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開往男人家一半路程的時候,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忽然之間擰緊了眉頭,額上開始滲出冷汗來。
驚得何依依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然後忽然一個急剎車將車子給停了下來,剛想要去問人怎麼回事,後頭的大卡車忽然間因着慣性沒來得及停下。
直接將乘坐着兩人的車子給撞出了十幾米遠,車子在被撞飛的時候還在空中旋轉了幾度,何依依在疼到暈倒的那一刻,只想豎起中指問候一下老天。
到底想要把她給整成什麼狼狽樣子,纔會覺得滿意下來。
可是終究沒等到那個機會,她便暈倒過去,還不知道那坐在身邊,明明自己難受得要死,卻還在危機時刻想將自己攬入懷中的男人,到底怎麼樣。
何依依睜開眼睛時,實在她腦袋醒來的半個時辰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慘白放大的俊臉。
這人也充分地暴露出了老天的不公平,她被打着全身三分之二的石膏,而這男人卻還能笑眯眯地盯着人看。
她與人對視幾秒後,咧着嘴角笑起來道:“我們還活着?”
看過無數電視劇和科幻片以後,何依依深刻覺得那樣的場景很是驚心動魄,他們活下來的機率,應該是很小纔對。
可顧白爲了讓她相信自己還很好地活着,很是不憐香惜玉地擡手,恨恨擰了一把她大腿上的肉。
“啊啊啊啊!”一陣慘叫衝破雲霄。
顧白在人喊累以後,給人遞過去一杯水,眯着眼睛笑起來的樣子很是純良,“現在是不是相信自己還好好活着了?”
何依依瞪大了眼睛,恨恨喝了一大口水:“我看着你就覺得煩。”
“哦,你現在喝水杯子是我剛纔用過的。”顧白挑了挑眉頭,笑得很是深意,在人吐出一口水時,動作利落而又快速地離開原本的位置。
他輕搖了搖頭,看着人道:“真是幼稚,你也就只會這一招了?”
何依依咬牙切齒道:“你過來,我讓你嚐嚐鐵齒銅牙的銷魂滋味。”
顧白看着人擺了擺手,掀起眼皮很是無奈道:“你應該讓我醉倒在你的溫柔鄉里。”
可難得的,何依依沒有再接腔,視線全部被男人綁着石膏固定的一隻手臂,囁嚅道:“沒事吧?”
顧白擡頭看她一眼,在人眼底看見深深的愧疚感時,滑落至嘴角邊的話忽然間說不下去,便只能淡淡道:“沒事。”
“那你之前在車子上到底是犯了什麼病?”何依依無奈擡眸瞪了那無動於衷的男人兩眼,嘆了口氣後,轉移了話題。
這也算是她現在尤其想要知道的。
沒有她想得那麼多隱瞞,顧白尤其大度地道:“就是胃病犯了,都是老毛病了沒什麼大問題,疼一會就好了。”
顧白表情自然地就像在說今天中午吃什麼菜一樣。
有胃病他還往死裡去拼酒?有胃病他還裝大佬什麼不吃光喝酒?
夏妤在這一刻無比想要將這人腦袋給抽出來,往廁所馬桶裡衝乾淨一點,然後再給人安裝回去。
何依依動了氣,也就是單純地覺得這男人太過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所以纔會有些暴躁:“瞧把你能耐的,還真以爲自己是鐵打的了?”
顧白起身過去,將人手中的杯子給拿過來,接了一杯水自顧自地喝着,“我不愛護沒問題,以後娶一個疼我的媳婦就好了。”
那姿態神情實在太欲言又止,眼神還無比放蕩不羈地落在她身上。
何依依扭過腦袋不願再去和他多說話,卻在感覺到病房裡的空曠時,開口道:“阿妤過來了吧?”
“嗯,我覺得你醒來見到她應該會很高興,可剛剛她下去打熱水了。”顧白臉不紅心不跳地道。
其實他還真是忽悠夏妤的,何依依昏迷過去以後的確是沒有叫過她的名字,可是幾次三番裡何依依都同她一起,看着關係密切。
於是他便存了個私心,直接將人給叫了過來,但是也很人道,沒再於醫院清醒的凌晨時分吵醒她。
……
一邊的夏妤其實也不是真去打熱水這麼久,而是在這私人醫院裡碰見熟人了。
雖然向來關係不太好,可那個女人此刻瘦得可怕,臉色慘白眼神灰敗,她坐在輪椅上被一個年輕男人推着。
夏妤拿着熱水壺往回走時,目光只在那兩個搭配奇怪的人身上一閃而過,甚至都沒用認出那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會是穆情歌。
直到穆情歌開口叫住了她,嗓音沙啞而又暗沉,沒了記憶中的圓滑:“怎麼着,夏小姐這是見到了老同學,連招呼都不願意打一個了?”
走廊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而且距離他們最近的還是夏妤,她當即停下前進的臉部,將目光落在那開口說話的女人身上。
一雙本明亮的大眼,此刻因爲臉部過於消瘦,而顯得異常突出,上頜骨也像是隻被一層薄皮給包裹着。
嘴脣的顏色也是偏於不健康的白色,夏妤剋制着目光在人身上不禮貌地掃視,在人手上看見一枚鑽戒時,終於知道面前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然後莫名其妙地她就拿着一個熱水壺,跟着那兩姐弟一起進入了一間寬敞明亮的病房。
原先夏妤是有些猶豫的,因爲她自己現在是個孕婦,自己受罪沒有關係,可要是孩子出了什麼問題,她應該會活得很艱難。
她這眉目間的想法,被穆情歌發現,那女人用着向來都高高在上的語氣道:“這麼多人看見我們兩個在一起接觸過了,你還怕我敢做出什麼事情?”
只用一句話便消除了夏妤的顧忌,這是穆情歌能夠給人的信用感。
夏妤尷尬地坐在病房的一處角落裡,而那眉眼很是相似的姐弟,卻在一處講話,直接將她這個大活人給冷落在了一旁。
也不知道那弟弟說了些什麼,竟然讓此刻的穆情歌出聲笑了出來。
也許在之前,穆情歌笑起來的樣子絕對是甜美高貴,而又氣質十足的。可現在,卻只讓人覺得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