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若是想要活的夠長,便最好不要節外生枝,少做,才能少錯。在江湖上,有時候犯錯的代價,很大,很大。
驅蛇的乞丐江湖人稱白玉魔。
十餘年前,他曾經因獸性大發,在蘇州虎丘,口氣姦殺了一十七位黃花處子,任老幫主怒之下,已決心要將他以家法處死。誰知此人犯事之後倒也知道情況不妙,竟早就躲起來了,任老幫主尋他不到,只有將他先逐出門牆。
這些年,江湖之中的許多人已經漸漸的要將此人忘了,想不到今天,卻突然在這裡再次見到了他。
東躲西藏的這些年,白玉魔也沒有閒着。達些毒蛇無一不是他自窮山惡谷荒林沼釋中費力捕來,再喂以各種毒物,辛苦訓練而成的。這一次能夠暗算無影神刀札木合,這些毒蛇功不可沒,而他本人,也想借這些毒蛇橫行江湖。
只可惜,下一刻,江風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柄刀。青色的刀柄,紫色的刀身,幽幽的光芒在刀鋒之間流走,無論是誰,只要一眼望去,便有一種夜間被野獸盯住的感覺。
“這柄刀,好熟悉,難道……”
作爲一代用刀名家,札木合對於天底下幾乎所有的名刀,都如數家珍。
第一眼看到這柄刀,他的腦海之中便想起了最近江湖之中風頭極盛的一柄刀。
“紫色,不對,相傳小樓一夜聽春雨通體青色,可是……”
就在札木合疑惑的瞬間,紫色的光芒閃過,彷彿化爲了一個會移動的漩渦。
那些毒蛇剎那間只好似傻了一般,一個個逼近江風之後,居然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除了蛇身微微的顫抖之外,居然根本不知道進攻活着躲閃。
刀光閃過,下一刻,二十個蛇頭和二十條流着血的蛇身散落滿地。
踏過猶在扭動的幾截蛇身,江風忽然扔掉了手中的醬肉,他一邊微笑,一邊走向白玉魔,同時開口說道:“就在不久之前,有人曾經告訴過我,想要在江湖上活下去,首先,就要殺掉一切想要殺自己的人!”
解釋如果有用,那麼這江湖也未免顯得有些太過可愛。
白玉魔本叫白玉墨丐,之所以改名白玉魔,乃是因爲他明白,這殘酷的江湖,有時候,狠一點,壞一點,才能活的好一點。
只見白玉魔那一雙又白又嫩的手掌,此刻竟已隱隱透出一般青氣。
這樣的一雙手,不需要任何武器,卻已經比天底下大多數的武器更爲可怕。
雙掌紛飛,略帶腥氣的掌影之間,招式凌厲,只攻不守。只因江風一出手,白玉魔便知道,自己萬萬不是對手。
但自己越是弱小,便反而不能表現出絲毫的膽怯。否則的話,自己只會死的更快。
刀已在手,刀已出鞘,白玉魔的雙手距離江風的咽喉已經不足一寸,然後,江風的刀,依舊還在胸前。
“怎麼回事,莫非是個外強中乾的繡花枕頭?”
無論任何時候,白玉魔都絕不會放過一個殺死敵人的機會。所以,下一刻,他非但沒有絲毫的猶豫,反而內力一涌,想要加把力,輕輕的去碰一下江風的皮膚。
這些年走遍天下,他將無數種奇毒練到雙手之上。這一雙手之上的毒性,只怕已能和青魔手媲美。
但下一刻,白玉魔的眼睛忽然睜得好大,好大,他看到了江風的微笑,刀尖恰恰擋在江風的脣邊。一滴血,殷紅,熱烈,絕不是冷血動物的血,那麼,這是誰的血?
內力自丹田涌出,然而,下一刻,卻忽然之間四處逸散開來。力量,體內所有的力量,已經潮水一般從白玉魔的身體裡面流走。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嗎?不,我不能死,我怎麼能夠比仁慈那個老東西先死呢?我,我,我……”
轟然倒地的身影,緊隨其後,是札木合突兀傳來的聲音:“敢問少俠可是江風?”
“是我,怎麼,你也想動手?”
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被邀月和憐星二人教導的江風,從來不覺得殺人是一件不該發生的事情。
“不不不,江少俠救命之恩,札木合感激不盡。只不過,札木合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江少俠能夠答應。”
“我不答應。”
未等札木合開口,江風便已經開口拒絕。
那札木合此時一個箭步搶到江風身前,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袱,開口說道:“江少俠且慢,在下絕不會讓江少俠白白出手。”
不等江風開口,札木合已經閃電般的江那小包袱打開:“一疊厚厚的銀票,每一張都是白銀萬兩,看樣子,怕是有五十張上下。血玉,琉璃金冠,墨玉馬……幾件小巧而精緻的東西,無一不是價值連城。”
眼見江風一動不動的模樣,那札木合忽然眼中決然之色一閃,將腰間的大風刀解下。同樣放在面前,開口說道:“這柄大風刀雖然沒有小樓一夜聽春雨珍貴,但畢竟也是天下罕有的神刀,再加上他,如何?”
“我不缺這些東西,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你既然有這麼多好東西,另請高明,相比也是不難!”
江風剛剛轉過身,卻聽得身後“撲通”的一聲傳來,轉過身,江風的臉色竟是猛然一變。
這條街道即使剛剛死過人,但絕不缺乏一雙雙好奇的眼睛。
江湖之中不怕死的人很少,江湖之中不怕丟了面子的人很少,兩者都不怕的,更是少之又少。
人家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扎合木這一跪,從今之後,無論如何,他都已經相當於失去了自己打拼多年的一切。
剎那間的功夫,江風已經消失不見。
“無論我是否答應,你都將失去一切,我很想知道,你是爲了什麼?”
雖然看不到江風,但扎合木卻是依舊跪着開口說道:“我已實在走投無路,這些東西,我本來是帶來送給我一個朋友,她說她遇到麻煩,需要用錢。但等我一路行來,卻發現,這是一個圈套,她很有可能,已經陷入危險。”
“那爲什麼這個圈套不是她設的呢?”
“不可能,只要她一句話,我願意爲她去死!”
“你想讓我出手救她?”
“不錯!”
“好,既然這樣,你若能一命換她一命,我可以出手。”
“她叫秋靈素。”
札木合的聲音很輕,彷彿重一點,就會傷害到這個名字一般。下一刻,刀光一閃,他的大風刀已經朝着自己的咽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