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浪再次孤單前行,臨別神兵谷之時,卻是遇到半年前進入神兵谷之時的守印長老。
如今蕭浪境界已達元嬰,見這老者靈氣流轉之下,幾乎與明伯伯相差無幾,也是十分震撼與羨慕。當日自己纔剛踏入丹田期不久,自然不知道其厲害之處。
蕭浪與其寒暄一陣,那老者慈眉善目,十分溫厚,也是感嘆蕭浪氣勢不凡,比半年之前,更加耀眼。
他也提到水無雙之事,說那女子在神兵谷逗留不下百日,就差將神兵谷掘地三尺了,蕭浪聞言,也是更加慚愧難當。
終於,半個時辰之後,蕭浪問清楚了幻水閣方位,這與那老者告別。
想要迅速趕往幻水閣,驚雷門勢力範圍,卻是必經之路。
爲了不引人注目,所以藏神劍鋒芒。並未御劍飛行,而是自行飛了十里路程之後,見四下無人,這才御劍飛到高空之上。
良久,蕭浪飛到一座小池上方,此地地處驚雷門山腳,正是一靜謐之處。
天色低澹澹,池光漫油油。輕舟閒繳繞,不遠池上樓。
青溪白石,一流水風車閒倚在迴廊邊上。迴廊之上,卻無點綴,與這淡雅山水,相成相合。輕舟之上,一中年婦人,正將籃中之物,投入池中。
碧綠池水嘩嘩響動,不少紅白相間的錦鯉,將小小魚嘴微微露出水面,紛紛搶奪其入池之物。
那婦人將籃中之物投盡之後,這才舉起纖纖素手,輕撫額頭滲出的汗水。
做完這些之後,那女子又抄起一根老黃的竹竿,慢悠悠朝迴廊蕩去。
此地雖然普通,但地處驚雷門山腳,靈氣也頗爲濃郁,此刻蕭浪靈氣即將耗盡,也是想着歇息一番。
忽然,那中年婦人,興許是累着了,腳下一滑,眼看就要落入水中。
蕭浪看着也急,也顧不上太多,一聲“小心”之後,便閃電般飛了過去。
蕭浪本以爲那婦人乃普通凡人,卻不想,就在其要跌入水中之時,那女子手上,忽然生出三道紫色雷電,反向揮出,卻是平平穩穩立在輕舟之中,哪裡會跌入水中?
“額,真急死個人,我還以爲你不會道法呢!”蕭浪心裡嘀咕道。
“年輕人,謝謝你提醒。”那慢悠悠的女子道。
“前輩,我又沒幫上忙,謝卻不必了。”蕭浪沒好氣,心裡卻想着,若是碰到仇敵,你這般慢悠悠的性子,哪裡能活的下來?
那婦人淡淡一笑,又道:“哪裡,少年心懷善念,這句謝謝,卻是受得起。”
蕭浪也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那婦人見蕭浪似乎歸心似箭,不斷往驚雷門後方看去。便不再寒暄:“你若有要事,便先行告辭吧。”
“如此,蕭浪這就告辭了。”蕭浪也不拖沓,眼前之人,他也不相識,幾番話語,也是尷尬不已,正想尋個僻靜之處,充盈虧空的靈氣。
那婦人身形巨震,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你剛剛說什麼?”,言語之中似乎很是急切。
“晚輩方纔說這就告辭了。”蕭浪被他一驚,也是詫異,但他爲人素來禮貌,見她如此神情,也是回道。
“不是這句,你剛剛說,你叫什麼?”婦人幾乎聲音顫抖,一步踏到蕭浪身前,似乎要將其接下來的話,聽得真真切切,一字不漏一般。
蕭浪雖然心下奇怪,但還是一字一頓說與她聽了:“晚輩蕭浪。晚風蕭瑟的蕭,驚濤駭浪的浪。”
一如之前爹爹蕭狂給他如何解釋自己爲何叫蕭浪那般。
“啊,你,你。。。和他什麼關係?”婦人滿臉難以置信,幾近語無倫次。
這婦人,便是蕭狂多年以前,看着黃雲暮雪,深深思戀之人,驚雷門,周雪柔。
但蕭浪可從未聽爹爹提起過她。蕭浪見這慢悠悠的婦人,如此失態,更爲訝異,忍不住問了一句:“他又是誰?”
“晚風蕭瑟,碧海狂濤。”女子喃喃道,這八個字,似乎讓她思緒波瀾起伏,那劇烈起伏的胸口,正是印證。
蕭浪心頭巨震,這八個字,不正是爹爹當日跟自己說他名字的由來麼?這婦人怎麼會知道爹爹名字,還如此惦記他?
微微顫抖的聲音,又問:“你怎麼知道我爹爹的名字,前輩又是何人?”
“爹爹,你是他兒子,沒想到他最終還是娶妻生子了。”婦人一下沒了力氣,呆坐在迴廊座椅之上,雙目無光,點點淚花飄起,雙眼含霧,只覺自己恍如迷霧之中,真假也分不太清了。
蕭浪更是詫異,但見這婦人如此傷心,卻不忍騙他,繼續說起:“我從小就跟着爹爹蕭狂,但卻從未見過我母親。”
那婦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光彩,但那份希望一閃而逝,終究歸於死寂:“這樣也好,我等了他近二十年,終歸是他先負了我。。。”
蕭浪見她心傷,以爲爹爹負她,一時踟躕,也不知道如何纔好。
良久,那點點淚光風乾,這婦人才緩緩起身,雙目之中閃過一絲迷離,“那人如今何在?”但出口之時,卻似乎十分堅毅。
婦人稱他爲那人,自然是有些恨他,但這時問他去處,恐怕也是想見上一見,有些了結。
蕭浪心中一酸,眼眶忽然發熱,滾燙淚水也滾落下來,“爹爹被仇家所殺,如今已不在人世。”
婦人身形巨震,如遭重擊,雙手微微顫抖,扶着蕭浪雙手,“你說什麼?他怎麼會,怎麼會。。。”說到這裡,悲傷過度,竟然昏倒過去。
蕭浪只覺這婦人對爹爹如此深情,顧不上自己難堪,連忙將其扶住,暖暖靈氣,送了過去。
半晌,那婦人悠悠轉醒,面無表情,似乎已經接受如此現實,“他埋葬在何處?”
“青牛山。”
“你容我歇息一陣,便帶我前去悼念一番,可好?”婦人此刻六神無主,近乎哀求道。
蕭浪雖心念幻水閣,但一見這婦人,便覺從未有過的暖流在心間流淌一般,那對爹爹的情義,便如世間又多了一個親人一般,那種感覺,怪怪的,暖暖的,怎麼也不能拒絕。
“好,晚輩,悉聽尊便。”蕭浪多年未回青牛山,一心想着報仇,但始終如無頭蒼蠅一般,如今他隱隱覺得,蕭狂與驚雷門,似乎有些瓜葛,說不定,能從婦人口中,得知一些蛛絲馬跡。
良久,那婦人從呆滯之中緩了過來,蕭浪也收起盤腿坐姿,靈氣補充完畢。
“出發之前,我能問你幾個問題麼?”婦人淡淡道。
“前輩請問。”
“他是何時歸去的?”婦人慘然問起。
“六年前,被仇家追上門。”
“仇家又是何人?”婦人雙眼微眯,帶有寒光道。
“晚輩那時纔不到十三歲,被爹爹推下懸崖,重傷過後,再次爬到山頂,爹爹已然死去多時。至於那仇人模樣,卻是半分也不曾見得。”蕭浪心中一冷,慘然道。
婦人見這少年氣宇軒昂,星眉劍目,英氣逼人,比那心頭掛念之人,強上不少,完全不似那人模樣,心裡隱隱有些猜測,但不敢確定。
“你且隨我來。”婦人往前走出一步,忽然回頭道。
蕭浪不知緣故,但這女人開口,他便全無防備,只覺這人溫柔之言,聽着心裡暖暖的,便如爹爹那般親切,萬萬不會拒絕。
蕭浪跟到小屋之內,那婦人示意其坐下,蕭浪坐立不安,也不知道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不必拘謹。我和你爹爹相識,相。。。”婦人隨即閉口,不再說下去。
想念相愛,如今陰陽兩隔,相思何處寄?
蕭浪也知其與爹爹有過戀情,只好乾笑兩聲。
盞茶功夫,那婦人又開口:“我乃驚雷門下,周雪柔。你爹爹蕭狂,也曾是驚雷門下。”
“原來如此,難怪你們卻認得。”蕭浪順口接到,想到爹爹從未教過自己關於雷電的道法,又想到他那仇家,爲了不讓自己陷入危難之中,爹爹也是良心用苦了。
那婦人留意道蕭浪說從未見過孃親,又見蕭浪言談舉止與蕭狂差異甚大,心中更加堅定那般想法。
“你爹爹可曾跟你提起過我。”周雪柔忽然問道。但隨即一想,這少年聽見自己名字之時,也是茫然的緊,自然不知道了。 於是連忙又說:“我卻忘了,那人應該沒有跟你提起過。”
“確實沒有,不過我越長越大,越感覺爹爹活的孤單,每每下雪之時,他便吟詩喝酒,我問他爲何如此,他都支支吾吾,不願和我多說。”蕭浪如實答道。
那女子聽後,雙眼忽然有神,彷彿一顆死寂的心,又跳動起來。
“原來他不曾負我。這孩子可是他撿來的?”周雪柔心道。
“孩子,驚雷門有一道秘法,凡是入門弟子,必須驗明正身,這門秘法,可以憑藉人之精血,查驗身世來歷,驗證其父母何人,不知道你是否願意一試?”
蕭浪隱隱猜到周雪柔目的,但他也曾想當疑惑,所以此刻也想一試。若自己並非蕭狂之子,多年養育之恩,也會繼續將其認作父親,那殺父之仇,必報不可!
“實不相瞞,晚輩願意一試。”說完雙指一揮,一滴鮮血隨即而出。
周雪柔聽後大喜,她以前正是門中入門檢驗弟子正身之人,這秘法於她,也是信手拈來,她隨即施展秘法,五道彩色神雷呈月圓形狀,同時朝月圓正中,發出不同顏色雷電,最後匯聚在一點之上。
蕭浪也不廢話,將那滴鮮血,滴在那五彩一點之上,一陣光芒亮起,扭曲閃動的畫面,眨眼間便變得平整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