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江湖上漂泊的越久,他的心就會越冷,但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會使得寒冰一般的心臟爲之融化。
大風刀作爲宇內十三件神兵之一,其鋒利之處,吹毛短髮,削鐵如泥自不必多說。
刀鋒沒入咽喉半寸,只要再多進那麼一絲半毫,下一刻,一條鮮活的生命便會就此失去。
刀光一閃,下一刻,江風的刀影已經後發先至,一刀磕飛了札木合手中的大風刀。
刀鋒沒入肌膚的一瞬間,札木合便感覺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他忽然想起了那個人兒,歲月掩埋不了他的記憶,越是悠久的時間,這記憶便發酵的越發清晰。
收到此人的信箋之後,札木合什麼都沒有想,他帶齊了自己的全副身家,離開了經營數十年的大漠。一個策馬東來,只爲對方可能存在的麻煩。
但路上,當札木合被白玉魔的毒蛇暗算,並發現對方對於自己的行蹤,目的瞭如指掌之時。第一時刻,札木合便已經反應過來,秋靈素給自己寫的信,未必是出自自願,她一定是被人脅迫,她有危險,自己必須去救她。
可是,身爲丐幫的幫主夫人,如果連她都身陷險地,那麼縱使他札木合刀法再高,勇氣再多,恐怕也無濟於事。
“靈素,我願意用我的生命爲你換取一絲希望!”
“嗡……”
大風刀脫手的一瞬間,札木合已是感受到了。
“活着,我還活着!”
札木合欣喜,但絕不僅僅是因爲自己還活着,而是因爲,他還有機會見一眼秋靈素,聽一聲秋靈素的聲音。
江風此時已經彎刀歸鞘,看着一臉堅定的札木合,開口說道:“自己把傷口處理好,帶我去找秋靈素便是!”
錢不是萬能的,但行走江湖,沒有錢,那是萬萬不能的。
札木合已經知道,秋靈素的困難,絕不是缺錢的問題。所以,一路上本來頗爲節儉的札木合登時開始了揮金如土的行當,只爲能夠快一點趕到丐幫。
一人雙馬,換馬不換人,一路上,二人足足累死了八匹快馬。方纔到了京城地界,只消改走水路,用不了多久,二人便可直達濟南。
“聞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極盡奶態,不勝心嚮往之。今夜子正,當踏月來取,君素雅達,必不致令我徒勞往返也。”
那是一張短箋,挺秀的字跡看來更飄逸滿灑。信上沒有具名,卻帶鬱金香的香氣。
北京城的豪富世家公子金伴花收到這張短箋之後,一連請來了京城萬勝鏢局總鏢頭“鐵掌金鏢”萬無敵,天下聽力第一,裝有白衣神耳的禿鷹英萬里,以及生死判崔能。
但三人聯手之下,卻只給這偌大的京城留下了另外一張短箋:公子伴花失美,香帥踏月留香。
一進了九城的大門,上至高門顯貴,下到販夫走卒,口中談論的,無一不是這一九城之中的大事件。而盜帥楚留香的名號,似乎也因此,在取走小侯爺九龍杯之後更上一層樓。
就在昨日,就在昨晚,若是江風二人早來一步,也許,還可以見識一下這位盜帥的風采。不過,對於札木合來說,即將早來一日,他也只想早日下得濟南城,去搭救他的老情人。
除此之外,札木合還放出了無數的飛鴿,與另外幾個與他相似之人取得聯絡。對於終年行蹤不定全靠飛鴿傳書,和各方屬下聯絡消息的沙漠之王來說,這並不是一件難事。畢竟,他雖然是沙漠之王,但勢力卻遠及關內各省。
“這位爺,今天的船都已經走了,實在是沒有船了,要不明日一早,明日一早第一班船就是給您留的,您看如何?”
一個身着長袍的管事正在和札木合慌不迭的解釋着,無論是札木合的銀票還是手中的大風刀,都值得他這麼做。
“那不是還有一條船嗎?”
順着札木合手指的方向,的確停着一條船。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潔白的帆,狹長的船身,堅實而光潤的木質,給人一種安定、迅速、而華麗的感覺。
“爺,這可不是我們的船,是別的客人的船,停在我們碼頭而已。”
“這船可是要南下?”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哎,這位大爺,你不能上去啊!”
只可惜,那管事的呼喊聲絕不能延遲札木合的腳步,若非不想多生事端,他早就一刀將這個婆婆媽媽的傢伙劈成兩半了。對於札木合來說,每一個呼吸的時間,都是寶貴的,不可耽誤的。
江風扛着小樓一夜聽春雨,不緊不慢的跟着札木合朝着那條船走去。
那管事眼見札木合幾個起落,已經掠到了船上,只得回過頭來,焦急的向着江風求助道:“這位爺,那船不是我們的,您看……”
“不是你們的,你們還多管什麼閒事,讓開,別擋道!”
江風的厲喝很嚴肅,當然,真正使得那管事退開的,卻是江風手中的刀。性命只有一條,誰又原因用自己的小命去開玩笑呢?
陽光燦爛,海水湛藍,海鷗輕巧地自船桅間滑過,生命是多采的,充滿了青春的歡樂。海天遼闊,遠處的地平線已只剩下一片朦朧的灰影,然而,下一刻,一道黑影已經滑落到了夾板之上。
札木合十分自信,無論是自己的銀票,或者是自己手中的刀,總有一樣,會使得對方屈服。
但落地的瞬間,札木合尚未來得及看清船上的情況,忽然之間,已感覺到一道身影彷彿利箭一般朝着自己射來。
“什麼,難道又中計了?”
來不及多想,此時的札木合大風刀已經出鞘,這些趕路的日子,逼出了白玉魔的蛇毒之後,他已經信心百倍。
一刀斬下,獵獵的海風似乎都被這一道斬破。通過刀上的花紋,化爲泡影兩道勁風,撲向來人的臉頰,大風刀的奧妙,也就在此。
只可惜,下一刻,對方的身影便好似楊柳一般隨風擺動。一刀落空,下一刻,札木合感覺到背上似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來不及反應,身子便猛然一輕,朝着船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