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少年,無意中闖入了龍脈,彷如……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流光溢彩,光怪陸離!
這個世界,隱隱約約之中像是刻畫在玄機記憶中似的。現代都市化的世界,人們朝九晚五,密密麻麻的人羣快速的穿梭在燈紅酒綠之間,整個城市被噪音和污染環繞着。
科技到達了的一定的巔峰,元宇宙爆炸,人們在科技帶來的舒適區中走不出去。
VR科技,世界摺疊,現實與虛擬互相投影,千里傳送只需要眨一下眼睛的時間……人與人之間就連腦電波傳送,都能夠實現創造一個世界的投屏出來。
幻想無限,真正的光怪陸離!
然而,科技的大爆炸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地球環境的大破壞,當地球負荷不住的時候,極端天氣接踵而至,風暴雪雨,極寒極冷,冰川時代再度降臨。
而他們,則是被凍鎖在這冰下的最後一批人類。
地球輪轉,日月亙古,這對人類來說是一場漫長的輪迴,對於地球來卻彈指一瞬,不過是滄海變成桑田之間,不過是生命再度衍生的過程。
直到那兩個少年無意中打開了深埋在地下的龍脈入口,踏進的那一刻,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的投影時,驚慌失措,卻又止不住往前走。
在這裡面,他們挖出了第一架械人。
深埋在地下的黃土間,覆蓋在玄機面上的黃土被撥開的那一瞬,她尚未覺醒,但是卻能夠聽到那始終縈繞不去驚歎之聲。
“天公造物,竟是這般完美無瑕。”
兩個少年驚訝於居然有將機械復刻成人,到達以假亂真的地步。
這段記憶在玄機的腦海中越來越深刻,耳蝸裡快速旋轉的零件也在不斷的復刻着曾經聽到過的話。
“毀了她吧,械人無用,只會殺戮,只會帶來災難!”
於是,她是這個世界被第一個發現的人,也成了第一個被毀掉的械人,玄機始終想不起來,究竟是誰將她製造成械的?
她只記得,懸崖萬丈,自己被從上面扔了下來,支離破碎,渾身的零件支架在斷與不斷之間,零件轉動着轉動着,忽然她也能聽到“咔”的一聲,機器停頓了。
對於玄機來說,那是一種近乎於死亡的聲音。
那種被銷燬的惡寒,又再度襲遍全身,驚得玄機冷汗淋漓,猛地坐了起來,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村口那棵老樹下睡着了。
身旁白馬安安靜靜,夜眠還有鼾聲傳來,玄機半哄半搶着將尤葫蘆壓箱底的那杆精鋼鑄造的寒槍,此刻正掛在馬鞍邊上,精光在夜中更甚了。
玄機垂下頭,用手扶着自己額頭,“怎麼淨做這種夢了?”
從在糧倉的地庫下面,得知了自己當初就是被銷燬的第一架械人,玄機的心裡就隱約不安,她就連看寇占星的目光都帶着敵意。
寇占星千里迢迢來到不荒山,就是爲了誅邪的,徹底的誅邪。
玄機實在不敢相信,如果寇占星知道了自己就是他父親當年銷燬的那架機械人,他是否依舊秉承父志,再度將她給銷燬了?
樹上原本掛着的燈籠早被風吹滅了,此刻玄機一個人孤身籠罩在暗影中,不禁覺得的悽然,她苦笑了一聲出來。
“老天爺可真會開玩笑,沉睡了一個輪迴醒過來,就給我安排了煉獄模式,前有誅邪司,後有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黑衣人,現在又來了寇家父子。”
玄機頓了一頓,又想起另外一個出賣過自己的傢伙,不禁又添了一句,“還有霍青魚那王八蛋。”
“羣狼環伺,絕路!”玄機又再度嘆了一口氣。
就在她輕顰娥眉,搖首扶額的時候,房屋那邊卻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一閃而過。
看這身量,行動矯捷,又自恃對這附近地形清楚的樣子,玄機看一樣便知道是誰,不禁低低的道了一句,“這王八蛋,鬼鬼祟祟,我就知道沒一個安好心的。”
說着,玄機也利落翻身,悄悄的尾隨了上去。
霍青魚趁着這會夜深人靜,白花花她們也都睡下了,他悄悄的又再度潛回糧倉附近。
早先那會,寇占星和玄機在底下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但他始終覺得,母親帶着其他村民們離開,若是想尋到她們的去處,還得來這裡找線索。
糧倉的門已經被破壞,此刻夜色清澈如水,盡數傾灑在地上的扇門上,霍青魚的身影到達時,身影正好籠罩在上面。
霍青魚踏步而上,刻意放低了聲音,重新又回到地庫的入口處,彎下身去掀開那片地磚。只是,在他打算踏下階梯的時候,外頭卻傳來了瘦鼠“吱”的一聲。
霍青魚動作一滯,側首看了一眼外頭,夜色依舊,卻空無人蹤。於是,他又再度朝下面漆黑的通道走去。
霍青魚進入地庫之後,玄機才從倉庫門外一個偏身,走了進來。幸好她不怕老鼠,否則真要教那傢伙露了餡。
她看着地庫的入口,脣邊一彎,嗤罵了句:“壞水最多的,就是你這傢伙了。”隨後,她也跟着彎下了身,一同躋身入那漆黑的通道中。
漆黑沒過頭頂,玄機循着一級一級往下的階梯,儘量不發出聲響,以免驚動下面那混蛋。
前頭只有霍青魚一人,玄機並無太多機覺,只在黑暗中躡步亦趨。卻沒想到再往前頭去的時候,忽從黑暗中伸出一手攔擋在前,在玄機反應過來的時候,掌風一推,將玄機整個人往後一打。
玄機沒料到霍青魚有所警覺,正欲出手的時候,對方似乎料到她的招數,雙手交叉一擒,抵在她肩前。
霍青魚又在擒住她的同時,再將後頭的牆面一踢,頓時,他借用這一踢之力,全身的力道集中在此時,整個人將玄機圍錮在這狹隘的通道中。
此處狹窄,又是向下的通道。玄機即便再厲害也無處使的感覺,折騰了幾下,都被霍青魚堵得死死的,她也只能無奈的開口,“是我!”
話音甫出,漆黑之中,玄機只聽得霍青魚壓制着聲音低低的笑了一聲。
“我知道。”霍青魚說。
玄機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你故意的!”一時惱怒上心頭,她想騰出一手來,霍青魚卻先她一步,將手橫在她肩頭更壓近了一步。
“是你鬼鬼祟祟跟在我後面的。”霍青魚反駁,並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玄機靜默了下去,一瞬間,小小的通道中忽然陷入了沉寂裡。
正當霍青魚以爲玄機生氣了的時候,她卻開口了,“早前的時候,我見你刻意保持安靜,我就猜到你不對勁了。”
隨後,又聽到霍青魚低低的一笑,“那個寇占星,我信不過。”
“你就信得過?”玄機話語毫不掩飾的嘲諷。
霍青魚一陣尷尬,但語氣卻堅定,“有些事,我必須搞清楚。就像你,就像……我們村子,我知道我可能做錯了,但有些事必須查清楚。”
他竟如此坦誠,玄機本以爲此人油嘴滑舌,定然會狡辯一番,卻沒想到他一口承認了下來。可即便如此,又怎樣!
玄機冷哼一聲,“狡辯之辭。”
霍青魚沒有辯駁,陷入了沉默當中。
玄機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覺他右手一鬆,當她正想借機出手的時候,霍青魚卻又將一物塞到玄機的手中。
霍青魚道:“我想來想去,還是想把它還給你。”
玄機一摸,一下子知道那是什麼,是那塊玄機扔還給他的紅魚吊墜,玄機想也不想的扔回去,“霍青魚,如果你還想要你這條胳膊的話,立刻給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忽然感受到他雙手環過自己的頸部,霍青魚壓根沒理會玄機的警告,兀自將那塊紅魚環過她脖子,摸黑爲她繫上。
視線不好,霍青魚系得有些吃力。
玄機整個人豁然僵直着,他如此靠近自己的距離,近在咫尺,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肌膚所散發出來的溫度。玄機不敢一動,彷彿一動就會肌膚與他的肌膚碰上了。
繫好了,霍青魚雙手卻依舊停留在她頸部後,不言語,玄機卻清晰的聽到他的呼吸聲,勻長且帶着剋制。
“對不起。”
玄機的耳邊,忽然傳來他這低低沉沉的一句話。她眼眸一動,擡眸卻看不到他的模樣,唯有漆黑中他掌心的溫度異常的大膽,隨即一隻手撫過她的臉頰。
也唯有此刻誰也看不見誰,她的臉貼在他的手心中,溫度熨帖着他掌心的溫度,將她想揍人的衝動融化,玄機聽到他此刻勻長的呼吸淺藏着的急促。
他應當是,未曾這般與女子親密接觸過,掌心竟燙熱得嚇人。
玄機捏着拳頭,“你信不信我……”
“你廢了我這條胳膊也無所謂。”霍青魚打斷了她的話,兀自說下去,“我看到你了。被埋在斷牆下的時候,我見你來又復去,那時候我只覺得我死定了,不論你是不是回來找尋我的,我便當成你是來尋我的。”
玄機一愣,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可你白馬去遠,我以爲那會是看你的最後一眼。那時候,我竟破天荒的,只想再見你最後一面。”霍青魚說着,言語卻頓了下去,手掌有些頹敗的鬆了下去。只掌心撫過她的容顏,這一下的溫情稍縱即逝。
隨之玄機聽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心中有某種悸動被冷靜強行壓制了下去。
霍青魚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種肌膚與肌膚的觸摸,那種近在咫尺的溫度,也讓玄機有那麼一刻的恍惚迷離。此刻霍青魚忽然一退,兩人之間的溫熱驟然也冷卻了下來。
在玄機恍惚之間,卻聽得霍青魚調整這紊亂的氣息之後傳來的聲音,“你應當,也是邪吧?”玄機驟然擡眼,眼中的恍惚被警覺替代,似乎想穿透這黑暗刺穿他。
可霍青魚卻提步繼續往通道下面走去,留給兩人之間一段冰冷空曠的距離,以及他的話語,“再有下次,你就殺了我。”
玄機心中有那麼一刻琢磨不透,“這傢伙,什麼意思?”但霍青魚的身影已經轉入地下倉庫裡頭了,玄機也無暇去追尋,只得提步跟隨了下去。
這個地庫還是的如同先前那樣沒有半分改變,殘次品、半成品堆放了滿地,到處是泛黃冰冷的金屬,一進入這裡,玄機就有種遊離在不屬於身處的這個時代的錯覺。
燈光白炙的光打在這些金屬上面,淡淡的散發着光芒,輝映着站在前面牆邊上的霍青魚。
玄機步下階梯,目之所及處亦是那面牆。
霍青魚沒有回頭,目光依舊停放在那牆面上,那層層疊疊嶙峋而立的牆壁,他兀自開口說道:“這裡其他東西都是半成品,唯有牆面這些東西,我便是在想,有什麼意義?”
玄機將目光收回,在這倉庫裡面踱步,繼續清掃着犄角旮旯,怕錯過什麼蛛絲馬跡。她亦有疑問:“這裡這些東西,到底是誰留下的?”她回過頭看向霍青魚,“你母親?”
霍青魚終於回首,與她相視了一眼,“不知道。”
他是的確不知道,母親與夫子到底在暗中謀劃着什麼,或者說,村子裡的人是否真的被替換清洗了一遍,這些都是等着霍青魚去解開的。
玄機卻有一點可以確定,這些東西不是屬於這裡,“一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被喚醒,這背後是誰在操縱?”
會是霍翎嗎?
還是學堂的夫子?
“你娘和夫子他們在這裡製造機械,但如果如寇占星說的那樣,它們指令失控,所以開始襲擊村子無法控制,情急之下你娘帶着大家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把我們二當家也帶走了。”目前對玄機來說,就是這樣的情況。
“平時,你難道就沒注意到有哪裡是可藏身,但你又沒怎麼注意過的地方嗎?”
現在,找宣姬也好,找到操縱這些背後的人也好,她都得先找回曹猛再說。畢竟,那是她的人,也是她召下山的,可不能死了呀!
霍青魚沒有迴應玄機的,兀自在那裡站着,玄機正想再開口的時候,霍青魚卻指着那面牆,問:“你有沒有覺得,這面牆看上去,很眼熟?”
眼熟?
玄機擡眼看去,那面鋼條貼在牆面上,四四方方壘起來的猶如高樓形狀的東西,玄機之前看上去,便覺得像是一塊塊被放大貼在牆面上的芯片。
但現在被霍青魚這麼一說,玄機重新打量,瞳孔聚焦處,她試圖將目光放遠着丈量!
許久,許久……
這層層疊疊無規則的畫面裡,焊錫的點點形狀有規則的錯落,如同鑲嵌在房屋兩側的……燈籠!
燈籠?
玄機腦海中驟閃過一個地方,“紅崖?”
紅崖!
那個如層巒相疊的地方,一座一座的房屋錯落交疊,密密匝匝,房屋前如同焊錫一般點綴着燈籠。白日裡是那多年之前就被遺棄了的舊村,人跡罕至;到了夜間,那些殘破的燈籠卻像是煥發了新的生命,一排排的全都亮了起來。
如同日夜更迭的兩個世界,白天在世人的眼中沉睡,夜晚便甦醒。曾經那個如水一樣纏綿妖嬈的女子搖曳着腰肢一步步走來,她紅脣輕啓,媚眼如絲的言語似乎還在眼前。
歡迎來到,紅崖客棧!
如今看來,那一幕幕的場景,如果換上另外一種風格,用冰冷鋼鐵鑄造出它該有的模樣,那麼,或許,就該像是眼前被限定在牆面框架裡的模樣吧!
玄機這麼想。
在這面牆角落的最低處,在所有層疊最不起眼的地方,卻有一處牆面像是被人磨得昏黃模樣,那裡沒有用任何鋼鐵去勾勒任何畫面,只有被磨得彷彿沙石狂亂的模樣,後頭有一道黑影。
這道黑影,如同行走在夜間塵沙中的野獸,那兇殘的雙眼彷彿時刻要穿越風沙而來。
玄機指着最底下這模糊的畫面,問:“這又是什麼?”
霍青魚順着她的指尖處看,劍峰一擰,“沙狼!?”他似乎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沙狼是什麼?”
霍青魚心頭卻升起一抹疑雲,“傳聞中穿梭在風沙後頭的殺戮者,像狼一樣能把人撕碎,夫子常用來嚇唬學堂裡鬧騰的童子。”說着,霍青魚彷彿有哪裡想不通,搖着頭,“可從來沒人見過沙狼出沒,就連學堂裡的童子都不信夫子這嚇唬,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沙狼和械人,怎麼看都不會有聯繫的兩個東西,怎麼會同時出現在這裡?
霍青魚想不通,玄機更是沒見過,她看了一眼這周遭,對這“沙狼”反而不在乎,她道:“既然有線索,沙狼又不像是存在的樣子,就容後再說。”
“再去一趟紅崖吧!”
眼下來說,只能如此了。
只是不知爲何,在離開地下倉庫的時候,霍青魚心中不知爲何,到底滋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不安來,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畫着“沙狼”的角落處。
彷彿,夫子嚇唬人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小孩晚上不要到處跑,快快回家,夜晚有沙狼出沒,專吃小孩!”
夜裡,有沙狼出沒。
在風沙乍起的夜晚,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傳聞,唯有在那風沙打着轉,吹得最猛的地方,踏着風沙走來的殺戮者,從沒有人見過它模樣。
有人說,像狼一樣!
因爲,隱約能從颳起的風沙後面,看到那森森發綠的眼睛,那森綠的光穿透沙塵隱射而來,令人禁不住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