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樹區自從開發以來立刻引爆了整個帝都的房產市場,比起環境惡劣的銅環區以及人口密度爆炸的銀環區,橡樹區在規劃時就吸取了銀環區和銅環區的優點,避開了過去規劃中的缺陷,使得橡樹區隱隱有趕超銀環區的勢頭。優美如畫的景色和靜謐的居住環境讓很多貴族以及富商,都在這裡購置了房產。
規劃有序的商業街區也吸引了非常多的商販在這裡經營產業,川流不息的人羣就是最好的證明,每天橡樹區都能吸引帝都中大量的人流來此休閒、購物。
最早一批在橡樹區炒房的帝都土著再一次重現了銀環區和銅環區大開發時的炒地神話,也讓橡樹區的地產價格節節攀升,居高不下。
陽光下,在一處莊園的後花園中,一個人影從陽光下走入到樹蔭中,周圍隱約站着一些護衛,將這裡團團保護了起來。
“您好,侯爵閣下。”,雷恩穿着很低調的衣服,一套灰色的議員裝,帶着一頂禮帽,多少遮住了一些面容。他摘掉禮帽和絲質的手套,放在一邊的小架子上,笑着伸出了手。
被雷恩稱作爲侯爵閣下的男人也笑着站了起來,伸出手,與雷恩握了握,一觸即分,“我讓人從海邊弄了一些特產,您一定會感興趣。”
說話的這位侯爵閣下,就是農加萊爾,他笑起來的時候並不太像一名大貴族,眼神充滿了溫和與親近,不像那些傳統的大貴族那樣傲慢,目中無人。這可能和農加萊爾來自南方有關係,帝國南部地形像是月牙一樣將大西洋攬入懷中,緊鄰大海。在過去很多年裡,南部地區在給人的唯一印象就是貧窮。
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南部地區的土壤中鹽分較高,種植農作物的產量較低,爲了養活自己和家人,南方人大多數都選擇了漁夫這個職業。在航海技術與造船技術不發達的帝國早期,北方傳統貴族們用“臭鹹魚”這樣帶有歧視性的詞彙來稱呼南方人。直到帝國二百八十八年之後,造船技術有了重大突破,航海貿易興起之下,南方纔開始從貧窮走向富裕。
可即使是這樣,北方貴族們依然看不起南方貴族,他們給南方貴族增加了一個全新的稱呼——暴發戶。
暴發戶這個詞本身出了歧視之外,其實多少也有一些嫉妒的心理。航海業、捕撈業的快速蓬勃發展讓南方貴族們在極短的時間裡就累積了大量的財富,當然富裕了的南方人依舊被鄙視,因爲他們缺少底蘊。
南方和北方之間從來就沒有和平相處過,在貴族階級中也是一樣,作爲傳統老牌大貴族的艾薩克和彼拉戈斯,很多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忽略農加萊爾的意見,小貴族之間的互相歧視也時有發生。
這次農加萊爾邀請雷恩的目的,說到底也是因爲他感覺受到了艾薩克和彼拉戈斯兩人發起的血盟所造成的威脅。在帝國的政治生態環境中,農加萊爾的選擇並不多,要麼繼續成爲北方貴族們的跟班小弟,要麼獨立起來成爲一個相對獨立團體,除此之外也就剩下投靠皇室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農加萊爾不想投靠皇室,倒不是說他和奧蘭多家族之間有仇恨和齷齪,而是投靠皇室之後,他就不再是南方貴族的領袖。不僅如此,得到了南方貴族支持的帕爾斯女皇會盡可能的將他邊緣化,最後一腳將他踢出局。爲了避免把自己的勢力當做禮物送給別人,農加萊爾選擇了中間的那條路,他要獨立起來。
獨立不是說他要造反,而是在政治上保持中立的態度,誰也不偏幫,誰給的好處多,就跟誰走,說白了就是牆頭草,有規模有組織的牆頭草。
牆頭草不好當,這一點他心裡也很清楚,在政治上最容易受到攻擊的就是牆頭草,所以他需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任何一方政治勢力,都不敢把他當做牆頭草來對待。
這也是今天他約見雷恩的原因。
“說起來,我們也算是有過一些交情,儘管這些交情不是那麼令人愉悅。”,兩人坐下之後雷恩先打開了話題,他說的是關於伯特利的那件事。農加萊爾的人聯繫了伯特利,希望能將國家安全部這個特殊的部門握在手裡,即使不行,也要在國家安全部中插上一顆最大的棋子。
他們特意選擇了雷恩不在的時候派人聯繫收買伯特利,不過很可惜,農加萊爾和他的幕僚太高估伯特利在帝國國家安全部中的權柄和地位,也太低估了雷恩對這個部門的掌控力度。一名次長都敢帶人衝擊部長的辦公室,這在帝國的政治歷史中,絕對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農加萊爾自然知道雷恩說的是什麼,他臉上沒有一丁點的尷尬,反而朗聲大笑,“這恰恰說明了我們之間註定會有所聯繫,不是麼?”
“這也是我的榮幸。”,雷恩前傾了一些身體,對於農加萊爾約他見面的目的,他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不過猜測的結果與事實在沒有揭露之前,誰都不能肯定自己就一定對,他也不行,“說實話這次您約我見面,我可是吃了一驚。”
農加萊爾微微偏着頭,一陣風吹過,撩起了他的頭髮。農加萊爾其實並不帥,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非常的好,就像窖藏了多年的陳釀,給人一種醇厚的感覺。都說男人就像酒,越陳越香,這一點在農加萊爾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良好的修養和身爲貴族的氣質使他就像一塊溫潤的暖玉,沒有鋒芒,沒有棱角,平淡沖和偏偏又不能忽視他的存在。
他笑着欠身回了一個禮,“我可以知道爲什麼嗎?”
雷恩掏出煙盒,遞給農加萊爾一支,他自己的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揚了揚手中的香菸,嘴角一挑,說道:“貴族集團一直以來都是帝國的毒瘤,皇室和我們無時無刻都想要將貴族集團徹底的消滅。您……”,他指了指農加萊爾,又指了指自己,“和我們之間,是兩邊的人。但是現在,兩邊的人卻坐在了一起,這難道還不夠令人驚訝嗎?”
農加萊爾一點也沒有計較雷恩的說法,他搖了搖頭,“您說的不對,嚴格說來我們並不是‘兩邊的人’,我們的利益訴求不同,不意味着我們就必須成爲對立的雙方。比起您使用的詞彙,我更覺得‘潛在的夥伴’這個詞更加能說明我們之間的關係。”
“這麼說也不是不行。”,雷恩拉着火鐮爲自己點上香菸,深吸了一口氣,吐出淡黃色的煙霧,兩人的視線被這煙霧所阻擾,彼此在對方的眼裡都有些虛無縹緲,“那麼我能知道您約我見面的目的嗎?說實話,說不定那些密諜現在已經把我們碰面的消息上報給皇帝陛下,我需要找個藉口。”
短暫的開場白結束之後,雷恩果斷的問出了今天見面的核心,農加萊爾也不打算和雷恩兜圈子,因爲他很清楚一點,現在他的選擇並不多。
“我不知道您是否聽說過艾薩克和彼拉戈斯最近的動向?”
雷恩挺直了腰桿,挪了挪屁股,向後坐了一些,“願聞其詳。”
“一共有接近四百七十家貴族加入了他們所謂的血盟,並且以祖先和自己的血脈發誓,要維護血盟的利益。原本他們也邀請了我,但是我拒絕了。”,農加萊爾說到這裡的時候笑了笑,“其實我這個人,包括了那些南方的貴族們,對權力的渴求並不強烈,我們只需要一塊屬於我們自己的地方即可。比起權力上的爭奪,我們更喜歡金錢。”
他不惜自貶的說道:“畢竟我們都是暴發戶,還是金燦燦的金幣更讓我們着迷。”
雷恩點了點頭,哦了一聲,他不太相信農加萊爾所說的這些話。
農加萊爾也知道雷恩不相信,誰都不會相信這種理由,“權力,永遠都屬於少數人,但是我並不是少數人中的一個。北方佬從來都看不起我們南方人,就算我和他們一起做到了他們所追求的東西,權力也不可能落在我的身上。既然和他們一起去面對未知的命運,承擔極大的風險,結果卻只能得到與現在相差無幾的地位與權勢,爲什麼我要選擇去冒險?”
這句話,才讓雷恩多少相信了農加萊爾的本意。
的確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在三個大貴族之中,艾薩克和彼拉戈斯都是老牌的北方豪強,在他們的眼裡農加萊爾不過是一個小弟弟。如果他們推翻了帝國,他們可能會把權力分給受到他們歧視和排斥的南方蠻子嗎?不太可能,甚至是艾薩克和彼拉戈斯之間都會爆發更加激烈的衝突。
畢竟能當皇帝的只有一個,而參與這場遊戲的人那麼多,有人心甘情願的退出最後的角逐,有些卻要用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逼着他們退出,甚至是殺死他們。
況且就算他們真的要造反,也未必就能真的成功,只要格里恩與格雷斯兄弟一天不死,他們就一天沒有希望。更何況整個帝國中還是有三成左右的貴族是支持皇室的,有這些人的支持,奧蘭多家族以及另外七大黃金貴族,未必就會輸。
地位得不到多少提升又要承擔巨大的風險,農加萊爾參加了血盟纔是真正的白癡行爲。
他今天來約見雷恩並且告訴他這些事情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加大艾薩克和彼拉戈斯的風險,削弱他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