林郎中被沁寒拉着過來,一把老骨頭差點讓沁寒拉散了架。
到了翠雲軒,林郎中先是給無憂行了個禮,纔將出診箱放在牀頭的小桌上,拿出把脈所用之物,專心給無憂把脈。
無憂的脈象微弱,像是着了風寒。林郎中又看了看無憂的面色和雙眼,輕輕皺眉道,“敢問娘娘,近來可用了棉被?”
戚姑姑替無憂答道,“回郎中話,娘娘所用棉被是從大齊帶來的,那棉甚是保暖。”
林郎中搖了搖頭,“依奴才之見,娘娘並沒有用被。”
怎麼可能呢?戚姑姑甚爲疑惑。近來都是她服侍無憂歇息的,她深怕無憂着涼,特地把被子蓋得十分嚴實,夜間也都會來看看,被子皆是蓋得好好的。
無憂突然又咳了起來,林郎中忙給無憂遞了一杯熱茶,問道,“敢問娘娘,是從何時開始覺得身子不爽的?”
“估摸着兩日前吧。”無憂輕啜了一口熱茶,又咳了幾聲,伴隨着喉嚨一痛,表情甚爲難受。
林郎中應了一聲,“據娘娘的體質,奴才爲娘娘開一個藥方,再配以薑湯一同服用,三日便可恢復了。”
“有勞。”
“娘娘客氣了。”
戚姑姑、德勝輪流值夜,徹夜不眠只爲替無憂蓋好被子,沒想到服藥兩日後,風寒之症更加嚴重了。
林郎中再次被傳喚而來,替無憂把脈後,神色十分凝重,“娘娘可有按時服藥?”
德勝臉色憂傷,這兩天的藥都是他負責煎的,於是說道,“我們娘娘每日都有按時服藥,就連睡覺時的被子也是蓋得密實的,怎的就是不見好呢?是不是得了其他什麼病?”
此時的無憂,臉色已然慘白,躺在牀上有氣無力地說道,“被子雖蓋得十分嚴實,本宮卻仍感寒冷,不知是何緣故。”
林郎中道,“許是娘娘過於畏寒,再加一牀被子就是了。既然之前那副藥無用,那奴才便給娘娘換藥,再多加些滋補的藥進去,相信娘娘很快就會恢復了。”
“有勞了。”無憂輕輕說了一句,眼神示意沁寒帶林郎中去外室,又吩咐道,“本宮乏了,你等都退下吧,戚姑姑與德勝留下即可。”
“是。”侍婢們應聲退了下去,虛掩上房門。
無憂挪了挪身子,打算睡一覺。
戚姑姑緊了緊眉,擔心地看了無憂一眼,見她腳邊的被子沒蓋好,於是伸手替她蓋好,不料指甲太過鋒利,劃破了一道
口子,其中的棉絮暴露出來。
德勝埋怨道,“姑姑又沒把指甲保護好,上次劃破了奴才一條衣服,這下又把娘娘的被子劃破了,可要向娘娘賠罪呀。”
無憂帶着病容淺淺一笑,“無礙的,補一補就好了。”
戚姑姑看向那棉花,大約端詳了一盞茶的時間,若有所思的樣子,忽而一驚,“主子,棉花有問題,這不是咱們大齊的稀有棉花!”
無憂與德勝皆是一驚,面面相覷。
德勝接到無憂的眼神,上前撕開那條被子,細細將其中的棉花檢查了一番,大驚失色,“主子,這其中的棉花,十中有九都是假棉!”
竟都都是假棉!怪不得如此畏寒,怪不得風寒總不見好!原來如此!
無憂病重,因有發燒的症狀,所以不能用炭盆,以免房間溫度過高,導致燒得更加厲害。還要保持通風,因此總有一扇窗戶是開着的。
自天氣轉涼,這被子就一直由無憂貼身用着。奔赴大齊前倒沒覺得不禦寒,像是從大齊回來後就有了變化。
有人竟趁着那段日子動了手腳!愈想愈是可怕,德勝怒了,“主子,此人居心狠毒,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欲置主子於......”
死地兩個字,德勝不敢說出來,無憂自然明白。
不由得想起李蘭兒死前的最後一句話,“老天是公平的,慕容無憂,今日你殺了我,來日定有人替我殺了你!我就睜着眼睛,看着你也橫屍荒野!”
這個人終是出現了嗎?上一次投毒、這一次假棉,會不會都是林瑛嵐所爲?
無憂記得,龍曦辰納妾後,她曾讓德勝送與每位妾室一牀棉被。從大齊帶來的棉被,用的料子和樣式都是一模一樣的,因此每一位妾室都有嫌疑。如此,線索便斷了,亦無法深查。
戚姑姑奉上一杯茶,“主子,查嗎?”
無憂冷着慘淡的臉,聲音還帶着點沙啞,“與其查,還不如將計就計。上一次放過了林瑛嵐,這次本宮絕不心慈手軟!”
德勝倒有些不明白,問道,“主子打算怎麼做?”
略略一想,無憂輕聲說道,“戚姑姑,你且去準備一些血來。”
德勝依舊不解,戚姑姑倒是心領神會,下去悄悄準備了一小杯血來,倒在被子上,又差幾個侍婢進來,悉心吩咐道,“娘娘月信污了被子,你們且把棉被拿去洗一洗,若是洗不掉且扔掉吧。”
侍婢領命,拿着棉被退了出去。
德勝的反應還算靈敏,終於明白了無憂的意思,依着無憂的吩咐,放出風去,道是太子妃病重,除了近身伺候的人,其餘一概不見。
現在,就只要守株待兔了!
月信污了被子的事,很快傳入琦意居中。
琦意居是孫怡然孫良媛的住處。龍曦辰寵幸她後,便誇讚琦意居的詩情畫意,於是孫怡然就將寢殿定在了琦意居。
芝蕾匆匆而來,“良媛,芙蓉園來了急報!說是太子妃月信污了被子,現下那棉被已經被撤去浣洗了。戚姑姑還吩咐了,若是洗不乾淨,便直接丟了!”
“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