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算計別人的時候,別人說不定也在算計你。
艾薩克和彼拉戈斯怎麼也不會想到,農加萊爾不僅沒有響應他們的血盟,反而一轉身把他們都賣了一個乾淨。
在這個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永恆不朽的。曾經推翻神聖帝國的奧蘭多一世,如此偉大的人也都變成了一撮黃土,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神明,都逃不過泯滅的命運。
或許,只有利益才能長久。
只要還有智慧生物,還有社會與階級,只要還有衝突和訴求,對利益的追求就不會消失。
農加萊爾和雷恩會面的目的是希望通過雷恩作爲一道橋樑,把他和皇室連接在一起。這種連接關係不一定需要長時間的存在,只要能坑完艾薩克和彼拉戈斯就可以切斷。
人是複雜的動物,直到雷恩離開的時候,他都沒有準確的分析出農加萊爾這麼做是爲了待價而沽,還是爲了報復艾薩克和彼拉戈斯對他的輕視。
夏日的太陽把人間變成了一個火爐,四季分明有四季分明的好處,也有壞處。高達三十八九度甚至是四十度的氣溫讓天空中連一隻飛鳥都沒有,街道上的熱蒸將遠處的景色變得虛幻。馬車飛快的在空無一人的大道狂奔,就連駿馬似乎也害怕地上的溫度,奔跑中的馬蹄剛剛接觸地面,就再次擡起。
馬車沒有絲毫的顛簸,固化漂浮術的魔法基座成爲了有史以來貫穿了兩個世界最出色的減震器,馬車車廂和底座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接觸,又何談震動?
路邊躲在陰涼中的行人望着馬車飛快的穿越了金環區的城門,不由羨慕的收回目光。
貴族的生活,真的是太令人嚮往了。
可是其他們卻不知道,貴族的生活,是多麼的危險。
“陛下!”
格雷斯半跪在地上向御座上的帕爾斯女皇獻上自己的忠心,他這次秘密回到帝都也是受到了帕爾斯女皇密令的召喚,加上滿月已經開始打算與帝國化解矛盾,邊境線上前所未有的變得安寧起來。就算滿月是耍花腔,西線的精銳軍團也能讓他們得到足夠的教訓。
帕爾斯女皇立刻從御座上站了起來,走下臺階,她親手將格雷斯扶了起來,幫他捋順了領口上的摺痕。在帝國,皇室最大的依仗就是修恩納家族。從修恩納家族第一代開始,他們就以效忠皇室爲己任,並且將這種思想一代代傳承了下來。直至今日,在秘窟中獲得了強大傳承力量的格雷斯,也沒有生出絲毫的驕縱之心,依舊是那個忠心耿耿的皇室守衛者。
“路途遙遠,格雷斯你受累了。”,帕爾斯女皇不會因爲修恩納家族的忠心就忽視平日裡的籠絡,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忠心也是需要維護的東西,“如果不是到了不得不召喚你回來的時候,我是不會讓你離開西線的。”
帕爾斯女皇讓格雷斯坐下,甘文隨手將最近帝都的一些變動,以書面的方式遞交給格雷斯。後者翻看完之後臉色有些些許的變化,他怒哼一聲,“這些帝國的蛀蟲,都應該被絞死,陛下,修恩納家將永遠效忠您,服從您任何的命令。”
帕爾斯笑的很真誠,也很甜,她點了點頭,“那麼接下來一段時間,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我的戰神!”
“您的意志,我的使命!”
格雷斯偷偷回到帝都的事情除了帕爾斯女皇和宰相甘文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在帕爾斯女皇空前的巨大信心之下,她突然發現似乎通過戰爭的方式,要遠遠比政治手段能更快的完成中央集權化的過程。只要格雷斯能擊破貴族集團的血盟,剩下來的事情就水到渠成。
她隱隱有挑起紛爭的慾望,如果不是甘文攔着她,說不定她就已經行動了。
甘文很容易就說服了帕爾斯女皇,他拿出大地圖,圈出了滿月和拜倫帝國的包夾形勢,就足以讓帕爾斯女皇冷靜下來。當然,老頭子也不是想要完全杜絕帕爾斯女皇的念頭,他告訴女皇陛下,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鐵路系統遍及整個帝國的時候,就是中央皇室收回所有權力之時。
就在七月即將過去的最後一天中午,也是最炎熱的時候,人們突然都從家中走出,不顧酷熱的天氣,擠在一起。人們身上的汗水打溼了衣服,黏在身上,擁擠的人潮讓人與人之間沒有多少距離。汗臭味,體臭味,以及各種各樣說不出的難聞味道混雜在一起,讓人聞到了就想要反胃。
但是人們卻沒有絲毫的避讓,他們狂熱的擠在銀環區的中央廣場中,望着廣場正南方的行刑架,以及那個等待着執行的犯人。
塞比斯!
塞比斯經過審判被判處了絞刑,爲了明正典刑,他的執行過程將在公衆的監督下實施。這麼做的意義無非就是警告絕大多數人,不要犯罪,如果犯罪了,就算是黃金貴族的成員,都逃不過一死。帕爾斯女皇要用這種方式來震懾有異心的人,同時也是爲了樹立起法律的標杆。
其實塞比斯所犯的罪行罪不至死,不過很顯然,爲了凸出公平和公正的原則,他必須死。
一連兩天塞比斯都沒有吃過一丁點的東西,他身形消瘦,臉上有一抹病態的紅暈。望着密密麻麻圍觀的人,他居然笑出聲來。站在一旁的維託皺了皺眉,讓劊子手將一個黑色的面罩戴在了塞比斯的頭上。
此時維託的心情是格外複雜的,畢竟塞比斯是他的孩子,爲了家族他不得不選擇讓這個孩子去死,心中的愧疚與負罪感讓他寢食難安。這幾天他也時常問自己,做錯了沒有。答案永遠都是一樣的,他沒有做錯,如果說一個孩子的犧牲能給家族帶來崛起的希望,那麼即使這個需要犧牲的人是他自己,他也會毅然的走出那一步。
只是作爲一個父親,多少還是有些愧疚。
“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維託問道。
塞比斯笑的有些歇斯底里,從他被剝奪了繼承人身份的那一天起,他的內心世界就已經封閉了起來。不錯,在死亡的恐懼面前他變得懦弱了,但他認爲這並不是被剝奪繼承人身份的理由。他想要迎娶歌莉婭並且爲此和雷恩決鬥的目的,也不單純是爲了他自己,也是爲了家族。
如果他成爲了帕爾斯女皇的妹婿,並且還是安圖恩家族的族長,未來必定會讓家族更上一個臺階,畢竟他可是帝國皇帝陛下的“親戚”。
儘管失敗了,爲失敗買單的人也不應該是他。
一個人想要瘋狂,一個化解不開的念頭就足夠了。
“父親大人,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是怎樣一種感覺?”,塞比斯的頭被黑色的頭罩遮蓋住,別人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他舔着嘴脣,猩紅的眼睛裡透着兇光,“您一定很開心吧?拋棄了一個兒子換取了首席大法官的職務,成爲了帝國的重臣,想必整個家族都會爲您的選擇而感到驕傲。”
維託冷哼了一聲,閉口不言。
“來,說說嘛,反正我都要死了,難道你想要我帶着疑問離開這個世界嗎?”
維託心頭怒氣翻涌,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生氣,可是被塞比斯幾句話一說,控制不住的怒氣翻涌,“閉上你的嘴!”
“你不會成功的,我敢斷言,你絕對不會成功。”
維託一揮手,“給他上絞索。”
穿着一身黑色斗篷的劊子手將嬰兒手臂粗的絞索套在了塞比斯的脖子上,並且將兩隻五十斤重的沙袋綁在了他的腳上。就像另外一個世界古代的刑法,在這個世界裡,絞刑並不是一種簡單的過程。對於窮兇極惡的歹徒,他們的腳上不會綁上沙袋。當他們腳下可以活動的板子落下時,他們會被懸掛在絞索上經過漫長的時間,大約有兩分鐘左右,纔會因爲窒息而死亡。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能清楚的感覺到死亡一點一點的臨近,那種無力的感覺會讓對死亡的恐懼無限制的放大。很多犯人在死亡前就會大小便失禁,並且因恐懼而顫抖、扭曲、掙扎。
但是像塞比斯這樣的,或是有人給了好處或是打了招呼的罪犯,就會在他們的腳上綁上沙袋。當活動的木板支架鬆開的一瞬間,沙袋的重量以及人體本身的自重會形成一個巨大的向下衝擊力,直接讓罪犯的頸椎斷裂。這種死亡並不痛苦,只需要短短的十幾秒,罪犯的意識就會消失。
“我詛咒你們,我用我的靈魂詛咒安圖恩家族,詛咒奧蘭多家族,詛咒阿爾卡尼亞家族,詛咒整個帝國……”,塞比斯絮絮叨叨一點也不恐懼,也沒有掙扎,他表現的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維託怒哼一聲,轉身離開了行刑臺,他不想再聽見塞比斯的聲音。
劊子手摘掉了塞比斯的頭罩,讓幾位監督執行的官員驗明瞭正身,在萬衆的驚呼聲中,推動了操作杆。
塞比斯腳下的木板瞬間失去支撐的力量,而他的身體,也在這一瞬間繃緊,他的脖子被拉的變長了許多。緊繃着的身體抽搐了兩下之後,就徹底沒了動靜。
整個廣場都沸騰了起來!
這是司法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