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醒來的時候,禾青也如實的稟報了。
禾青端了一碗茶過去,四阿哥吃着漱口,點頭意思知道,也就過去了。
外頭進了個奴才,也沒有顧忌禾青,就在那處恭敬的說了同絲方宋格格一日平凡無奇的狀況。四阿哥對此早已習慣了,看了禾青一眼。心想當真是十月懷胎的艱辛吧,他惦記明日再去看看。
外頭天正亮敞的嚇人,禾青在旁聽着,等四阿哥想着擺手退開人,又不經意的念道,“宋格格總是吐着身子也受不住,不論好壞的,不若還是讓宋格格自己挑着自己想吃的,看可有胃口?”
四阿哥凝眉,他這段時間聽到的都是宋氏沒有什麼想吃的,只曉得吃什麼吐什麼,那副模樣看得他一陣不耐,但怎麼會沒有想到?
禾青低着頭,走在四阿哥的身後,遞給了梳髮的奴才一根頭繩。
四阿哥有些欲言又止,他之前看着禾青,就突然的想到禾青對人身子養生很有一套。也聽說以前學過一些醫,翻了不少醫術。本來要問的話,卻被禾青的安慰給嚥了回去。如今想想,又覺得有些心煩。
到底是個年輕的姑娘,又怎麼會對有喜之事瞭解甚多?
反而是自己府裡,腌臢的事也不見得少。四阿哥面上無甚,心頭卻有些不舒爽。看着底下那個奴才,“就照宋氏的意思挑選,若是還吃不下,請太醫即可。”
那奴才一怔,隨即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梳髮的奴才走開了,禾青站在了四阿哥的身後,兩手就這麼在肩頭輕放,“羅嬤嬤手藝很好,奴才跟着學了一些,四爺可要試一下?”
四阿哥端着一張臉,眼裡含着戲謔,“怕爺是你手下第一人了吧?”
“這才足以可見四爺在奴才心中之重。”禾青也不害臊,隨着四阿哥的話,跟着嬉笑。
四阿哥悶着聲抿了脣,沒再多話。
奴才們見此,紛紛退下。禾青兩隻手騰出來揉了揉,靈活了一下,手心互相擦了一下,等着手心都熱乎了,這才兩隻手按着下去。按着記憶中羅嬤嬤給自己按摩的手法,小心的揉捏起來。
禾青過於小心,四阿哥未免感覺沒什麼力氣。四阿哥聳了聳肩,禾青這才重了點力。
如此反覆的提醒了兩下,四阿哥纔剛覺得舒服,禾青已經兩手痠軟,累的不行了。四阿哥卻是越發的坐的懶了,人也跟着散開,靠在了禾青的身前。禾青見四阿哥沒吭聲,索性兩手無力的搭在了四阿哥肩頭。
四阿哥挑眉,“別偷懶。”
禾青無奈,又輕緩的按摩,卻不知自己手下那樣的力氣和頻率,更像是催眠似的。四阿哥坐在那處,打量着地上那略帶金色,奪目刺眼的讓他昏昏欲睡。一轉手,拉着禾青就這麼坐到了腿上。
本來就暈乎乎的,禾青頭點了又點,四阿哥一拉,禾青整個人倒着,栽進了四阿哥懷裡。下巴跟着窩在了肩頭,骨頭撞着禾青很吃痛。四阿哥冷着臉看着禾青,對禾青的不解風情而不渝,禾青又羞愧,又尷尬的低下頭不敢去看。
禾青一隻手抱着肩頭,一隻手摸着四阿哥的肩窩,輕輕揉了一下,已表心意。
四阿哥嘆了口氣,拍了拍禾青的頭。這個武氏,真的是夠了。
雖然是相差無幾的年紀,四阿哥一時想起,還真難爲自己當初見着禾青,還以爲這姑娘是個多穩重聰慧的。真的進了自己的院子裡,沒有芥蒂的相處之後,四阿哥才發現禾青的性子鬧出來,實在是太小孩子氣。
還好是他的人。
四阿哥很覺自己脾性寬和,容納了這麼一個惹禍精似的,還這麼霸佔了他的東院。,每日吃喝齊整,玩得也很自在。四阿哥光是想想,就心有不平伸出一手,掐了禾青臉頰的肉。
禾青還在出着神,白日裡兩人靠着坐就是親近的了,可這麼儼然這麼坐在四阿哥的懷裡,這份親近又讓她自己都生出了羞態來。臉上卻突然的吃痛,禾青齜着牙看着四阿哥,雙眼直勾勾的,似乎是喊着疼,眼裡水汪汪的一片。
那副可憐樣子,引得四阿哥掐着更狠了。
以致鬆手的時候,甚至是紅了起來。
禾青這回是當真委屈的看着四阿哥,一手摸着自己的臉頰,無辜的看着面前這位爺。心裡對於這位爺越發匪夷所思的行徑,而心帶疲累。難爲她這麼可勁兒的討好他,可等來的就算不是千百溫柔,但至少也不該這樣吧!
這樣也算是親近嗎?
禾青撇着四阿哥眼裡含着那絲惡作劇而後的歡喜,低着頭輕輕地,給了一個粉拳。再擡眼看着四阿哥,彆扭的給了一絲笑。
夜裡用晚膳的時候,禾青低着頭,四阿哥給了一筷子的雞肉過去。
禾青吃了下去,四阿哥睨了禾青纖細的脖頸,低下頭瀉出那姣好尖尖的下巴,眉頭忍不住蹙了蹙的又夾了一筷子過去。禾青擡頭,只見四阿哥眼眸微垂,淡淡的看着自己,帶着一股子的魄力,最後一小碟的雞肉,被禾青盡然消滅。
過後了,四阿哥還抿着脣,把果盤推了過去。
禾青當即臉紅,當然知道四阿哥這是調侃自己的意思。臉上笑了笑,看着上頭紫黑滾圓的大顆葡萄。這些的時令水果,還是看在四阿哥來此的緣故,她才能看到這樣的一大串。見此還真的有些饞了,卻抿着脣沒有多去看一眼。
四阿哥起身,去了側面案桌上。禾青瞄着四阿哥當真走開了,伸出手去,撥了一顆吃了下去。微暖的口感,禾青挑着眉頭,嚐了幾口後把葡萄翻了一面放好。喉嚨涼涼的,也自覺地想起了方纔吃着的雞肉上到喉裡,不由得有些發膩。
禾青拿起一個梨,削好切了幾瓣放在碟子上。自己吃了幾瓣,端着碟子過去,給了四阿哥。
難得的休沐日子,四阿哥留在了自己的屋裡。禾青不得不說還是有些欣喜的,四阿哥笑着沒有說話。四阿哥一本正經的坐在前頭,禾青也樂得捧着閒趣小書,窩在後面的榻上,懶散隨意。
等到屋裡頭都亮起了燭火,禾青讓奴才備好誰,沐浴齊整,躺着等頭髮都半乾了,四阿哥這才姍姍來遲。
和禾青一般,四阿哥披散着長髮,禾青扯了一根頭繩,輕攏青絲。坐在了四阿哥的身後,禾青難得手上靈巧起來,手指穿着頭髮,幫着四阿哥弄乾之餘,還在頭上輕輕按摩。四阿哥漸漸地打了個盹兒,養足精神後拉着一手痠軟的禾青上牀歇息。
一夜*很是得意。
四阿哥寅時起身,動作很輕,本沒有留下來用膳的打算,以至於走了禾青還沉睡在夢想之中,對此並不知曉。
羅嬤嬤笑着伺候禾青起身,梳妝打扮之後,便去請安了。
禾青已有好幾日沒去請安了,卻不想見到了走着一半了,竟遇到了烏雅氏。按着規矩,各廂行了禮,就該散了。烏雅氏卻是站在路中,挑着眼打量着禾青一身上下,長長的勾着嘴角笑起來,“武格格今日看着,氣色可真好。”
“安格格大早兒起身面色紅潤,想來也不錯。”
禾青倒不是客氣,烏雅氏不論性子如何,但在外人前卻是體面人。不說宮裡有德妃在,就是相比着處處拔尖的李氏而言,烏雅氏在府裡,似乎也了得的樣子。只要不是那麼針對她,那就更好了。
“武格格大早的來,是去請安的?”烏雅氏輕語,不等禾青說話,卻直面的擦肩而去。
禾青站在那處,瞧着烏雅氏嫋嫋娉婷的走開,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也不想不起來烏雅氏去清風苑,是爲了什麼。想此,不由抱怨自己往日太過隨意,竟注意不夠。
烏雅氏轉了個彎兒,撇着禾青在後面漫步前行,那副不疾不徐的樣子,忍不住扭緊眉頭。若說對禾青最不滿意的,那就是身份地位。她是包衣,而禾青卻是正經旗人,以前在皇上跟前辦差,等到如今,身上還是會流露出那股子氣質做派,實在讓她厭惡至極。
“主子莫氣。”邊的奴才見着,湊前輕聲安慰。
烏雅氏聽言,眉宇更是含滿嘲諷,“我氣什麼?”
昨日她的奴才鎩羽而歸,偏偏四阿哥竟然也沒說什麼,難爲武格格還是個所謂體面人。皇上這麼憐愛稀罕一個奴才,就這麼給了四阿哥,名分爾爾不說。聽聞武格格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可想着四阿哥似乎於她不同,就很是氣憤。女人皆知花無百日紅這個理,烏雅氏期盼着武格格早日沒了寵愛,她也能出面了。
當今聖上與孝懿仁皇后的情分,烏雅氏只聽聞一二,卻也偷偷地心之嚮往,希冀許久。看着禾青,再想到與自己住在一個院裡的宋氏,更是怨恨。
這些個人,都且給她耐心的等着。須知這兔子的尾巴,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