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裡分手吧!”殘月仰起頭看了眼蒼白的月色,輕聲嘆道。他的語氣中有股說不說的味道,好似憂傷又非單純的不捨。
李純鈞一邊扶着重傷未愈、至今面色慘白的仇昌,一邊從東方不醉手裡接過裝有白蛇的袋子,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麼選擇了這條偏北的小路,幹嘛不跟我們一起去龍場?”
“跟你們去龍場?前天夜裡那一場打鬥我已經損傷慘重了,我可沒膽子再去招惹毒龍教嘍!還是繞道走吧……”殘月看着身邊剩下的二十幾名個個帶傷的護院,眼中充滿了歉意。
“扯!接着扯!莫說以你的身份根本不必怕毒龍教,就算是你沒了背後靠山、身邊僅有這二十幾名受了傷的高手,面對高手幾乎殆盡的毒龍教又何須畏懼?說實話到底是爲了什麼?……是因爲不想被我們連累?”
“去你的!”殘月笑罵了一句,終是忍不住傳音給李純鈞解釋道:“我今兒個突然想起來貴陽衛所指揮使、貴陽都指揮使司參將邢呈祥以前見過我……”
李純鈞忍俊不禁,一句突兀的“你還真有當逃犯的潛質!”讓在場的其他人均是一頭霧水。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兩位,有緣再見!”撂下這句話後,殘月一行騎馬往東北方走了,卻把馬車留給了身受重創的仇昌。
“誒,純鈞,殘月那傢伙把什麼東西塞給你了?”車廂裡的仇昌掀開馬車的車簾,腦袋探出來向駕車的李純鈞問道。李純鈞將“小黑”拴在了馬車後面,自己坐到了馬車上當起了車伕。
“哦,一塊玉牌而已,上面用隸書寫着‘有緣’兩個字,據說持此腰牌在有緣山莊各分部尋歡作樂均享受五折優惠。我看了眼,做工不錯,精緻程度能跟你那大內錦衣衛的腰牌有一拼!”
“呵呵,他那麼小氣的傢伙能送出這樣的禮物可真不容易……誒,我總覺得你們倆之間好像有什麼秘密啊?!”仇昌一挑眉毛,衝李純鈞曖昧的笑了笑。這位虎背熊腰的青年人的這一動作讓李純鈞感覺心裡怪怪的,有些渾身不自在。
“嗯,但他不讓我告訴你!嘻嘻!”李純鈞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仇昌剛想說些什麼,突然臉色驟變,不禁嘆氣道:“咱倆命真不好,東邊路上來了大隊人馬!”
見到李純鈞面上的疑慮之色,仇昌面色木然的解釋道:“你覺得這民風彪悍的雲貴地界夜半三更還能大隊出動的人會是什麼人?不是劫匪就是官軍!”說完,他鑽進了車裡,又自言自語道:“要是官軍更麻煩!這幫兔崽子在陽光下還能老老實實的‘裝’人樣,一旦脫下了兵甲,哼哼……這大半夜的,再看到殘月這輛華美的馬車,他們不搶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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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主,咱們的正對面來了一輛很‘奇怪’的馬車。那馬車頗爲華貴,看起來應該是大戶人家的用具,可是大戶人家的家眷走起夜路來卻連一個護衛都沒有,這不是很奇怪嗎?!”苗哥騎馬從隊伍的最前列返回隊伍中間,向孫輔臣稟報道。
“噢?確實有些不合常理!不過沒事,咱們人多勢衆,不必過於小心!嗯,這樣吧,你把咱們毒龍教的‘飛龍旗’掛起來吧!”孫輔臣挑起車窗處的簾子漫不經心地看了苗哥一眼,又放下了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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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猜錯了,既不是兵,也不是匪!”李純鈞手搭涼棚向遠方已經出現在視線內的車隊眺望。
“要是毒龍教的人馬的話更麻煩!”車內仇昌眯着眼,把玩着一柄精緻的銀色匕首。
“你什麼時候偷師了洛邑周家的卜算之術了?”李純鈞扭過身子、掀開車簾,戲謔的望向了仇昌。
“不會真是吧……”仇昌一貫冰封的面龐上露出了艱難而苦澀的笑。
“嘿嘿,你自己看——”
仇昌順着李純鈞手指的方向望去,十數面象徵着毒龍教的“飛龍旗”在當空皓月的映照下緩緩飄揚。
“怎麼辦?”李純鈞習慣性地問道。
“能不能別總問我,你明明有自己的想法嘛!”仇昌淡淡的迴應道。
“兼聽則明嘛!再說了,我這不是爲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嘛!”李純鈞“奸猾”地笑了笑,讓仇昌不禁感到陣陣悲哀——他前往雲南時是一行人中最強的,現在返回貴州了,自己卻變得手無縛雞之力,估計連馬伏波都打不過,如此巨大的反差任其心理素質再強也要產生消極情緒的!
想到往事時,那個美麗的身影又在仇昌眼前和腦海裡浮現。
“你還是把車停到路邊吧!”仇昌有氣無力的說道。
“好!我也這麼想!”李純鈞緩緩將馬車趕到道路的南側,停住,繼而向快速駛來的車隊靜靜的行着注目禮。
“有大人物哦!”李純鈞傳音道。
仇昌因爲身體緣故不便運功傳音入密,因而靠近了車門處,輕聲問道:“孫輔臣?”
“你怎麼知道?!——噢!我想起來了!我跟你說過,我們朝聖殿的聽濤閣裡有毒龍教的三個人的畫像,一個是毒龍教的前教主,一個是上官雲姬,另一個就是這位傳奇副教主了!毒龍教中我能一眼認出的人也就這三個了,可惜有一個還死了!……剛纔恰好有一陣風颳開了他面前的車簾,我纔看到了他,真是運氣!”李純鈞面無表情的傳音給仇昌。
“有什麼想法嗎?”仇昌問道。
“這羣人裡還真沒什麼高手,二流以上的就倆!我說,咱們放過了上官雲姬,可不能再放走他了!多一個籌碼,將來談判起來總是有好處的!”
“上官雲姬是你放走的,跟我沒關係!”仇昌生氣的說道。
“不也是你同意的嗎?——哎,你說我到底出不出手?我倒不怕他們人多,主要是擔心他們會趁機向你出手!”李純鈞一想到他那晚的決定就覺得有些對不起仇昌,於是努力的去轉移這個話題。
仇昌果然被李純鈞“糊弄”過去了,沒再在那個問題上糾結,氣憤的說道:“哼!受了傷的高手仍舊是高手!”
李純鈞“嘿嘿”一笑,在孫輔臣的座駕經過身邊時,猛然跳下車,一式“君子可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上了孫輔臣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