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谷,一處不知名桂花林處。
秋雨綿綿,連續不斷。桂樹毅然承載綿綿秋雨的洗禮。花蕊浮幽香,秋韻鎖桂林,花蕊展露,散發濃濃香味。桂馥濃濃清雅之香,滿目金色呈現在一雙妙目之中。清雅脫俗,纖塵不染,瀟灑飄逸,暗香浮動,滲透了空氣每一寸肌膚,花香陶醉夢中人。
綿綿細雨中,一陣涼風掠過,一隻只金黃紛紛落下,直直落地,似乎訴說着悲涼的過往。
忽然,一華麗白袍的男子悄然出現在妙目身前,擋住了這令人沉醉的景色。
男子溫厚有禮,俊朗非常,也不打破如此寧靜景緻,只是微微發緊的眉頭,似乎有些心事。華麗的白袍,光鮮亮麗,一看便是尊貴之人。
白袍之上,道道盤旋而上的水龍,逆流而上,栩栩如生之下,玄妙不止。那男子雙眼迷離,也不開口,只是靜靜地望着眼前虧欠許多的清麗女子。
“我不會回去的。”俏麗女子淡淡道。
那男子幽幽嘆口氣道:“我從未奢望過你回去。”,同時收起身上水龍神通,與這俏麗女子,一起被細細秋雨,淋溼衣衫。
俏麗女子似乎一愣,妙目擡起,淡淡看了一眼,道:“那便從哪來,就從哪回去吧。”
男子身形輕顫,張口欲言,但終究忍下,邁開步子,站在俏麗女子身旁,也呆呆地看着秋雨,聞着浮香。一道水幕同時憑空升起,唯獨替這俏麗女子擋住了這細細秋雨。
俏麗女子似乎有些觸動,但想到以前這男子的所作所爲,心中那股溫熱也是一閃而過,再次變得冰冷。
良久,淅淅瀝瀝的秋雨繼續下着,滿目金黃皆被雨水打溼,濃郁的桂香也消散不少。男子擡頭望天,悠悠長嘆一聲,道:“他還沒回來麼?”
俏麗女子身形一顫,心口似乎被電流擊過,隱隱有些疼痛,她面露苦澀,道:“沒有。”
“你娘以前也這麼等過我,只是那時我一心只顧修煉。。。”男子喃喃道。
那俏麗女子聽他言語,忽然動怒道:“不許你再提她!”
“好,好,我不提便是。”男子唯唯諾諾道,衣衫已經溼透,那光鮮亮麗的華袍,此刻也是溼噠噠地搭在身上,男子那尊貴之氣,也消失大半。
良久,二人不再言語,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那男子見天色將晚,忍不住道:“雙兒,跟我回去吧,這些年,是我錯了。”
俏麗女子動容,別過身去,眼中有淚光閃過,極力鎮定之下,才道:“一句錯了,便能彌補麼?你知不知道,娘死的時候,那雙眼神,多麼無助,多麼心涼,那雙蒼白冰冷的雙手,有多麼無力麼?”
男子身形巨震,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才面色悽苦道:“是我對不起素心,對不起你和你娘,這麼多年了,也害苦了你,我罪該萬死,還請你原諒。”
“哼,假惺惺,回去做你的幻水閣之主去吧!”俏麗女子憤然道。
男子深吸一口氣道:“雙兒,如今我貴爲幻水閣之主,但始終鬱郁,如今,我才發覺,功名利祿,便如塵土一般,你跟素心,纔是我最爲看重的。”
“爲了騙我回去,你連這樣的鬼話都能說出來,真不愧是名門大派之主啊。”俏麗女子譏諷道。
“你若不信,隨我回去,我當着幻水閣所有弟子長老的面,將幻水閣之位,傳與李大長老,如何?”男子義正言辭道。
俏麗女子啞然,但見那黑衣少年,遲遲未來,心中情緒難平,又見眼前男子,面色悽苦,似在懺悔,他已經尋自己多年,但始終被自己冷眼相對,如今看他雙鬢星白,站在涼雨之中,如落水之人一般,又覺他有些可憐。
“那倒不必。”俏麗女子仍然恨他,還是淡淡說道。
“雙兒,你真的如此難狠心,不認爹爹麼?”白袍男子慘然道,那猶豫又不敢上前的樣子,委實有些可憐。
“他始終是我爹爹。”俏麗女子心軟道。
“娘生前那般維護於他,說他千好萬好,縱然他千錯萬錯,但我仍是他女兒。”俏麗女子又想到。
“罷了罷了,我且隨他回去,他若還是之前那樣,我便再也不認他。。。”女子終歸心軟,想到這裡,她不知從哪裡生出巨大勇氣,緩緩道:“好,我跟你回去。”
“真的?!”男子欣喜若狂,情不自禁,一步踏出,衝上前來,雙手抓住俏麗女子臂膀道。
俏麗女子似乎還是對他有些冷淡,從其手中奮力掙脫,淡淡道:“你別高興太早了。”
“是,是,是,雙兒,你能跟我回去,真是太好了。”男子激動非常,來回踱步,差點老淚縱橫。
俏麗女子正是水無雙,那白袍男子,正是幻水閣之主,水逍遙。此刻二人在此談話,多年心結,漸漸打開,那埋藏許久的恨意,從此刻開始,恐怕如驕陽照在百年積雪之上,開始慢慢融化水無雙內心寒冰。
水逍遙人如其名,逍遙一生,醉心修煉,爲了成就九五之尊,當上幻水閣之主,終究負了素心,導致素心鬱鬱而終。因此水無雙懷恨在心,說什麼也不認這九五之尊的幻水閣之主。
在水無雙她娘死後不久,自己便獨自出了幻水閣,遊歷九州大地,一路滿腔憤然之下,也不許他人在他面前提起幻水閣,更不許提起幻水閣掌門,水逍遙。
所以蕭浪日前問起,水無雙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那般冰冷。冷的嚇了蕭浪一跳。
“雙兒,你看上的那個少年,是哪門哪派的才俊,讓你如此掛懷?”男子見心愛女兒終於與自己打破隔閡,一番關切之下,忍不住問道。
“他無門無派,乃一介散修而已。”水無雙似乎心不在焉,見爹爹問起,隨口答道。
這一回答,便坐實了蕭浪乃其掛懷之人,他羞澀萬分,忍不住怒道:“少給我打聽,你要是再多話,就一個人回你的幻水閣去吧。”
“哈哈,我閉嘴便是。”男子見女兒羞赧之時,仍對自己有些冰冷,於是訕笑道。
不久後,秋雨已然完全停歇,但天色已晚,水逍遙見女兒憂心忡忡,看向遠方,幾月不見,她又清瘦不少,於是收起了即刻啓程,回幻水閣的念頭。
一道火光,緩緩升起,在秋夜涼涼之中,送上些許溫暖。溫度驟然升高,那不滅的紅焰持續閃動,水霧繚繞之下,將二人衣裳漸漸烘乾。
身上涼意消退,水無雙雙手環抱,坐在地上,雙膝拱起,將俏顏埋入其中,也不知其在想些什麼。
水逍遙關切望去,那落寞神情,便如多年之前,素心盼他歸來一般,他心中酸楚,忍不住長嘆一口氣,雙眼呆呆看着這火光,火光之中素心那熟悉的面龐,悄然浮現,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心中一暖,便如暖陽灑在身上般,再度暖和起來。
“雙兒,你跟他是在神兵谷分開的麼?”水逍遙忽然問道。
“正是,你問這個幹什麼?”水無雙也擡起頭來,淡淡道。
“那日化丹鼎異動,乃神兵谷有神器出世之象,五大門派盡皆趕到,但那得無上造化之人,卻已消失不見。玄天宗白眉老頭卻說,那人是改變九州大陸命運之人,被玄冥教鬼王搗亂,這纔不知蹤跡,不知你等的那小子,是否就是那得神器的小子?”水逍遙道。
“我也不知道,他爲了救我,自己卻留在了神兵谷之中。後來我聽見你們談話,知道神器出世,但最終不敢確定是不是他。”水無雙如實回道。
“那日你也在場?怎麼我們五大派六人都未發現?”水逍遙奇道。
上古神鍾現,悠揚鐘聲響起,立在半空,將水無雙氣息完全蓋住。水逍遙話語傳入神鍾之內,又被這半神器,複述一遍。
“原來如此,想不到我水逍遙的女兒,也得到如此造化。”水逍遙哈哈一笑,也是十分驕傲。
水無雙心不在此,縱然得了半神器,也不是那般高興。如今被水逍遙提起此事,又想起之前,那玄天宗消瘦之人支支吾吾的畫面,心裡越發肯定,那得神器之人,便是蕭浪。
那許久的等待與期許,似乎終於有了好的消息。水無雙一念及此,心頭也漸漸暖了起來。
“明日一早,我們再出發吧,你先歇息一晚。你且放心,回到幻水閣之後,我便派遣弟子,多加留意。”水逍遙見女兒若有所思,忍不住安慰道。
“好。”水無雙也無他法,集中門內弟子之力尋找起來,可比自己大海撈針,強了千倍不止。
“那小子若是人中之龍,卻也配得上我花容月貌的雙兒。”水逍遙十分高興,又道。
“能不能安靜一會,你吵着我休息了。”水無雙假裝生氣,實則內心大喜,臉上也悄悄生起紅暈,還好火光閃閃,看不太清。
“哈哈哈。”水逍遙大笑幾聲,終於安靜下來,靜靜等待黎明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