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30 12:34:34 字數:2143
沈氏見鄭東流歪在榻上,不敢編話胡謅,亮了亮嗓子,將今日遇到水木和一個男子私會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丫頭!”花姨娘輕笑一聲,斜睨着沈老媽子,奚落道,“就她那身板兒,竟還有客人喜歡他?”
寧流煙靜默不語,把玩着手上的香帕。那一日,寧流煙躺在屋頂上,親眼看到水木使着輕功趕路,那速度決計不是自己能趕得上的。對身爲護院的水木她沒有興趣,那個出現在雀臺的男人會是誰?按照沈老媽子剛剛的一般描述,似乎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公子哥兒。
“老身要是撒謊,就天打五雷轟!”沈老媽子發誓道,這次她真的是親眼所見。
花姨娘不以爲然地擺擺手,她深知這個伺候自己的老女人。沈老媽子發過的毒誓沒有一千次也有一百次。
“好了,老爺要休息了。你們都出去吧!”花姨娘嫌沈老媽子在屋裡聒噪,打發她出去,轉身睨見寧流煙沒有起身的意思,問道,“還有什麼事要說的麼?”
陷入沉思中的寧流煙驀地醒了神,笑了笑,緩緩起身搖頭道:“沒什麼,那我隨沈媽媽出去了。”
隨着沈氏開門聲音響起,長榻上的鄭東流微微動了一下身子。
寧流煙轉身的步子一滯,卻又很快調整了步履,舉步邁出門檻,隨沈老媽子下了樓。
製衣間,染坊。
一個巨大的染缸前堆滿各式各樣的花布,色彩繽紛靚麗,不同於尋常大紅大紫大綠等顏色,隱約帶着粉透的白。晾在杆子上的鵝黃色布料已經幹了大半,鄭綿綿從製衣間金剪裁縫那裡過來,伸手探了一下布料的溼度,取來杆子欲講料子翻過來一面曬着。
剛撩開一片鵝黃,便看見大染缸上掛着一個小小的身軀,幾乎整個人都栽了進去。
“小心!”鄭綿綿驚呼一聲,扔了杆子忙繞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那個小孩兒。
“嚇死我了。”蕭瀟被鄭綿綿攔腰夾着,沒走幾步,就因爲體重超標而自己掉了下來。她抱歉地看着鄭綿綿:不好意思,是我不太重,不是你手勁兒不足。
鄭綿綿只走了四五遍,手上已經十分吃力,她黛眉一擰,嗔怪道:“我也沒見你吃什麼好東西,怎的這麼有福氣?!”不直接說蕭瀟胖,拐彎抹角地,十分中聽。
“綿綿姐,你來啦!”蕭瀟笑吟吟地和鄭綿綿打招呼。
鄭綿綿掃了一眼染缸旁邊的腳凳,不禁納悶,蕭瀟是從哪裡搞到這種東西了。三步高的腳凳,襯上蕭瀟的一雙小短腿,正好和染缸差不多高。
“你這幾日都在折騰新染料麼?顏色不錯……”鄭綿綿從旁邊已經晾乾的兩大盒布匹中揀選着自己中意的顏色,指着一色問道,“這個不似棕色不向灰色的,有什麼名堂麼?”
蕭瀟十分得意,知道鄭綿綿不認得咖啡色,清清嗓子嚴肅地應道:“是我剛調出來的咖啡色,不過啊,這顏色配你太老氣了……你換這個試試?”說完胖手指着西瓜紅那一匹。
鄭綿綿看了一眼,誇說顏色不錯,轉身要走時,忽然想起早晨小刀碰見自己時,拜託跟蕭瀟傳話,於是拉住正要往腳凳上踩的蕭瀟,低聲道:“小刀說好久不見你了,問你好不好。”
蕭瀟暗暗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你要是真關心我,幹嘛不來看看我喲~
鄭綿綿將蕭瀟眼神中那份無奈看透,知道她在抱怨小刀沒有過來,但又忍不住道:“過了年,他可能更沒空過來看你了。昨天和今天早晨,都站在染坊門口看着你,只是沒有走過來,怕你哭。”
哭?蕭瀟睜大了眼睛,想不通地撓撓下巴,手上的五顏六色的染料就印在了臉上,好似一隻花貓。
“小刀既然來了,爲什麼不叫我一聲,我又不會吃了他!”
鄭綿綿忍笑,一面掏出手帕爲蕭瀟擦嘴,一面解釋道:“你是最愛欺負人的,軒園比你大四五歲左右的,哪一個沒有被你弄哭過?小刀是怕你心情不好,找他出氣。”其實鄭綿綿自己也不清楚小刀的想法,蕭瀟問起,只好臨時編出一個理由。
“算了,還是我去看他吧,不知道胖了還是廋了。”蕭瀟一甩手,解下系在腰間防污的襯子,放到一邊,輕跳着往門外走。
鄭綿綿淺笑着,並不攔她,馮媽媽已經吩咐了製衣見上上下下,不準派其他活兒給蕭瀟。兩日下來,蕭瀟已經染出來八種顏色,兩個盒子裡已經有六色,杆子上曬着一種,染缸裡還有一色,她的任務基本完成,偷溜開去別處玩兒便不要緊了。
蕭瀟七拐八拐,偷偷接近前廳,趴在牀根兒底下聽聲音,確定裡邊沒人兒才裝着膽子推門進去找人。聽製衣間其他大丫頭說,小倌們平常經常在這個房間練習琴棋書畫,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上。
臥月樓是規模龐大的青樓,當然不會只有小刀這一個童小倌,光蕭瀟知道名字的就有八個,但都只是聽說,沒見過面兒。年紀最小的小刀和其餘的小倌不住在一起,單獨劃到了軒園,所以愛挑典型欺負的蕭瀟最喜歡找小刀的茬兒。
隨着年齡的增長,小刀就要搬到前廳特定的區域住着,各種修煉的訓育上師也要單獨傳授。受臥月樓內苑裁人風波影響,雪萍和蕭瀟被迫分開住着,而小刀也在那時搬出了軒園。
屋子四周整齊擺放着九架古琴、九隻長笛、九柄長劍,蕭瀟踮着腳尖碰了碰劍鞘,是真傢伙!小倌就小倌唄,幹嘛還要練劍啊?防身,沒必要吧……
屋子正中設九張桌子,上面統一擺放筆墨紙硯,放着一些書籍。蕭瀟一眼就認出書本疊得最高的那個是小刀的座位,隨手翻開一頁,果然蓋着小刀專屬的紅印章。
蕭瀟又瞄了下邊幾本書的封面,全無興趣。見不到相見的人,她正悶悶不樂想要站起來走人,一擡頭,腦袋就撞到了一個結實的東西。
“咚——!”一聲,悶聲不響站在蕭瀟身後的人,被她來勢洶洶的起立,登時撞得向後仰去,幸好有別的桌子可以抓住,緩衝一下跌倒的狼狽身勢。
蕭瀟憤憤的轉身,剛要痛斥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爲,擡眸見到一個熟人,訝聲道:“小刀?”親,你什麼時候來的?在姐姐後邊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