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一言難盡

蘇苓身穿去方心曲領青羅衣, 上紋金線虎豹,外罩一輕薄的小護甲,看起來英姿颯爽, 一點也不像官宦人家的大小姐。手中拿着的東西, 待近了纔看清。

一根藤條粗細的黑鞭。

虎賁軍的漢子們都納悶不已, 帶一條長鞭?

“上班”的途中, 蘇苓好好的想過了, 要想御下嚴,鞭子不可缺。爲什麼用鞭子,刀怕把人捅死了, 棍怕把人打折了,鞭子好, 幾鞭下去隨便打, 還疼。

她這一架勢讓準備偷襲的一虎賁軍漢子簡直無從“下手”。剛準備撲過去嚇她個尖叫連連, 就被蘇苓一腳踹飛了。

一腳……踹飛了?

鬆散的虎賁軍們表情各異。

蘇苓:“這是我們的人嗎?一點紀律都沒有,瞎跑什麼!”

衆人:不是……被你踢出去的嗎?

蘇苓:“算了算了, 最近心情不好不想給你們這些茅坑腦子開思想教育大會,所以廢話也不多說。我呢,是蘇家的二女兒蘇苓,現在是你們的總統領,是你們的領導。你們中間, 有誰不服的現在統統站出來。”

茅坑腦子?在場的諸位恐怕沒有不服的, 於是陸陸續續有男人站出來。

一條黑影閃過, 此起彼伏的一陣慘叫響起:“啊——”

定睛一看, 衣服都沒破, 沒看到皮外傷,身上還火辣辣的疼。

蘇苓緩緩地收回鞭子:“現在還有不服的嗎?”

陸陸續續又有大半男人站出來。

又是此起彼伏一片慘叫聲。

就這麼周而復始的循環着, 直到堅持到最後的硬骨頭躺在地上,站也站不出來爲止。

蘇苓差不多滿意了,在傷員面前悠閒的踱步:“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不僅負責,而且嚴格。既然做了你們的老大,就會負責嚴格到底。剛纔有能躲過鞭子的,覺得不想在我手下辦事的可以走,請自便。沒能躲過我鞭子的,沒有能力在我手下辦事的,還想走,那不叫退出,叫淘汰。”

什麼?

“我不服!”躺在地上的一男人掙扎着起身,大吼,吼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你不服?”蘇苓笑了,“請問剛纔有幾人躲過了我的鞭子?”

沒人說話。事實上,只有何好一人躲過了,他沉默的站在原地。

蘇苓:“你們中有不少人……連我怎麼揮鞭子都沒看清吧?那麼問題來了,你們到底是對我不服些什麼呢?”

沒人說話。這些大男人,臉開始又紅又漲。

“心裡還有問題的,可以私下找我。我們今天還要操練,還有巡視皇城,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衆人:……操練?剛把我們抽的傷的傷,殘的殘,現在要操練?

虎賁軍的人們料到來個女人當統領他們會非常丟面子,會非常不好過,卻沒想到會如此不好過。

一個比男統領更兇悍的母夜叉,天天操練到你骨頭散架,回家沾牀就睡,哪還有一絲一毫的精力去跟她作對?

不過……這個蘇苓做總統領還是有好處的,虎賁軍的漢子從沒覺得自己腰板有這麼直過。城中越矩者,抓!欺壓百姓者,抓!作奸犯科者,抓!就是夜間偷偷摸摸出動的賊人或刺客,也能一個不漏的全逮住!簡而言之,只要你違法亂紀,就抓起來好好教育好好審!哪管你是不是王孫貴族,有沒有強硬後臺。

不知不覺,就懲治了許多攝政王的人,刑部的小地方收都不敢收。以往的虎賁軍哪有這麼勇猛神氣過。

他們甚至毫不懷疑,就算哪天皇帝犯了事,也會被蘇苓毫不猶豫的抓起來。

慢慢發現,這樣簡單的有目標的日子其實也蠻好,操練,抓人教訓,操練,抓人教訓。這個時候誰都沒有想過,未來的虎賁軍會變成鐵板一塊,名聲不遜於任何一支軍隊。

只是這樣肆無忌憚,即便是蘇宇也要有所顧忌。

蘇苓很快就進入了攝政王的視線。

攝政王把弄着手裡的玉扳指:“好個小皇帝,本王說他腦子壞掉了弄個女人來壞事,沒想到壞的竟是本王的事。”

樊城從窗外跳進來,半響沒意識到攝政王說的什麼女人,想想那天他和人家幹架的場景,彷彿纔回味過來:“確定那是個女人嗎?”真不是男扮女裝的?

攝政王被他幾百年也沒有一次的幽默感取悅了:“蘇宇的堂妹,你說呢?他要是有這等‘表弟’,還用得着用‘堂妹’來遮掩?”

樊城:“那也很奇怪。就算是堂妹,之前怎會一點風聲都沒有。”

若是蘇苓在,肯定要誇樊城這人人雖粗心卻細。

攝政王:“管他哪裡來的,蹊蹺不蹊蹺。明天上朝就把她做掉。”否則老是嗡嗡的擾人,煩得很。

樊城無所謂的聳聳肩,他還有幾天才能“正式回京”,到時再和這個蘇苓算算私賬,就怕她撐不到那時候。

攝政王:“事情怎麼樣了?”

樊城不屑:“沒戲,又不用他上前線打仗,這樣都尿了褲子不敢去,窩囊廢。”

攝政王冷哼:“要不是他姓周,本王真是看他一眼都多餘。早知道留下淮南王也比他有用。”小皇帝越來越不聽話,攝政王想讓周洲取而代之,周洲的血緣雖遠了些,卻是一個扶不起的草包,正合他意。但也正是因爲他是一個扶不起的草包,擁他上位不合民意,本想讓他此次隨樊城上戰場,積累些戰功,也好有個名頭……

當初……樊城想到玉媚和唐嬌,欲言又止:“淮南王可不是省油的燈。”

攝政王大笑:“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被你製得服服帖帖!”

許是小王爺周洲的事不盡如人意,白白浪費了樊城的功夫,攝政王覺得觸了黴頭,幹啥啥不順。

當他想把那什麼勞什子的蘇苓做掉時,張弦月卻突然參了他一本,引起軒然大波。三十多頁的奏章,句句屬實,句句直指他如何專權結黨。更是把他這些年來勾結戶部貪了漕務的錢,在城外如何圈養死士的事情數落個徹底。

這個鐵面中立派不知吃錯了什麼藥。

於是小皇帝又開始糾纏他了。

下了朝,刑部侍郎狗腿的跟上來:“王爺,下官想您可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攝政王正煩着:“什麼事?”

“那張弦月的未婚妻正是小皇帝提拔上來的那女人!”

攝政王感覺被人耍了,被小皇帝、蘇苓、張弦月一起聯合起來耍了。

左右有些事小皇帝知道又怎樣,他都懶得再遮掩。這朝堂上下,誰能耐他何!

攝政王眯起眼睛:“這樣……你找個由頭……”

刑部侍郎會意地點點頭。

蘇府後院子的牡丹開了,大有千嬌萬態破朝霞之勢。引了府中一干女眷前來駐足觀看。

蘇菁菁摘了一朵紅的嬌豔的插在頭上,盡顯嬌媚之態。稀客唐嬌又難得誇讚了她一番,着實讓她很受用,還很有面子。

唐嬌穿一身綢制的輕薄羅裙,從首飾到鞋子無一不精緻:“哎……那個玉媚真的在你家?怎麼沒見呢?”

蘇菁菁:“大約在蘇苓的院子裡吧,就我們剛剛路過的那個小院。她可是見不得人的。”

唐嬌哂笑:“也不知道你那個妹妹心裡怎麼想的……可是我剛剛瞧了問了,院子裡的人出去了呀。”

蘇菁菁:“難道也跟我們一樣在牡丹園賞花?”她環顧四周,不過些小丫頭在修剪花枝,並未見。

唐嬌假笑:“該不會是避着我吧。”

“怎麼?”蘇菁菁一聽,有八卦聽?

“可能你也有所耳聞……”唐嬌一副爲往事好傷神的模樣,“我跟這個女人不對付,你看她那狐媚樣子就知道她慣會勾引男人了,當年我的未婚夫就是被她搶去了。”

蘇菁菁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嗎?我說怎麼……”

唐嬌:“最好笑的是,她自以爲搶了男人就贏了我,卻不知以色侍人不會有好結果!她們家叛國通敵,上樑不正下樑歪,她的手腳也不乾淨,最後搶來的男人還不是棄她而去了?活該!”

蘇菁菁:“這就叫報應不爽!”

唐嬌:“可不是嗎?哥哥爲了給我出氣,纔給她找了秦樓這等適合她的好去處呢!”

蘇菁菁點點頭,注意力又被絕色牡丹吸引去了,正想折一朵白的的戴戴。唐嬌急忙適時的擡起手撩撩髮絲,露出手腕上的如意金鐲,首尾吊着兩顆成色不錯的綠瑪瑙,圓潤潤綠油油的喜人。

蘇菁菁:“哎呀,這鐲子真好看!”

唐嬌大方的摘下來:“你喜歡就送給你了!就是……你現在也知道了我和這玉媚的宿怨,妹妹若是得空,幫姐姐多教訓她一下。”

蘇菁菁嘴上說着不好意思,身體很誠實的接來戴上了:“放心吧,這還不容易嗎?”

兩個“好姐妹”相視一笑。

不遠處的木蘭被玉媚拉着躲在樹叢下面,生氣道:“大小姐這麼做也太過分了!咱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幹嘛要躲着她們啊?”

玉媚嘆口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不要給你家小姐惹麻煩。”

木蘭試探着開了口:“玉媚姐姐……你真搶了那個小姐的未婚夫啊?姐姐你長得這樣好看,要我是那個未婚夫也會選你的……但是吧……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姐姐你性子這樣好,怎麼會做這種事呢?不會的吧……”她小心翼翼的看玉媚的反應,見她還是平時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玉媚擡頭看着蔚藍的天空,出了神:“一言難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