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 20:43:42 字數:2159
如此公然過街,也只有水木想的出來,她並非不怕街上有人認出自己:臥月樓三百嬌麗,捧場的豪客不說上萬也有幾千,平時在各處客棧落腳的富貴公子哥兒,隨時都有可能在街上碰見。
但肋下夾住的胖丫頭消耗了水木不少體力,她畢竟是一介女流,輕功雖好,深夜帶着蕭瀟疾行數裡,片刻不敢耽誤,從臥月樓內苑將她帶到此地,一路飛躍,着實費了不少體力。眼下見街面行人少去,便冷着臉從屋頂跳下,緩步向着奉聖茶館走來。
夏侯天明站在三樓瀟湘居窗口,俯身探見街上的黑衣人和蕭瀟,不免地一驚,言語中有些佩服道:“那個女護院真有些膽量,竟然穿着夜行衣在街上走!”
溫良適才剛和夏侯天桓說起雀臺之事,拍着胸脯保證萬無一失,心下卻是有些忐忑,畢竟只知道水木輕功了得,別的完全不知道,而鄭東流本身就有武功,身邊又有兩個西域摩耶護法,如果這些人出手,十個水木都未必救得出蕭瀟。
“是麼?”溫良十分欣喜地擠了過來,腦袋探出窗外,只見一人黑紗蒙面,徑直向着這邊走來,肋下所攜帶的確實是蕭瀟,他不禁鬆了一口氣,笑道,“真的來了!”
“你去帶她來見我。”夏侯天桓正襟坐着,擡眸掃了一眼窗邊面露得色的六弟,明白他不停地向自己擡眉,意在邀功,朗聲笑道,“你這般高興,那人像是你救出來似的!”
夏侯天明倒沒有被激怒,向溫良擺了擺手。
溫良更不遲疑,立馬下樓去了。想想:一個黑衣人半夜帶着孩子走進奉聖茶館,還不曉得會被周圍的鄰里街坊訛傳成怎樣呢,搞不好明兒一大清早就有官府的人來請他喝茶了。
“天桓哥哥,你不怕蕭瀟認出你麼?”夏侯天明笑盈盈地看着臉色頓時僵住的夏侯天桓,自然知道他怕身份暴露,旋目思量一番,低聲鄭重提議道,“不妨由臣弟幫你圓一次謊,說你是通州一大富商,我今夜有求於你,所以你纔會在奉聖茶館裡出現……”
夏侯天桓微微怔住,而後搖了搖頭,平淡道:“不勞六弟替愚兄安排,我自有打算。”
夏侯天明一臉不爽,好不容易逮住時機讓王兄對自己另眼相看,偏偏夏侯天桓又不給機會。他橫眉一蹙,悶聲不吭地瞥向窗外。
溫良剛一打開奉聖茶館側門,還未來得及開口,蒙面的水木已經一邊揭開面紗,一邊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與溫良擦肩而過時,她彷彿故意繃緊肩膀,撞得他踉蹌一連向後退出三四步。
“人,已經帶到了。”水木鬆開肋下的蕭瀟,微微氣喘道。
溫良接住昏沉沉的蕭瀟,雙眉一擰,攔住轉身要走的水木,急促道:“姑娘請稍候!”
水木蹙眉一橫,眸色不悅道:“怎麼?溫大人是要把那二百兩銀子討回去麼……”儘管口中忿忿不平,但假如溫良開口,她定會如數奉還。本來就議定一千兩換一個人,水木早就拿到了足夠贖身的銀票。
溫良訕笑一身,忙解釋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溫良送出去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後悔的。”的確不曾後悔,僅僅覺得肉疼罷了。
水木沉聲不語,靜待溫良告訴自己留下的理由。
“六殿下要見你。”溫良朝她一拱手,貓着腰俯身做了一個前引的手勢,不卑不亢道,“姑娘,請——!”
水木低蔑着他手上抱住的蕭瀟,清冷道:“這丫頭挺沉的,就有勞大人了。”話音一落,順着所引方向走近茶館內樓,舉頭看清只有三樓亮着燈,遂一言不發顧自上去。
水木這廂甩手一走,倒苦了溫良。他好歹是個體格健壯的男子,抱着蕭瀟一口氣上三樓,卻落得氣喘吁吁,明顯,比上次見到的她肥了一圈。
“這位是?”水木杵在門口不肯進去,她看見了夏侯天明身邊的那個陌生男子,冰冷道,“他是誰?”
夏侯天明剛要開口,被夏侯天桓攔住,他搶白道:“當朝太子。”
四個字重重叩擊在水木心頭,她錯愕不已,渾身竟輕顫了一下。
夏侯天明沒料到他這麼快就表露身份,一時琢磨不透其中情由,疑聲道:“王兄?”女護院水木在場,對他來說是外人,故稱夏侯天桓一聲“王兄”。
溫良繃着臉,好不容易把蕭瀟抱進瀟湘居,放她躺在暖塌上,微喘道:“太子,人帶來了,要解穴麼?”
夏侯天桓“唔”聲道:“再去查探周圍是否有人跟蹤。”
跑腿跑上癮的溫良忙不迭地又出門佈置。
眼見座上自稱太子的男人站了起來,踱步邁向這邊,伸手作勢要解穴,水木搶前一步,阻攔道:“不用了,這個時辰,她應該醒了。”
夏侯天桓劍眉一張,低眸睨着歪在暖塌上的蕭瀟,只見她眼皮子忽然動了動,纖長的眉睫微微顫抖,登時清楚胖丫頭已醒,此刻正假裝睡着。
“我數三聲,如若還不睜眼,你的三千兩就沒了!1——2——”
“等等。”蕭瀟嚯得睜眼,握着兩個小拳頭,聲音不大。
夏侯天明彷彿發現新物種一般嬉笑着圍了上來,訝聲問她:“原來你裝睡,爲何假裝昏迷?”
蕭瀟扁了扁嘴巴,她可不能自己揭短啊!
因爲人肥皮厚,水木點她睡穴力道不狠,只暈了兩柱香左右的時間,當感覺自己被水木從屋頂帶到地上的時候,她已經迷迷糊糊醒了神,後來進了奉聖茶館,興許溫良這隻軟腳蝦沒多少力氣,雙手熊抱,嘞得蕭瀟險些岔氣咳出聲音來。
“我是打算自己醒來的,但是誰讓他說自己是太子,嚇到我了唄~”蕭瀟打起精神,迎上夏侯天桓深邃的目光。
夏侯天明環手抱臂,睨着蕭瀟吹鬍子瞪眼的架勢,哪裡像是害怕的樣子。
水木靜靜立在那裡,面無表情地望着蕭,忽然低聲抱歉道:“你不能留在臥月樓,我也要離開臥月樓”。
蕭瀟眉頭一擡,心思百轉千回。水木沒有直接說自己是爲了一千兩而連夜把蕭瀟擄到奉聖茶館,也不說旁的理由,她這麼幹脆利索,歉意完全包含在話裡頭。
“我想起你了,夏侯天桓。”蕭瀟的視線來到那個尊貴的太子身上。她想起臥月樓內苑後山那一夜,怪不得聽到“夏侯”兩個字會覺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