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鳴趕到派出所的時候,我正叉着腰,頭髮凌亂,像了個潑婦那樣追了那個被她砸傷腦袋的中年大叔問:“是不是我的額頭上刻有‘我是小姐’這四個字?是不是我的樣子像不要臉的狐狸精?告訴你,我是良家婦女,不是小姐,也不是狐狸精!我討厭狐狸精,只有狐狸精,纔不要臉的去勾\/引別人老公!”
中年大叔酒已完全醒過來了,因爲心虛,坐在那兒頭也不敢擡,更不敢說話。(百度搜索給
程一鳴哪裡見過我撒野的樣子?他咧嘴笑了,對警察說:“我是蘇拉拉的先生,對不起,我妻子心情不好,如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多多原諒。”
警察說:“難怪呢,看她的樣子,就像吃了火藥似的。”
程一鳴在擔保單上籤了字,同意賠償中年大叔的醫藥費。
一切手續做完畢後,程一鳴帶着我,走出了派出所。
我跟在程一鳴身後,給風一吹,就略略的清醒了過來。我想不到,我做不成狐狸精,而做成了潑婦。
啊,潑婦!
我想不到,自己做起潑婦來,也能夠做得這樣淋漓盡致!
上了程一鳴的車,我坐在副駕駛座上,很疲倦的把頭靠在椅墊上,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後,我說:“程一鳴,恭喜你。”
程一鳴聲音驚詫:“恭喜我?恭喜我什麼?”
我沒有動,眼睛也沒有睜開:“恭喜你快要做父親了。”
程一鳴莫明其妙:“什麼?”
我一怔,睜開眼睛,側頭朝正在開車的程一鳴看去。程一鳴從後視鏡裡看我,那驚詫,不像是裝出來的。我嘆了一口氣:“丁諾敏沒對你說麼?她剛纔來找我,說她懷了你的孩子,要我離開,成全你們一家三口。”
“什麼?諾敏來找你?”程一鳴明白過來,他把車開近馬路邊,停了下來,神色凝重地望向我,他問:“拉拉,諾敏來找你,她說了些什麼?”
我重複:“她說她懷了你的孩子,要我離開,成全你們一家三口。”
程一鳴問:“你怎麼回答她?”
我說:“我回答她:程一鳴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他有手有腳,如果他真的要離開我,哪用我成全?他自己會走。”
程一鳴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程一鳴低頭從口袋裡取出了一盒煙,抽出了一支,銜住,點上,深吸了一口,然後遙下了半截車窗,把手伸出了外面。
我看到了藍色的煙霧從程一鳴手間升起,煙霧繚繞婀娜多姿,那強硬的味道,外柔內剛,直掠人心。
程一鳴此時不說話,我也不說,只是把頭靠在座位裡,靜靜地看着他。
昏暗的街燈影影綽綽的,落到了程一鳴那張俊美的臉上,忽明忽暗。程一鳴低着頭,側着臉,手中的香菸,盡頭處的火花明明滅滅,映着那程一鳴半邊臉上的那種非常非常銷骨的深沉。
吸完了一支菸,程一鳴把車窗慢慢的搖上。
夜,漸漸地深了,很靜,外面昏暗的燈光,搖曳着神秘的氣息。
終於,程一鳴說:“拉拉,對不起。”
看來,這事是真的了。我心中一陣悲涼,我說:“不用說對不起。如果真的要說,你和丁諾敏說去。”
“拉拉”程一鳴說:“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
“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那又是什麼?”我問:“難不成你會說,丁諾敏根本沒有懷孕?或者,丁諾敏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我知道,我沒權問這些,可畢竟,我是你名義上的妻是不是?如今她鬧上門來,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這事,我會處理好。”程一鳴說。
“你如何處理?”我質問。
“總之,丁諾敏以後不會再來找麻煩!”程一鳴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問。
程一鳴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慢條斯理的說:“拉拉,你忘記了麼?我說過,我們一年的婚姻合約不會提前結束!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一定要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我絕對不會反悔。”
不知道爲什麼,程一鳴那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就激怒了我。
既然我們的一年婚姻合約不會提前結束,那他爲什麼還要在外面拈花惹草?讓那些狐狸精跑到家裡來,理直氣壯的要我讓位?程一鳴,到底當了我是什麼?
這樣一想,我就不禁火冒三丈。
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怎麼啦,這樣沉不住氣?這可不是我一向的作風。可是,我管不了,此時此刻,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我根本管不了自己。我繃緊了臉,一言不發地拉開了車子,走下了程一鳴的車子。
程一鳴驚訝:“拉拉,你要幹什麼?”
我不回答,也不看他,而是徑直的要衝到馬路的對面打的。我不坐程一鳴的車回去,而是打的自己回去我不過是想讓程一鳴知道,人家泥菩薩也有火呢,何況我是有血有肉的身軀?
程一鳴也走下車子,急步走了過來,拉了我的手。我狠狠的甩開了他的手。程一鳴又再伸手過來,又再拉了我的手。我又再甩。
程一鳴叫我:“拉拉”
我沒有回答,只是咬了咬嘴脣,朝了對面馬路的衝了過去。卻沒注意到,一輛紅色的出租車朝了我飛馳而來。在旁人的驚叫聲中,出租車尖利的急速剎車聲,在離我身體不到一尺的距離,戛然而止。
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從了出租車裡伸出頭來,他怒氣衝衝地喝罵:“你找死呀?是不是嫌命長?”
我嚇了個魂飛魄散,呆若木雞站在那兒不曉得反應。
那邊的程一鳴蒼白着臉跑過來拉了我,他對出租汽車司機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出租車司機又再罵:“神經病!你們兩口子要吵鬧,回家關好大門口再吵鬧去,在這兒玩什麼花槍?”罵完後他把頭縮了回去,開了車子揚長而去。
我呆呆的。
我差點成了車下鬼了,只差了那麼一點點,我就魂歸天國了。
程一鳴看着我,把我拉到馬路旁邊去,然後,他一言不發地把我攬在懷裡。我情不自禁緊緊地抱住了他,隔着衣衫,我頓時感覺到了他灼熱的體溫,一下子的便傳到了身上來。
程一鳴喃喃地說:“拉拉,對不起!對不起!”
我覺得委曲,無限的委曲。但我只是緊緊的咬着嘴脣,什麼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