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家業好大一片的那個蔣家,眼下是沒了,那是蔣家的三小姐。”童氏拿筷子指指外面道。
“那她是不是還有個哥哥叫蔣楠星?”
“你知道她哥哥?”
“哦,”寶梳點點頭,扒了口飯道,“原來祿成哥一直說的老東家老東家就是蔣家啊!這麼說來,這茶館原先也是蔣家的?”
“我聽祿成說,蔣家和龐家一樣,也是做茶葉買賣起家的,原先在城裡開了四五間茶館,還另有好些的鋪面呢!只是蔣老爺沒了,那蔣家也敗了,蔣二少爺一個人支撐不住,才把這茶館便宜讓給了祿成。要不然,祿成哪兒來的本事開這麼大茶館子,說到底也是他老東家留下的福。”
“寶梳你對蔣楠星還興趣?”夏夜笑問道,“麴塵知道不?”
“知道,夏夜哥,”寶梳笑米米地回了他一句道,“我還是從他那兒聽說的呢,據說也跟龐府那不爭氣的大少爺差不多,二世祖一枚。夏夜哥,你想說什麼呀?”
“沒什麼,就想提醒提醒你,蔣家和龐家可是不對付的,少打聽蔣家的事。說到二世祖,這城裡我知道的有三個。”
“哪三個?”
夏夜掰着指頭道:“龐府一個,蔣府一個,還有一個是冷府的大少爺,眼下我看這雅州三少是要換人了,就剩下冷府那個了喲!”
“雅州三少?什麼名頭啊?還不如叫雅州三草呢!”
一桌人正在發笑時,桂姐走了回來。童氏問她:“三小姐又走了?怎麼不請人進來坐坐?”桂姐坐下,拿起筷子道:“她是來找祿成的,想問問祿成這兩日有沒有見着她二哥。聽她說,二少爺又有兩三日沒回去了,夫人在家裡都擔憂死了!唉,這二少爺,真真的不讓人省心啊!手底下好歹還有三個鋪子,好好管照着,讓家裡老孃放放心也是算孝敬了,可他就不愛老實待着,動不動就消失幾日,也不知道都在幹些什麼!”
“那種富貴慣了的少爺,你讓他老老實實當掌櫃的,怎麼可能啊,桂姐你說是不是?”夏夜接話道。
“可不是嗎?”桂姐連連搖頭道,“就這個月,你祿成哥和周奉大哥都出去找了他三回了!三回了啊!你說他又不是小孩子,總讓人這麼找他回來,叫什麼話啊!可不去找,你祿成哥又覺得對不住老東家,好歹是老東家留下來的唯一血脈,萬一出點什麼事兒,夫人跟三小姐往後還過不過了?唉,說起來都是一肚子氣!”
“你跟着氣什麼?他自有他娘擔心着,你好好養着胎纔是,”童氏在旁說道,“等吃過飯,讓寶梳給你把把脈,瞧瞧我孫子好不好,再開副解胎毒的藥,寶梳,你下午沒別的事兒吧?”
寶梳笑道:“再有別的事兒也得給桂姐把了脈再去唄!”
飯後,夏夜有事先去了貨棧,約了寶梳在洞月樓見面。寶梳坐在院子裡,細細地給桂姐把了兩隻手的脈,然後又開了一副解胎毒的方子交給她。她忙問道:“我肚子裡頭那個沒事兒吧?”
“你肚子裡頭的沒事兒,不過桂姐你最近有點火氣旺是不是?茶館裡的事情不歸你操心,家裡又有表嬸娘和元宵伺候着,哪兒不中意了?”
“唉,”桂姐嘆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給你這一把脈倒把我那點心病給把出來了。都是自家姐妹,我就跟你說了吧!最近是有點焦心,卻不是爲了茶館的事兒。茶館裡有祿成和周奉大哥夫妻倆打理,壓根兒不用我擔半分心。”
“那你焦心什麼?”
“說出來你可別笑話我,都是女人,你能明白的。”
“你說。”
桂姐略低了些聲音道:“剛纔來的那位三小姐你瞧見了吧?那是蔣家的三小姐,從前家裡當寶似的養在閨中,才十七歲,還沒定下親呢!”
寶梳似乎明白了什麼,哦了一聲問道:“桂姐,你不會以爲她跟祿成哥怎麼樣吧?”
“想來是我小心眼了,多想了吧!可自打蔣家沒了,原先那些僕人丫頭一個都不剩了,就你祿成哥和周奉大哥還在夫人跟前照應着,幫着把老爺的後事料理了,又幫着二少爺清盤家裡的鋪子東西,這段子日子都是他們在忙前忙後幫襯着。但凡蔣家那邊有點什麼事兒,都是跑茶館裡找祿成的,這一來二往吧,就有些風言風語了。”
“你多心了吧,桂姐?”寶梳笑道,“人家蔣三小姐就多跑了幾趟,把你肝火都惹旺了?說句你不喜歡的話,也要蔣家小姐瞧得上祿成哥那樣的啊!”
“話雖如此,可我心裡總是不踏實。對了,寶梳,剛剛那叫夏夜的成親沒成親?聽娘說,是夏婆婆的親侄兒?”
“是啊,怎麼了?你不會想把蔣小姐說給夏夜吧?算了吧,人家好姑娘你還是別坑了,那夏夜喜歡在窯子裡混,哪兒有半點安家定性的心呢?你以爲夏婆婆不急,急也沒用,夏夜就是不想安家呢!桂姐,你這是懷孕給懷閒了,照我說你都過了頭三個月了,可以找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做了,要不然你繼續這麼閒下去,身材給閒胖了,心思也給閒歪了。”
“我說要做點什麼,可祿成和你表嬸娘都不讓呢!”
“他們不讓是擔心你身子吃不消,你就挑點輕便的,帶元宵去逛逛街,安排每日的伙食什麼的,總好過你在家悶着想那些無聊的啊!要不,種種花兒也行。”
桂姐點頭笑了笑道:“興許真是我多心了,聽你這麼一說,我這心裡就舒服許多了。”
“舒服多了就好,你要沒事常去外面走動走動,找幾個人說說話也好。不說了,我得去跟夏夜匯合去了。”
“回來吃晚飯吧!”
“不了,改日吧!我先走了。”
寶梳跟童氏招呼了一聲後就走了。
寶梳剛走不久,去給她哥報信的元宵就回來了。桂姐忙問道:“你哥呢?找那冤家去了?”元宵道:“去找了,寶梳姐呢?”
童氏捧着一個針線籃子走過來道:“剛剛走了。”元宵忙撒嬌道:“娘,我想找寶梳姐玩兒,聽說初真姐也來了,我想去跟她們說說話,好不好?”
“去吧,”桂姐點頭道,“這段日子叫你陪着我,也把你悶壞了,知道寶梳往哪兒去了嗎?”
“洞月樓啊!我剛剛聽見夏夜哥哥跟她這麼說來着。”
“那行,早去早回,別亂跑,聽見沒?”
“知道了!”
元宵出了家門,上洞月樓找着的寶梳,然後又等上夏夜,三人一塊兒繼續逛鋪子去了。逛到一處北街僻靜的鋪面,寶梳覺得還不錯,便先定下來了。交付了定金出門來時,天色已經開始發黑了,三人便回了生藥鋪子。
敲開後門時,沒想到開門的居然是麴塵。寶梳愣了一下,笑米米地問道:“怎麼又來了?龐府裡沒事兒給你忙嗎?”麴塵道:“你一整天都不露個臉,我能不去親自上門找人嗎?哪兒去逛了?怎麼這時辰纔回來?”
寶梳挽着他的胳膊往裡走,正想跟他說說自己定的那鋪子,忽然看見汝年坐在石桌邊喝酒,立刻瞪大眼睛指着汝年道:“哦!你這死貓,終於肯出來了?我們家初真呢?”
汝年瞥了寶梳,抿了口酒道:“死貓?師兄,你家就這家教?”
“哼,我找初真去,待會兒再來收拾你這死貓!”寶梳拉上元宵去竈屋找初真了。
夏夜湊了過去,挨着汝年坐下,眉開眼笑地問道:“年哥,我也想問你終於捨得出來了?沒欺負我們家初真吧?那天聊得可夠久的啊,都趕得上成親洞房了啊!”
汝年低頭笑了笑,道:“關你屁事!”
“哎喲喲!”夏夜一陣殲笑,轉頭衝麴塵道,“看樣子是得了手了啊!塵哥,你家快辦喜事兒啊!我是不是先得把禮金備上啊?”
“辦什麼喜事?”麴塵給夏夜倒了杯酒道,“就他這身份,躲還來不及呢,你還大張旗鼓地給他和初真辦喜事?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夏夜點點頭道:“那也是啊!可初真是你親堂妹,你不能讓她受了欺負不夠啊?”麴塵淡淡一笑道:“喝你的酒吧!待會有人會來管的。”
“哎,我說師兄,”汝年擱下杯子,偏着頭納悶地問道,“你好歹一……一管家,怎麼就給自己媳婦拿捏住了呢?還有我們師兄的風範嗎?瞧把你慫的,回頭叫你瞧瞧什麼纔是當家的。”
麴塵含笑點頭道:“好,我瞧着,我看你怎麼振夫綱。話我可說在前頭,你以爲我妹妹還是從前那老實聽話的小初真嗎?跟我得意,回頭有你好受的。”
“什麼意思?都給你家那個帶壞了是不是?”
“那叫帶聰明瞭。”
“初真本來就聰明,不用她帶!”
三人正說着,小方走過來道:“掌櫃的,我出去瞧個朋友,晚點回來。”夏夜轉頭問道:“不在家吃晚飯了?大夜裡你往哪兒跑啊?”小方瞥了麴塵一眼,道:“去瞧個朋友罷了,不打擾你們說話了,我下先走了。”
小方從後院門離開後,夏夜壓低了些聲音對麴塵道:“這女大爺,到底要在我這兒待多久啊?我真受不了了她了,跟我上輩子欠了她一籮筐債似的,沒法伺候了都!”
“還得待上一段日子。”麴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