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這樣呢……”
抱着一疊契約文書回到了自身所屬的團隊空間之中，看着巨大的平臺上懸掛着的白色柔和光球，裴辰毫不掩飾的打了個哈欠然後就地坐了下來，將懷中的那一大沓契約文書隨意的在地面上擺弄開來。
分門別類之後可以明顯的看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同一種類的，方方正正有着羊皮紙的質感，紙張泛黃然而卻保存完好，每一份契約上邊的四周都有着玄奧晦澀的花邊紋路，中間則是特殊的古文撰寫的文書，非常簡短的幾行古文卻言簡意賅的規定了數條最簡單的規則或者說需要遵守的條約——
需要付出什麼。
能夠得到什麼。
可以保障什麼。
沒錯，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將人騙進無限空間裡面來的契約文書，簡單易明的說法就是賣身契。只不過並不是那種簽訂之後就能夠直接從原住民成爲時空使徒的契約，而是單純的將原住民騙進空間之中，然後成爲空間的一員的那種——根據裴辰獲取的情報來看，雖然以往那種從不同的次元時空選擇新人的模式並沒有消失，但是毫無疑問將會縮小到一個極小的佔據比例。
因爲據說高級區的每一座城市之中都會涌入五百萬左右的人口，而初級區的是一百萬，終極區的是一千萬。這些新來的傢伙都將會成爲無限空間之中的一員，負責各行各業從而運轉起來空間的整個內部體系。他們可以通過狩獵來獲取生存點數，同樣的也能夠獲得空間提供的限制強化機會，但是在條件符合的時候也能夠直接晉升爲正式的使徒身份。——說是預備役也未嘗不可。
培養自身的造血機構沒有什麼不對的，發展到了這樣的程度無限空間逐步進入自產自銷的環節也是正常。只是可以預見的是，逐步發展下去，裴辰等人這樣來自不同的世界的代行者的數量就會越來越少，到最後怕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時空使徒都是在無限空間內部的機制下培養篩選出來的。
而裴辰現在拿回來的這些東西就是關於這一部分人的邀請書了，在市中心的市政廳那裡可以出售，雖然說還沒有人在那裡任職，然而這些基本的服務卻已經開始自動化提供了。只要十個生存點數就能夠兌換一張，但是一旦成功騙進來一個人就能夠獲得一百個生存點數的獎勵，幾乎是轉手就是十倍利潤……
不過因爲起點本來就很低的原因，除非是大規模進行人口販賣，否則的話這所謂的‘十倍利潤’也很難獲得太多的收益……裴辰只是覺得這些東西在某些時候可能會有想象不到的作用，再加上定價本就便宜，所以購置了上百張回來以備不時之需而已。
至於剩下的那些除卻部分空白的契約文書之外，就更加的有趣了……
“先看看兌換強化的列表有什麼變化吧，嗯，大富翁可不是誰都能夠玩得轉的……”自言自語着，妖王將這些東西分門別類的整理歸納收起來，然後向着半空中的光球申請意念溝通，下一刻熟悉而又陌生的兌換列表界面在祂自己的視界之中出現。
裴辰快速的閱覽了數百頁，然後嘗試着向光球提出不同的要求，再看着空間給出的兌換列表不斷地重新組合變化，眼神愈發的驚奇。以前的種種限制幾乎全部消失不見，從一星級到六星級基本上所有的強化兌換選項都給了出來，並且沒有所謂的庫存限制的提示，譬如說該物品還剩下多少庫存什麼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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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呢，只要是列出來了的選項必然都是無限供應的那種，否則的話根本就不會出現。
“嘖嘖，倒是個不錯的開頭……”
輕聲嘟囔着，祂往桔梗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後轉而將注意力放到了歷史紀錄那一項，然後發現專屬世界的設定並沒有任何的改變，甚至是隻要曾經經歷過的世界都能夠花費代價然後回去，只是代價是專屬世界的十倍以上，還需要額外的寶石來開啓才行。這樣的發現倒是讓祂徹底放下心來。
……
……
“時間比之上次……嗯，正好一秒鐘的樣子，上一秒鐘的我們在這個世界剛剛消失，這一秒鐘我們又回來了，不過卻又已經過去了好長的一段時間，這種感覺真是微妙呢！”
明顯是爲了不冷場而隨意找來的話題，刻意的笑聲自然也沒有得到什麼迴應。
伴隨着常人無法窺視得到的傳送光柱，在同樣是人們無法察覺到的須臾之間，青色的身影以及白衣紅裙的巫女重新回到了這個正處於後戰國時代的世界上，同樣的也正站在駿府城之中——這是裴辰所設定的一個錨定座標，並不明確，但是會在這周圍十公里內隨機進行傳送。
至於爲什麼會這樣子選擇，那是因爲有時候裴辰並不會選擇銜接上一次的時間點回來，而是直接岔開了半個月的時間。而駿府城正處於改造時期，三天一變，再加上城中人來人往的，所以只能夠讓無限空間傳送的時候隨機決定以避開可能出現的烏龍事件了。
“……”看着四周似乎沒有什麼變化的情景，再回想到自己自從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又過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一剎那桔梗也禁不住目現恍惚之感。
所謂觀棋爛柯，是指渾然不知時間流逝，外界變化。畢竟秦漢神仙府，樑唐宰相家，洞中一日世間千年。然而到了她這裡卻恰恰好是倒轉了過來，正因爲知道烏飛兔走瞬息光陰，然而曾經的時光卻駐足了下來，定格在了自己離開的那一瞬間，所以纔會感覺到這樣的奇異感覺……
一夢如是，恍若隔世，箇中滋味若非親身感受實在是晦澀難明。
“咳咳，我們走吧……”裴辰站在一旁等待了半天，散發的妖氣干擾了街道上所有經過的人的感知，使得所有人都一定程度上的無視了自己等人的存在。“接下來是屬於你的旅程，你是想要立即就動身前往三年之前，還想先休整一下，好好思考一下……”
桔梗清冷的眼神瞥了過來：“怎麼了？之前對我說那番話的時候還這麼霸道，現在要去見國主大人反而心虛了……？”
“怎麼可能，我纔不會心虛……”裴辰咳嗽了幾聲，完全沒有想過巫女竟然也會說這樣的話，下意識的辯解道，“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麼應該就是準備先休整一下吧，那我們這就去城主府吧。話說回來這麼久沒有與她們見面，的確也是怪想念的，雖然說她們可能會覺得我發神經也說不定……桔梗？”
發現巫女的眼神愈發的清冷，裴辰試探性的叫了幾聲。
自然還是沒有得到什麼迴應。
內城，天守閣。
以往每次前來的時候總是恰好是遇見了朝會，換言之也就是今川國主大人無法乾綱獨斷的事情，畢竟一個國家總是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的。而且誠如太祖所言，黨內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只要有利益的存在就會劃分爲集體與個人的不同利益，一旦基於這個劃分利益立場出現了衝突，就會暴露同一個集體內部的不同的山頭派系。
不管是五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後，不管是古今中外還是四方蠻夷，或者應該說在‘國家’、‘家族’等集體組織的概念出現了之後，因爲個人的利益得失而出賣集體利益的事情，就一直都沒有斷絕過。如果是那種從來都沒有享受過集體利益帶來的好處，甚至一直是被集體的名義凌駕在個人的意志之上，被無視被針對實在是活不下去了的平頭百姓的話倒還可以理解，但是那些身居高位的既得利益者都還要這樣做，就讓人覺得不可理喻了。
此前的今川義元就是如此，雖然名義上是今川家的家主，還是駿河國的國主。但是卻一直都有着諸多的掣肘，因爲很多位高權重的元老家臣、別的世家的大貴族什麼的，都有着自己的陣營與利益立場……說白了就像是合資企業那樣，她之前只是名義上以及實際上的掌權人，但是距離完全控制住公司貫徹自己的意志卻還有很遙遠的距離。
直到裴辰連續遇上了幾次這樣的麻煩，解決了幾次之後自己也是嫌麻煩，於是簡單粗暴的兌換了一個戰略模板帶過來展開覆蓋在天守閣上，順帶着輻射影響整座城池，將一切無關緊要的‘龍套背景’全部化作了傀儡。
——那些傢伙還會思考，還會給出建議，但是在決策方面卻再也不可能帶上自身的個人色彩，一切都只能夠是爲了今川家的利益甚至需要讓位於國主大人的意志。
不過即使在裴辰的幫助下做到了‘我即國家’的程度，但是黑長直國主大人基本上事業也已經登頂了，這個島國不管是底蘊還是戰略縱深，都決定了不可能會成爲怎麼龐大的帝國，再加上海對岸還有一個如日中天魔改版明帝國的存在。所以國主大人接下來估計就是掃蕩諸侯一統江山，成爲天下人公認的徵夷大將軍，將新的幕府時代鞏固下來……
咳咳，也許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謀朝篡位，裴辰一直都在慫恿國主大人將皇室一窩端了取而代之來着的。
只是傳統的力量實在深入人心，雖然說今川國主對於落魄的皇室高傲到不屑一顧，但是要自己取而代之也還是有着很大的心理壓力的。所以在嘗試多次唆使無果之後，裴辰也就不再想着要改變未來什麼的了。
得、得、得……
順着結實的木質地板鋪就的走廊，兩人很快的就來到了黑長直國主的居所附近，因爲裴辰的妖氣干擾的原因，來來往往的侍女、守衛愣是對兩人視而不見。
“……”也許之前的確是不在意，但是被桔梗刻意提點過之後裴辰反而還真的有種心虛的感覺，祂連連搖頭將這種奇怪的錯覺抽離出去，擡起頭來看着前方接近的目的地。調整心態是非常必要的事情，因爲雖然自己覺得又過了好久的一段時間，但是對於接下來將要去見的人兒來說，只不過是分別了小半天而已。
通過對於氣機的精準把握，就像是呼吸一般的自然，裴辰察覺到了黑長直大小姐就在屋內，而且只有她一個人。
裴辰看了看在門前直接站穩腳步卻沒有動作的桔梗，無奈地笑了笑只好主動的伸手推開了門，而且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一如既往的溫和寧靜的微笑。只是祂這次比較大意，並沒有發現巫女的表情是那種詫異的神色，還想當然的覺得可能是之前的那個話題的原因。
“喲，我的國主大人，早上……”接下來的話說不下去了，隨着強烈的、可怕的風壓迎面割來鋒利如刀，習慣性一般的裴辰半眯起來眼睛。
澎拜的妖氣捲起龐大的颶風，從屋內衝擊了出來，洶涌的妖力更是幾乎要凝爲實質一般。獨自跪坐在屋內的黑長直少女似乎還懵然不覺的樣子，聽到開門的聲響和裴辰的聲音，下意識的轉頭看來——滿頭黑髮在妖氣之風的吹拂下在身後亂舞，一雙明亮的眸子瞳孔徹底化作了赤紅色甚至變得有些橢圓形像是豎瞳一樣，亮了起來的同時散發出極其懾人的絕世大妖的鋒芒。
巫女下意識的舉起手臂橫在身前抵擋住那劇烈的妖氣之風，順帶着條件反射一般的施展出靈力屏障將這能夠一瞬間將任何凡人的身魂割裂的妖風封印在屋內，然後皺着眉頭細細打量着屋內端坐着的黑長直少女。然後沒等她好好的思考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股在身周陡然出現的恐怖威壓瞬間讓她感到窒息——
渾身冰冷，動作僵硬，似乎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慄，每一個毛孔都在炸裂般預警。這與勇氣和心態無關，是一切生命本能的畏懼。
“你這傢伙！！怎麼敢……”
嘶啞冰冷的聲音像是在咬着牙擠出了一個個吐字發音一般，霸道而且冷酷。彷彿被觸犯了逆鱗那樣血液都在沸騰，裴辰的話語似乎是從地獄深處迴盪的鳴響，毫無憐憫極度的淡漠，還帶着暴戾的瘋狂殘忍。
只是下一刻祂就突然一切氣勢都全部消退了下去，變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誒誒誒！！？”
裴辰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雖然一開始也懵逼了一下，但是在那瘋狂殘暴撕心裂肺的沸騰殺意剛剛生出的那一瞬間，祂卻也馬上就發現了少女還是原來的那個人，並沒有任何的被附身、被替代或者認錯人的可能性，只是好像是哪裡出了一些特殊的異變導致了這樣的問題？
微微錯愕的妖王雖然也還是讓人覺得有些肅殺之氣，但是好歹比上一刻祂下意識的流露出來的巨大的壓迫感與危機感，似乎有主宰者一般的可怕威壓盪漾開來的感覺好多了。
於是……
一擊之下化身光芒擊碎暴風，同時鎮壓下了能量的躁動以及因此引發的異常，同時一伸手將臉色微變的巫女拉進去，最後一隻腳輕輕踢過來將屋門合上發出輕微的一聲擦響。
這一切都在百分之一秒內完成，可怕的神速抹殺了一切有可能暴露的動靜和異響，順帶着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而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的今川義元臉色煞白，那是被剛剛那一剎那裴辰流露出來的直指自己而來的沸騰殺意嚇着了，那是足夠將六星級以下的任意存在震懾到失魂的程度的可怕壓迫。但是她卻咬着牙抓起旁邊的托盤，連帶着其中的茶壺杯子還有滾燙的茶水一起砸向了裴辰：“你你你你……你這傢伙剛剛竟然敢這樣子兇本小姐，是想要造反了嗎！！”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只是剛剛你的變化讓我誤會了而已……國主大人請務必原諒我，不過在那之前能不能夠讓我幫你檢查身體……不不不，診脈什麼的就可以了！！”
信口安撫着國主大人的怒氣，幾乎什麼都顧不上的裴辰以超自然的速度，一瞬間來到她的身前並且面對面的幾乎要貼在一起，祂的雙手緊握住穿着華麗的十二單的國主大人的雙肩，仔仔細細的對視着她的雙眼端詳着那赤色光芒仍沒消退的雙瞳。
“……”一旁的桔梗蹙着眉頭轉過頭去，眼中明顯的有些羞惱，她輕輕的嘆了口氣伸出一隻潔白修長的手掌，正好接住從空中跌落下來的托盤，只是那些摔打在裴辰身上變得破碎的茶具就沒有辦法了。
差點兒被裴辰臉貼臉，黑長直國主大人霎時間臉色通紅，頭頂上也冒出了熱騰騰的蒸汽來。但是再下一刻反應過來的少女，抓狂的對着對方的頭頂來了一拳：“你這傢伙，別轉移話題啊！！你的意思是本小姐的錯嗎？！”
“怎麼可能，當然不關你的事了，是我的錯……”已經確定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的裴辰放下心來，感覺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馬上明白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安撫今川義元的怒氣了，祂自然知道自己剛纔的那一瞬間迸發出來的殺意與暴怒有多麼可怕，太傷人也太容易誤會了。
“所以說請原諒我吧……”祂衝怒氣衝衝的黑長直少女微微笑着，兩手一把握住少女的白嫩手掌合攏起來，像是在祈禱一般，其眼眸中的溫暖與戀慕一瞬間使得今川義元大腦一片空白。
“國主大人請務必不要生氣，也一定要給我今後繼續以下犯上的機會——”
“……”
這算是什麼話？！慌張的少女似乎也覺得自己剛纔被嚇着的應激反應過火了點，看着對方身前那溼了一大塊的青衫想要輕鬆一下氣氛，卻不料一下子聽到這麼哭笑不得的話語，頓時感覺完全笑不出來，氣得牙癢癢的。
不過這傢伙爲什麼表情僵住了，而且也不繼續往下說了？
“……”臉上的神色之所以一瞬間僵住，那是因爲裴辰忽然感覺到背後出現了一陣莫名的寒意。
靜坐在身後的桔梗，緩緩擡起頭來看着裴辰，黑玉般的剪水雙眸閃爍着奇異的光彩：“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只是曾經的心臟就能夠將……讓今川國主提升到大妖怪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