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刺之尾

葉東風一直都未見到白轎中人的廬山真面目。行動開始,他才知居右禪將顧鐵心的白轎也掉了包。葉東風先任戍邊之將,憑藉顯赫戰功調入翠羽營,身經大小百戰,早對驚奇場面不感新鮮。此時,葉東風望着漸行漸遠的轎子卻有些好奇,不禁揣測道:“這人劍術端地匪夷所思,他雖不露面容,但劍術是藏不住的。而一劍之下我竟看不出他的師門,其劍法無跡可循,堪稱幻劍。”

居右禪道:“他的劍術早自成一派,獨闢蹊徑,開宗立教亦不爲過。你我又怎能看出他的來歷。”

葉東風遺憾道:“此等人物,不爲朝廷所用,不爲大司馬所動,只一意南下,着實可惜。”

居右禪道:“他不願引人注目,邀他出手,已是強人所難。”

“此人不爲俗名,我看倒也未必。經此一戰,即算無人知曉他的身份,他卻更因此名動天下。”品無三在一旁靠來,冷冷插言道:“此人劍法高則高矣,可他殺傷李純一的一劍還有保留。我爲此人創此良機,可他竟暗留情面,不全力一擊,城府極深。不爲大司馬效力,只怕是嫌侯爺封許不夠,這人遲早必放光芒,侯爺爲他一直掩藏蹤跡倒也多餘。”

“呵呵,品大人多慮了。我這位朋友行事耿直,他只是不願偷襲罷了。”居右禪笑道:“今天如無他相助,局勢難料。救走李純一的,接應那蒙面人、女殺手的,還埋伏着不凡高手,只因局勢早定纔沒有出手吧。”說完他忽暗咳一聲。

以居右禪的功力,談笑間已經平復了大半接“九魂花”損耗的內息。他這聲咳嗽是看盧照臺、堯汗田一直在品無三背後狼狽跟隨,神情沮急。

這兩人找了十數次和品無三搭話的機會,都碰了一鼻子灰。二人活像單相思的熱戀少年,被無情佳人置之不理,別說表白,連個邂逅的門路都找不到,面上充滿絕望。盧照臺、堯汗田之所以參與刺殺行動,一是欒照咄咄相逼,二則有更深潛流的擠壓,他們不得不來入局,可是來了,他們卻不敢出手,縮頭縮尾,如今弄到兩面不是人。

居右禪不列朝班久矣,但其德高望重,桃李天下,品無三也不得不賣些情面給老侯爺。品無三聽見“獨眼候”暗咳,突兀旋身。

盧照臺、堯汗田貼得極近,險些被撞上。

品無三“哎喲”一聲,彷彿這纔看到兩人似的,驚奇道:“盧掌門,堯幫主,你們二位怎麼在這裡?在下初來暮望還不及拜望兩位,真是失禮,唔,對了,怎麼這赫赫有名的同心街變得一塌糊塗?你們是地頭蛇,比我清楚得多,兩位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啊?”

盧照臺與堯汗田神色尷尬,到了這該說話的時候,他們又說不出話來。完全有失一派領袖的風範。

品無三瞬間變色,面如霜冷,看兩人如對板上食魚。

盧照臺手足無措,堯汗田汗水涔涔。兩人眼巴巴對視一陣,盧照臺先道:“今日之事,乃,乃是個誤會,今日……”他說到關鍵一陣磕絆起來。

倒是堯汗田鼓起勇氣,大聲接道:“今日之事大逆不道。城中有人狼子野心,密謀圖害朝廷命官,戕害百姓。此人喪心病狂,萬惡不赦,一經查出應五馬分屍,曝屍於市,以警天下。”

“噢。”品無三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品某要多謝二位幫主提點了。那麼,是誰行這大逆不道之事?有誰參與其中?你們來這又是怎麼個誤會法?”

品無三語調輕柔卻是滿含嘲諷與怒意。

盧照臺、堯汗田的心都快跳出喉嚨,如果一語答錯,就是人頭落地,全家、全幫派萬劫不復的下場。

他倆眉目稍擡,正撞上品無三殺機蘊藏的眼睛。盧照臺、堯汗田知道此間不再有轉圜餘地。

二人異口同聲:“欒照。忤逆之事皆爲步騎校尉欒照密謀。”

品無三語帶森嚴道:“本朝官吏清廉有節,我奉上命至此,汝等不可輕誣。”

堯汗田憤聲道:“品大人神機明斷,小人怎敢妄言。暮望郡守空缺,欒照以兵權壓府威,橫行無忌。府衙雖有別駕、薄曹主事,但府內大事小情都要向欒照通報,外人道暮望無主,但城內人皆知步騎校尉欒照大權在握,暮望之府庫爲欒照一人之府庫,暮望之子民爲欒照眼中之豕犬,就連我們這些江湖幫派也要被他橫徵暴斂,其手段無孔不入……”

堯汗田還要細數欒照罪狀,品無三打斷道:“爲何品某所聽到的卻與你的說法不同。暮望近期景象不是清明得很嗎?”

堯汗田乾笑道:“那是欒照迷惑朝廷的手段,妄圖製造虛假的清明安樂。”

盧照臺揭露道:“他一方面使盡手段,阻止他人接手青州。另一面粉飾太平,是想以此爲本,希翼朝中有人替他進言。”

品無三一挑眉,道:“進何言?”

盧照臺道:“仿效燕州子承父位的先例。”

品無三聞言,倏然哈哈失笑,哂道:“欒照怎麼不撒泡尿照照鏡子,苗將軍是何等樣人,豈是他欒照可以相比的?苗將軍子承父業,那是朝廷欽許,大司馬點頭,別說苗將軍世襲一州,就是總督北疆那又怎樣。”他仰天看着一隻雁鳥飛北,手扶刀柄,悵然道:“看來他,他是真想反了。”

在場中人只有居右禪知道品無三那一頓之間,已經換了個“他”。

此行鎮撫青州,早有敲山震虎之意,否則只爲一個欒照,何用出動這麼大的陣仗。

盧照臺卻當這個“他”依然是指欒照,跟進道:“他勾連殺手,蓄謀已久。就是郡守盧選之死,也是他尋得用毒高手,下毒殺害!”

堯汗田沉聲道:“啓稟品大人,起先陳泉陳大人赴任,於中途告老還鄉一事,乃是欒照委託恨愁幫派人在中途截留陳大人,並以其家人性命要挾所致!”

盧照臺見他揭秘,怒道:“你……”

堯汗田豁出去道:“你什麼你,本就是你做的好事,休要以爲別人不曉得,我今日就把你的惡事統統說給品大人聽聽。”

盧照臺反擊道:“你沒和欒照勾結?要數起來,你只比我多。就說前年,你得欒照消息,連化外異邦進獻的朝貢也敢劫掠,分贓之後卻栽贓到獺搭山的賊寇身上。”

復夢派與恨愁幫常年爭鬥,舊怨極深,此刻即算一身麻煩也互咬起來。

品無三厲聲道:“夠了。品某對過往之事不感興趣,品某要的是未知之秘。你們告欒照逆反,這尚且不論。我問你二人,此事幕後是否還有人主使?是誰僱得‘一家親’來?又有誰可能串謀其中?你們今日來此裝腔作勢,遙出攻勢以爲做的巧妙,但瞎子也知道你們是暗裡牽制葉都統,好助殺手一臂之力。汝等竟把這也說成誤會?欺我品無三是不辨是非的三歲稚童嗎?你們再有事隱瞞不報,真要弄到人頭落地,滿門抄斬,幫業覆滅,方肯罷休?”

盧照臺、堯汗田聞言如遭霹靂轟頂,目光呆滯。

堯汗田“撲通”跪地,顧不得美髯蒙塵,急道:“在下所知僅止於欒照,小人之所以參與此事,一是欒照相逼,二是我的四歲獨子在半月前被人綁去,有人以我兒性命要挾,我不敢不來,到則到矣,賤民實無謀逆之心啊。”

“盧某的小女也被人所擄,性命攸關,盧某身不由己。究竟是誰僱得殺手,小人確實不知,但草民料定府衙一干功曹人等皆有與謀可能。”盧照臺亦伏頓於地。

對於兩人家室安危,品無三當然不會掛念,甚至欒照也不是他的重點,他關心的是在背後煽動欒照的人。

盧照臺、堯汗田兩人到這個關頭,只互相反咬,已問不出什麼,而一脅就反,無道義可守之人,萬萬留不得。

品無三扶刀的手掌筋骨抖動。

動了殺機。

同心街最高樓玉京樓四樓突然震開了一扇閣窗。

此閣窗戶一開,流光樓、玉荷樓、望心樓、中古樓、米道鋪子,宋記店家等十幾處同心街的顯要或隱秘位置都有了動靜。他們都留神那扇閣窗的指示。那扇窗前立着一個憂容滿面的年輕人。年輕人俯視街心,倒吸一口涼氣,他雙手抓着窗棱,身體不安的有些發抖。

年輕人身後有六名緊衣打扮、各背刀劍的大漢,他們神色焦急,也拿不出辦法。

這幾個高居玉京樓的人物份屬恨愁幫。

年輕人是恨愁幫的少幫主盧冰,六名大漢均是少年堂口下的幫衆。

七人無可奈何之際,樓下迅疾上來一位中年男子。男子中等身材,方臉濃眉,其左眼角下有一記向下直達嘴角的細長傷疤,傷疤如淚,卻添剛悍之色。他一掃盧冰的緊張模樣,立刻低喝道:“冰少爺,請快關嚴窗戶。這節骨眼上可別讓外面的兄弟亂了心。”

盧冰焦急無主,趕忙關合初開的閣窗,返身向中年男子哀慼言道:“金堂主,今日危矣!父親恐難脫罪,這可如何是好?”

剛上來的中年男子是恨愁幫最大堂口寒食堂的堂主全軻,此人向來被盧照臺倚重,在恨愁幫的地位舉足輕重。全軻拍拍盧冰的肩膀,沉聲道:“冰少爺,眼下就是最糟的結果,咱們也不能造次。忍耐。屬下剛剛接到探報,北華城、遺石城方向都有調兵的動向。從兩城抽出的人馬今夜就將到達暮望,朝廷蓄積已久,要用雷霆手段了。”

盧冰震驚,隨即罵道:“欒照這雜種,滿嘴胡言誆騙。說是北華、遺石掌管兵權的正制使都與他熟絡。如今兵都發來了,熟絡在那裡?金堂主,我們在北華城、遺石城方向都設有探哨,專門窺探虛實。怎的此時才把消息報來?這些個疏漏的斥候是那個堂口的?我絕輕饒不了他們。”

全軻臉色一黯,應道:“探哨是屬下安排的。”

盧冰急道:“金堂主,你一向行事謹慎,在這緊要關頭卻怎地大意了。”

“按常理,回報是不會遲的,一切都安排停當。不過趕巧了,堂口的人在回返途中,於風沙林和復夢派的探子逢上,雙方互相截殺火拼,死傷慘重。堯汗田這匹夫也來入局,就知他們的消息也因此晚了。”全軻面容凝重道:“再者,趕來的人馬並非全是北華、遺石的兵勇。”

盧冰納罕道:“那來的是什麼人馬?”

全軻肅然道:“來的是翠羽營和夜魅營的混編精英,還夾雜着大內逆鱗衛的高手,帶隊的是逆鱗衛的副總長宇文商奘。”

“這麼說,北華和遺石竟被肅清了!”

“朝廷在北華和遺石早有佈局、滲透,一朝發動,就在最短時間一擊而成。現今兩城狀況是北華正制使董襲被殺,遺石正制使趙竟被押,兩城兵權皆被收回。暮望之所以沒有動靜,那是謀劃之人怕打草驚蛇,只留足高手前來應局。品無三一向行事如刀,狠辣無比,我們切莫妄動。”

盧冰咬牙道:“前些天,姐姐的失蹤就是在和復夢派的爭鬥之後。今日爹爹又騎虎難下,這都是與復夢派互相牽制所致。我們與復夢派鬥了近十年,不想一起誤在這裡。覆巢之下,無有完卵。謀逆之罪一旦定下,我們全幫都脫不了干係,不如就在此大幹一場,死得其所也好。”

全軻聞言疤臉驟變,忙拉盧冰到窗前,於其耳旁低聲說了幾句。

盧冰眼神閃爍不定,但眉目間生出了希翼之色,輕問道:“還有轉機?”

全軻將閣窗輕推一個縫隙,觀望道:“冰少爺可將此事交給屬下,但願幫主吉人天相,避過當下一劫。”

同心街上盧照臺與堯汗田面喪如灰。

他倆匍匐於地,叩首不起,忽聽居右禪曼聲道:“盧掌門,堯幫主,你倆一向不和,幫派之間也常有爭端。今日來此,恐怕還有隱情吧。”

盧照臺與堯汗田緩緩擡頭,一隻彩繡飛魚就躍於眼前。

那服上飛魚舞翼弄麟,直欲騰出噬人。盧照臺絕望道:“如侯爺所言,我二人是素有仇隙。不過今日一齊到此同心街並無歹意,我們是……”

他正對堯汗田而說,語意慼慼。他倆始終不承認有謀逆之意,可是他們或有或無的都參與到了這場刺殺。

只要來了,縱不出手,又有何用。

一個人什麼時候出現,又出現在什麼地方,往往比他要做什麼更有說服力。

既來之,則應認命。

堯汗田睹見老對手悽然面目,知道今日絕難善了。他側首一瞥,就見品無三森然的刀、手,一悚之下他想及適才居右禪所言,心中猛醒,脫口接上盧照臺的話,道:“我二人是,是爲決鬥!”

盧照臺一震,呆看這個老對手一眼,頗爲茫然。不過他到底是一派掌門,平日靈通百變,瞬時他就明白了其話中之意。盧照臺慘然道:“不錯,是爲決鬥。”

品無三“嘖嘖”兩聲,揶揄道:“那,請二位就決一下生死吧。”

盧照臺與堯汗田拜道:“謝大人。”

二人立時跪步挪進,僅距一尺。

品無三一揚眉目,他剛剛所言只是戲謔之語,鬼才相信這兩個人來到這長街是爲了一場決鬥。

聽到兩人荒謬託詞他差點失笑。

不過兩人竟把他的話當真。

兩人更瞬息出手!

品無三一聲戲言,他們就當真對決!

灰影一閃,盧照臺一杆就戳進堯汗田胸腹,狠到透體而出。同一瞬間,堯汗田鬚髯振散,他一掌劈進盧照臺左肩,掌切肩內。

鮮血暴濺,兩人額頭相抵,奄奄一息。

多年仇家此時卻像相濡以血的兄弟。

品無三目光冰冷,絲毫不爲所動,他拔刀。

兩人互搏一擊,受創甚劇,幾乎是以血洗罪,以命換赦。

但對品無三而言,這只是一種煽情的表演,其所有的內容都令他平添憎惡。

如說出幕後消息,可能還有所用。但兩人卻施演這種伎倆妄圖自救,豈不太過天真!

豈不太視正逆爲兒戲!

這些個逆臣賊子!

品無三對盧照臺、堯汗田的死意求存,反升怒意。

一隻蒼老的手格在他他拔刀的手上。

居右禪的傷手。

品無三皺眉道:“侯爺?”

居右禪嘆息道:“他們罪無可赦,不過要殺要判還是等青州事了吧。”

品無三沉吟剎那。

復夢派與恨愁幫在暮望城紮根多年,一時清除還真不易。眼下殺手還沒有緝捕,將此事先緩緩,卻也合情。

品無三感受到居右禪傷損的手掌,鬆了拔刀的手,充滿敬意的道:“侯爺所言甚是。”

葉東風於一旁撥馬趕來,恭聲道:“啓稟品大人,居侯爺。暮望按察使,別駕從事到了,獨缺步騎校尉,派去的人傳報說欒照稱病不出。”

“病了?”品無三失笑道:“這個時侯操勞過度,積鬱成疾,真是國之良臣。”

葉東風聽遣道:“品大人,這下一步?”

“既然人員不齊,讓他們先滾回府衙候着。”品無三再招手示意。

葉東風翻身下馬、附耳上前,聽品無三道:“這兩人暫行收押,嚴加看管。另派可靠人手接管封城之要務,暮望城只許進不許出,一隻飛蟲都不要給我放走。”

葉東風應命,他掃一眼盧照臺、堯汗田,皺眉道:“這兩人還行麼。”

“放心,他們一時半會死不了,賊廝出手可有數的很。”品無三轉向居右禪,笑道:“老侯爺,您請上轎。這次請您老人家前來相助實屬無奈,您老也知道北漠大亂,朝廷最近實在是抽不出人手。而這些想鬧事的,一看北邊動靜大,都收不住心了。”

他指着自己藍轎。

居右禪的紅轎在刺殺中早被他的氣勁摧毀。

居右禪輕咳道:“品大人,請。”

品無三拉開轎簾,盎然一欠身道:“老侯爺,您建功立業的時候,無三還沒斷奶呢,您請。”

居右禪搖頭聲:“老嘍,體格不好,連謙讓也沒底氣,老頭子就不客氣了。”他一躬身進了轎子。

品無三哈哈大笑,輕喝一聲“起轎”,四個兵士便擡起轎子,一行人先去暮望府衙,街中留下葉東風安排後情。

過了好一陣子,沿街的窗門才陸續開啓,內里正藏有一張張驚疑不定的面孔。這些驚疑隨着長街屍體消弭、鮮血拭淨,也將淡緩轉爲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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