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向外看去,卻見呂陽帶着自己的供奉林老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還真的來了。”看到這一幕,不少人心中暗自心驚,但卻還是起身相迎。
此時的呂陽,在衆子弟當中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地位,總不好大剌剌地坐在那裡,無動於衷。
“呂陽老弟,你可真是叫我們好等啊。”樓上,餘柏光帶着人迎了下來,口中說着一些似是老友責怪的話語,一副熟絡的模樣。
“家中有些許俗務耽擱了。”呂陽只是道。
他不動聲色,別人也難以從他神情中看出什麼來。
“我們已在樓上擺設酒宴,請。”餘柏光對呂陽道。
呂陽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跟着他向裡面走去。
一路上,時不時有見過或沒見過的子弟上前招呼,呂陽一一回應,既不熱情,也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倒是讓一些準備看好戲的的人心中納罕,有些摸不準他的底。
卻見呂陽到了樓上之後,照常備上禮物,也與呂奉,餘柏光等人暢飲,絲毫看不出異常,這叫一些知道內情的人心中暗暗吃驚,難道說,呂陽已經轉向這兩人,支持呂奉取呂季而代之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呂季的處境可真是不妙啊。”
“是啊,呂陽與呂季原本相識在前,還一起前往圍獵圓滿高手,不過呂季在那場戰役中損失了數百年壽元,早已失去了潛力,拋棄他轉而支持呂奉也不足爲奇。”
“這個呂陽,也是懂得見風轉舵之輩啊。”
一些人暗自傳音道,面色多少有些怪異。
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呂季已經被人謀害,下落不明,否則的話,心中驚詫只怕更甚。
“這個呂陽搞什麼鬼?”
餘柏光和呂奉也同樣摸不準呂陽底,但見他如此,卻也樂得相陪,連番上陣勸酒,說着一些好聽的客氣話。
“感謝各位前來參加我的宴會,在下實在感激不盡。”酒過三巡,作爲此間主人的呂奉站了起來,親自到一些重要的子弟面前一一敬酒,表示感激。
“呂陽,感謝你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參加我的壽宴,這一杯酒我敬你,請。”他首先來到呂陽面前,笑眯眯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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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陽也沒有廢話,笑了一笑,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好,爽快。”看到呂陽如此,呂奉大笑,也跟着一飲而盡。
他此時更加確信,呂陽此時是前來與他修復關係的了,這是一個重大的進展,有了呂陽的支持,雖然還不足以將奪嫡之事敲定,但卻也有七八分的把握了。
呂奉在這一刻,終於感覺,自己這數月以來的努力沒有白費。
“呂奉,你這酒宴辦得可不怎麼樣。”就在呂奉心中暗自欣喜的時候,呂陽卻突然說道。
“哦?不知呂陽老弟有何見教?”呂奉聽到他這麼說,不由眉頭挑了挑,心中有些訝異。
餘柏光突然有種心中不妙的感覺,看着呂陽的神色,暗暗思量起來。
他早就對呂陽前來赴宴一事心懷懷疑了,但見他一直默默喝酒,也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心中警惕逐漸放鬆了下來,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說出這麼一句,卻是隱約有發難的意思在裡面。
“難道說,他想借機生事?”
“有酒有歌,美人起舞,這確是符合凡俗世間王孫公子飲宴作樂的風雅之舉,然而我等修真之士,便是要飲酒,也該是靈蘊佳釀,萬金難求,要聽歌舞,也是仙音神曲,天人之舞,你連這些都沒有準備,可不算得上待客之道啊。”呂陽似老友抱怨他招呼不周一般,輕輕地笑了起來。
“呂陽老弟說笑了,你說的這些,哪是我等普通子弟能夠享用得起的。”呂陽的這一番話,似是半開玩笑,但着實用意不明,呂奉聽到,也不由得心中生起一絲慍怒,但卻不得不同樣面帶笑容,開玩笑似的說道。
呂陽的這一番話,多少有些駁他面子的意思,不過,拉攏呂陽之事剛剛有所進展,他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的不快表達出來。
“呂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以爲在場各位,個個都像你一樣,深受世祖器重,坐擁獄界巨大財富,能夠享受得起這些?”
呂奉這大半年來拉攏子弟,的確成績斐然,當即便有一些身份並不如何顯貴的旁門子弟說道。
他們的話中,透露着幾分豔羨。
呂陽剛纔所說的靈蘊佳釀,仙音,神曲,天人之舞,他們倒也不是沒有見識過,但大多是在家族中的重大節慶日子才能夠有幸一遇,平常想見還見不到。
以玉液爲例,乃是修真界中罕有能夠增益法力的地品靈酒,以採取萬年不化的冰天雪地通靈冰蓮之芯爲主料,輔以冰晶髓,玉桂子等天材地寶煉製而成,凡人喝一口,能醉九天九夜,洗經伐脈,增益些許壽元,下乘修士喝了,也能增長法力,鞏固修爲,一壺便價值數萬靈玉,還不一定能夠有貨,哪裡是他們這些子弟能夠經常享用的?平常有幸得到些許都算走運了。
而所謂仙音神曲,天人之舞,本身沒有絲毫稀奇,便是聚集數十名樂師加以操練,排演,便能展示,然而若想真正演繹出其中的神蘊,卻非得由虛境以上樂道高手出手不可,也只有虛境以上的樂道高手,才能掌控時空奧秘,將自身的天道感悟融入音律和歌舞之中,演奏之時,聽者如癡如醉,觀者如入仙鄉,飄飄然渾然不知所以,遠不是一般迷幻歌舞的雕蟲小技能夠比擬。
想到這裡,衆人都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感覺。
這呂陽倒是好氣魄,一開口便是他們這些世家子弟都沒得享受的東西,卻是有炫富的嫌疑了。
“既然呂陽嫌這宴席沉悶,呂奉兄,你就趕快安排些有些意思的節目吧。”一名金丹境界的子弟,頗有些不懷好意地建議道。
“節目?”聽到這話,呂奉心中暗怒。
這可不是個什麼好主意,按說衆人歡聚一堂,隨便聊些什麼話題,也不至於沉悶無趣,但若有意搗亂,卻是要揭自己老底了。
好端端的都能挑出毛病來,還指望能有什麼節目能入得他眼?
而且,若說呂陽有什麼聞名遐邇的技藝,而他自己也深以爲傲,樂得賣弄,那便好辦多了,比如其人擅長奕道,便可以安排高手與他對弈,待其取勝之時恭維一番,又或者通曉音律,便派美女與之相偕共奏,倒也可以增添情趣,然而他對呂陽還並不熟悉,想要投其所好,都有些無從下手。
“這是要落我的面子啊。”呂奉心中暗暗想道。他並沒有想到呂陽會在這方面刁難自己,所準備的也只是一些凡俗的歌舞罷了,如果呂陽沒有說出剛纔的那一番話,拿出來賣弄倒也無妨,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再拿出來,未免便有些自取其辱了。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見呂奉大皺眉頭,呂陽不由得微微一笑。
“我等修士逆天求道,順則成人,逆則爲仙,可謂勇猛精進,路遇困難劫難也是無所畏懼,斷然不會像那些凡間的文士一般,只懂附庸風雅,但卻百無一用,咱們今日不談風月,不賞歌舞,且叫麾下修士出來展示一番精妙神通如何?”
“這……”聽到呂陽的建議,衆人都不由得有種傻眼的感覺。
這是呂奉慶賀生辰的宴席,這個提議算是怎麼回事?
不過呂陽之所以令餘柏光和呂奉都下定決心大力拉攏,便在於其身份特殊,乃是近來新崛起的新貴,這種小節,他們還犯不着得罪他。
“便是神通。”呂陽笑道,“咱們修真之士,千般神通,萬般法術,都只爲求長生,然而道無止境,前輩先賢篳路藍縷,都只能在三千大道之中繼承寥寥數十道法門,我們不學前輩先賢勇猛精進,難道還學凡俗世間的公子哥兒貪圖享樂不成?”
“說得好,咱們修士就是該勇猛精進,一心撲在道途,勤修不輟。”
“倒也有幾分道理……”
其實修士在人前展現神通,以作娛樂,一直都頗有來歷,便如凡俗世間的劍舞,沙場演練一般。
常見的有仙師在祈雨法會行雲布雨,又有爲除野獸、洪澇而搬山撼嶽,再有遊方散修跑到世俗王宮,爲世俗國王表演割頭不死,吞金吐火等等神通,以謀求國師之位,但呂陽所講,卻是與這些賣弄的東西有本質的區別,也算是修士之間交流修煉心得,探討神通奧秘的交流大會了。
“我最近修煉到虛境,練就了一手袖裡乾坤的神通,不如我與各位玩一個小小遊戲。”呂陽似笑非笑。
“哦?你想怎麼玩?”便是傻子白癡,多少也該聽出呂陽隱含敵意了,呂奉面色稍沉,問道。
“很簡單,我對自己神通頗有自信,便與你們打賭,我將你們籠進袖中,你們無法從中逃脫,如果逃脫了,便算我輸。”呂陽笑道。
說到這裡,他瞟了呂奉一眼:“呂奉,你可是自小貴族出身,早年凡人期間,便要出入妖魔戰場,磨礪武藝,修煉有成才能確立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這也是家族嚴格栽培子弟的方法,莫要說,修煉到了先天秘境之後,成爲修士,生活安逸了,反而忘記以前艱苦磨鍊的日子?”
他這一瞟多少有些譏諷的意思。
自小起嚴格磨礪子弟,這是呂家一貫以來的家規,像是以前呂青青,也曾經在蒼茫山脈一帶修煉武藝,後又遠離家鄉,到青龍峰上以求晉階,並不是從小錦衣玉食,安逸度過的,呂奉作爲大西朝的二皇子,當然也不能例外。
不過,自從晉升到先天秘境之後,確定了有八百年壽命,而且能夠承載諸多靈丹妙藥的種種藥力之後,子弟的生活便將突然之間安逸起來,常年都有自由支配的時間,可以清修,四處外出探險尋寶,發展人脈。
呂陽此時便是諷刺呂奉,已經由以前的勇猛精進,轉變成爲貪圖享樂。
再結合之前所說的一番話,更是譏諷其貪圖享樂也沒有品位,盡是一些尋常平庸的東西。
“聽起來倒也有些意思,我久聞呂陽老弟大名,老早便想領教你的神通了。”呂奉聞言,置氣道,“你要與我比試神通嗎?我入虛神境已有三年,雖然是通過靈丹提升,消耗潛力,算不得真正天才,但與你這個剛剛晉升不久的虛神境修士比試,倒也無懼。”
“這恐怕不好吧。”餘柏光看了兩人一眼,突然說道,“你們都是上位者,親自動手,成何體統?我看不如這樣吧,各自派出麾下部屬比試如何?”
“麾下部屬?柏光兄,我可是沒有帶七星衛來啊,若是帶來了,呂奉兄還願意和我比試?”呂陽聞言不禁笑道。
這話衆人倒也贊同,呂陽麾下的七星衛,乃是七世祖手中的精銳,等閒三兩個通玄境修士都不是他們對手,呂奉手下哪裡找得出能贏他們的人?
如果呂陽真的出動這些人的話,比都不用比,直接認輸就可以了。
“那你就讓身邊這位林老出手,或者你自己親自出手好了,呂奉他今天可是做壽的主角,就由他麾下代勞吧。對了,還有大家,誰想參與的,都一塊來。”
見呂陽一直咄咄逼人,餘柏光心裡也有些惱怒。
“無妨,你們願意怎麼就怎樣好了,反正我便是生性好賭,只想與你們賭鬥一場而已,形式是什麼並不重要。”呂陽笑道,“不過,有賭無注,是爲不美,我們各自拿出一件寶貝,作爲賭注如何?”
“如果我輸了的話,這東西便是呂奉兄的,不過,呂奉兄輸了,可也得賠我一件價值相等的寶物?”
說到此處,他掌心一翻,掏出了一枚拳頭大小,通體火紅的礦石。
“火雲母?”
見到這枚礦石,衆人眼前一亮。
他們大多見多識廣,知道這是一種難得一見的火行寶物,內部渾然天成,彷彿鐫刻着能夠容納火行靈氣的道紋和法陣一般。
這比人工佈設的法陣,可是要好得太多,如果將這種礦石加以煉化,作爲虛境法寶的主料都是綽綽有餘。
“居然有這麼大塊的火雲母,這可是萬年火山之中的一點精華啊。”
“這個呂陽,是從哪裡得到它的?”
一般而言,這種寶物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坊市間也很難見到,如果一有現世,往往可以賣到數十萬至百萬靈玉不等,也正因爲如此,呂陽以前偶然得到它,但卻沒有賣掉,而是一直留到現在。
“有點意思,那這場賭鬥,我們也來湊湊熱鬧好了。”
見到這塊火雲母,衆子弟也不由得有些心動,當即便有數人站了出來,皆稱要領教一番呂陽等人的神通。
“好,這是一塊從葬星海中得到的星辰隕鐵,其性堅固無比,而且耐火耐熱,用來煉製丹爐一類的法寶非常合適,我就拿它來做賭注吧。”
思索了一陣之後,呂奉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個呂奉還真莽撞,居然這麼痛快就答應下來,不過,呂陽居心叵測,正好也可以讓他摸摸底。”餘柏光見到呂奉神情,便知他是心動了,不過,他也沒有阻止,反而跟着拿了另外的天材地寶押注,也跟着湊起了熱鬧。
“好,賭注已下,誰先來?”呂陽流露出一絲躍躍欲試的神色,看着衆人道。
“我等實力不濟,還是讓呂奉兄先好了,我們押注在他身上,如果他輸了,也當是我們輸了。”
“呂奉兄麾下有幾名客卿,也在虛神境初期,正好與呂陽你相仿,這樣的比試,應該可以稱作公平了吧。”
衆人皆起鬨道,他們倒是樂得看熱鬧。
“我來領教公子高招。”一名熊腰虎背的魁梧修士站了出來,他是呂奉麾下的人手,實力也的確在虛神境初期。
“就是你嗎?呂奉兄,你可要願賭服輸啊。”呂陽哈哈大笑一聲,突然,伸手一抓。
他的手掌彷彿化作了鋪天蓋地的蒼穹壁頂,向着那名魁梧修士蓋了下來,瞬息之間,便將他抓入到了袖裡乾坤之中。
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就在這時,呂陽的袖中涌出現絲絲的紫氣,彷彿滲透天地的迷茫霧氣,籠罩了整個空間。
陣陣縹緲的仙樂,從中傳了過來。
“這……這是……”
魁梧修士大驚失色,正在施展神通破壁而出,但卻突然腦中一陣暈眩,四周的天地,彷彿轉眼就變換了。
無窮廣袤,無邊無際……
他怎麼也想不到,呂陽袖中的乾坤天地,竟然如此之大,他作爲虛神境初期的修士,也領悟到了一絲空間的法則,但卻連出口和弱點在何方都沒有看出,竟是無從下手。
而在外面,衆人見呂陽把那名修士抓下去之後,便籠着雙手藏在袖間,笑而不語,一時間都無語。
他們也沒有想到,呂陽如此輕易便困住了一名同等境界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