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芊茉等人剛踏出帝青宮的大門，無憂假裝出的甜蜜表情，便全然消逝，又恢復了習慣的淡然，“如此向着我，多謝。”說罷，將手中茶杯置於茶几上，順勢起身。
見她要走，龍曦辰忙伸手拉住她，只見她清眸之間，本有的淡然，漸漸染上一層戲謔，“還有事？你不會真的讓我侍奉你吧？”
“自然不是，”龍曦辰原本溫柔的目光，慢慢被一絲邪笑替代，“不過......若是寶情願侍奉我，那我也只好捨命陪小女子。”
無憂連一眼也不屑於看他，只厭惡地甩開他的手，“本宮無暇與你玩笑，告辭！”說罷，便要走，卻見追風突兀地跑出來，汪汪直叫，衝着她搖起俏皮的尾巴。
許久不見追風了，還記得上一回見他，是在太子府時，他與貂兒生了一種莫名的情感。她考慮到貂兒的生存，逼着他們不能再見，於是便再沒見過追風了。
聽說他被龍君曜，派出皇家佛寺靜修，並守候佛寺的安寧，如今是年滿了麼？怎的突然就回來了？
無憂微微一震，饒有一分驚喜，“追風？”許久不見，她都有些不認得它了，幸而重修了許久的獸語，正好能與追風對話幾句。
似乎又是昔日畫面的重現，顯然追風比他搶眼多了，無憂一見它，便就露出了久違的驚喜。還記得昔日，他是惱怒的，今日他卻心懷感激，因着追風，他與無憂才一步步走近，現下又因追風，他成功地攔下了無憂。
本以爲它會先提貂兒，卻只見他汪汪一叫，像是喜笑，“貴妃娘娘金安！皇上爲了讓你有一個美好回憶，特地準備了許多，要給你一個驚喜呢，你便留下一會兒吧！”
一向威風凜凜的追風，何時變得與貂兒一樣，學會撒嬌了？無憂一笑，也不欲理會它口中的驚喜，只慰問着，像是在與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敘家常一般，“你在佛寺待得可好？我見你又帥氣了不少呢！”
追風又是汪汪了兩聲，卻透着點點蒼涼，“可別提這事了，佛寺連肉骨頭也無，終日讓我食素，不過待了兩年餘，我只覺得過了兩百年、兩千年、兩萬年！”
無憂噗嗤一笑，“兩年餘皆讓你食素呀？那可真是難爲你了，不過肥肉少了些，似乎更顯身材魁梧了呢！”
兩人聊得正歡，龍曦辰忽而假咳了幾聲，向追風道，“我與寶說話，閒雜狗等，先行迴避，不要總咋咋呼呼地跳出來！”
他這語氣？這種感覺......無憂立時一驚，只聽得追風歡喜應了一聲，蹦躂着離了正殿。
尚未從方纔的驚詫中出來，無憂的眸處、脣處，甚至於整張臉，都將心頭的驚色盡顯無餘，他......竟懂了獸語？！
目光還落在追風離開的位置，眸中的驚色更甚，那一刻，無憂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記得玉玲瓏曾經說過，要學獸語，前提首先是童子功，其次是天賦。
據她所知，龍曦辰既無童子功，也無天賦，之前也完全不通獸語，如今怎麼可能一下就通了呢？以琳荌的身份，於賞菊之日回京時，她怎沒發現？是她過於粗心了，還是他現下才學會的？
記得玉玲瓏誇讚過她有天賦，啓蒙便通得一點獸語。即便如此，她也整整學
了三月、練了半年才通得全部獸語。
方纔聽龍曦辰與追風說話，不僅流利，而且純正，像是精通一口流利的獸語一般，讓人一聽便覺有幾年的功力，絕非一朝一夕可至。
見她驚住，龍曦辰無奈一笑，柔然點了點她的額頭，她順勢被他點退了一步，才晃過神來，眸中的驚色卻是不減，“你如何通曉獸語？”
難道是玉麒麟教他的？還是東方縈、還是其他魔教之人？龍家明明與魔教敵對，他們怎麼可能傳授獨門武功，定是他偷盜了秘籍，略學了幾句顯擺！
早猜到她會如此驚訝，龍曦辰沾沾一喜，“怎麼？只許你與它們對話，便不許我略知一些獸語麼？”
無憂仍是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向何人所學？”
只見他一笑，牽着他往寢殿而走。
自林瑛嵐被禁入北宮，帝青宮的四季菊便全然被銷燬，包括東殿、花房的四季菊，皆被示衆而燒燬於亂葬崗，從此宮中再沒有四季菊這種菊種。
想起林瑛嵐現下患有鼠疫，無憂便有點寒心，也不知她現下是否知曉了自己的病症，若是知曉了，定然恨毒了她與司馬芊茉吧？
只見龍曦辰自寢殿的小櫃中，取出一本小冊。
小冊的封面很新，像是剛剛換過一般，無憂並不認得這個封面，但翻開一看，卻是再熟悉不過。
自兩年餘前，她獻身於龍曦辰，第二日醒來便是武功盡失。而後在金國與玉玲瓏相遇，苦於日後沒法與貂兒對話，便向玉玲瓏求了這本冊子，裡面記着獸語的練習方法。
只可惜當時她剛太過忙碌，又是剛失了武功不久，實在難以習之，便直接擱置在重華宮某處，久而久之，連自己都忘了是擱在長春居還是仙棲居，或是碧桐小舍。
現下經了年餘，她早已忘了這本冊子，沒想到竟到了龍曦辰手上，若不是通了獸語，她即便再見冊子，恐怕也不認得了。
她還沒說話，便見龍曦辰柔聲道，“年餘前你走得急，只留下姚姑姑與何總管二人，皆不知你的去向。我一直記掛於你，得了江山後，一得空便去金國住幾日，意外發現了這本冊子，正丟在古香齋的書架上，積了一層灰，想來是許久沒人打掃了。”
古香齋乃是葆中殿內室，外室便是長春居，因着許久不用，無憂便命人不必打掃了。沒想到竟把冊子擱在那兒了，怪不得怎麼尋也無果......
看着被換新的封面上，蓋着龍曦辰親手印下的玉璽，表示這是皇上之物，不許他人碰觸。無憂心內百感交集，連她這個所謂天賦者，都看不懂的天書，他如何習得？是他有天賦、還是他曾練過？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龍曦辰深情一笑，款款看向她道，“因爲想着你，所以苦練了這獸語。你也知曉我笨，學了年餘也沒能開竅。”
這不過是他的謙虛之詞，在無憂這個專業人士聽來，他的獸語已然練得爐火純青，簡直可以與玉玲瓏比肩。
說起玉玲瓏，無憂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她的親生兒子、骨肉至親，她昔日的強盛、威風，無憂雖沒見過，但聽一些江湖傳言，也能辨出她昔日的厲害。
有如此厲害的母親，兒子的天賦自然也差不到
哪裡去，即便沒有童子功，大概也能練成吧！
忽而想起許多魔功來，龍曦辰既如此有天賦，說不定......但細細一想，又有諸多不通，魔功不是要童子之身才能練成的？龍曦辰早不是童子之身，他如何能練成獸語？
記得玉玲瓏曾說過，獸語也是魔功的一種，既然如此，也必要童子之身才能練成吧？可現下看來，獸語似乎不必童子，難道是因他是玉玲瓏之子，所以才例外的？
正想着，只聽他繼續深情款款道，“我只盼着你回來之後，我能學成獸語，然後爲你安排接下來一場驚喜。我等了年餘，終是等到了這一刻。”
無憂惑然看他，“什麼驚喜？”
剛一問出口，無憂才恍然過來，怎麼又對這負心人好奇了？看來是自己對武功過於熱衷了，他不過說一句獸語，她便如此沉醉！對，定是他迷惑了她！
如是這樣想着，無憂馬上換了一副冷麪，正想要回絕，卻見他將冊子一擱，神色中便多了一分讓人愧疚的憐意，更有他本有的溫柔，揮之不去，“你先別急着回絕。我還記得昔日答應過你一件事，至今不忘卻從沒能實現。”
“我不想知道，”像是故意逃避一般，無憂只想要迅速逃離現場，下意識地拿出一貫的套詞，“我宮中還有事，先回去了，你的事，改天有空再說吧！”
想要走卻被他死死拉着，龍曦辰伸手，揉開她的眉頭，似是帶了一分肅意，“不管你要回絕，還是答應，請你把我的話、完整地聽完，這是基本的禮貌。你們大齊是禮儀之邦，你竟如此失禮麼？”
無憂卻是無賴，“你少跟我來這套？！”說罷，便想甩開他，奈何他抓得緊。也不知是他力道控制得好還是怎麼，竟一點也不覺疼痛，想甩卻又甩不開。
“放開我！”無憂的語氣已然冷到了極點，卻聽他一句，“你是逃避，還是真的不想接受我了？我不信你已然全將我忘了！既然沒忘，何苦拒絕我？寶，這既是苦了你，亦是苦了我。”
真是糾纏不休！無憂只覺煩躁，下意識又白了他一眼，想着他的負心，口上便習慣地狠然道，“我便就是把你忘了！忘得一乾二淨！我拒絕你，不是苦了彼此，而是成全彼此。你可以繼續你的新寵舊歡，我也可以繼續我的逍遙生活！”
龍曦辰心下莫然，“你若將我忘得一乾二淨，爲何還要回來？”
無憂只覺好笑，“我已然說得清楚明白，我回來是爲了照顧溫雲的胎兒，我不想她再受到任何傷害。如果你還顧念我們的舊情，就請你不要再傷害她了！”
本以爲他會暴怒，卻只見他一笑，伴着一分心疼，伴着一分寵溺，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若是忘得一乾二淨了，何來的淚呢？”
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控，無憂下意識別過身去，卻被他順勢一抱，感受着他的下巴，輕觸自己的頭頂。
這驟然的靠近，無憂竟還會心跳加速，往日的回憶，在此刻化作點點恐懼，慢慢密佈了她的心神，想要抽身卻覺身子已不受控制。
他的語氣依舊溫柔，此時此刻更帶着幾分心疼，“昔日草草了事的婚事，我曾許諾還你一次完整，今日便要實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