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奚和沒料到慕天雲會如此說,微微發愣,仍是有幾分不確定,道:“當真?”
慕天雲堅定地點了點頭,道:“但是我有條件,父皇對你們來說雖是罪大惡極,但是對我而言,卻是唯一的父親。我可以配合這個計策,但你們一定要留父皇一命。即便他註定要受到萬千懲罰,但你們仍不可傷他性命。”
“你不會是存着讓慕容熙來救你的心思吧?”
慕天雲苦笑一聲,道:“我的話有這麼難讓人相信嗎?”
百里奚和看了看他,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不可!”月華宮內,在百里奚和說完自己的提議之後,沅天洛出言阻止。
“爲什麼?”百里奚和很不理解,這件事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對他們沒有壞處,不是嗎?
沅天洛解釋道:“這麼簡單的陷阱,你以爲慕容熙等人會不知曉嗎?而且,在救人的時候那些人就對慕天雲不管不顧,又怎麼能指望他們如今犯險救他?所以,這件事行不通。”
“可慕天雲是慕容熙的心頭肉,拿慕天雲的命來賭,可行。那些人既然抓走了慕容熙,就說明慕容熙還有利用的價值,對於慕容熙的要求,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沅天洛否定道:“不!把這件事是否成功的主動權交到慕容熙手上,太過冒險,也不值得。我不想利用慕天雲並非是我不忍心,而是沒有把握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去做。”
忽然,沅天洛靈機一動,沉思了片刻,眸光大亮,附在百里奚和耳邊說着什麼。
百里奚和的臉上由陰轉晴,笑道:“還是你的辦法高明!”
沅天洛抿嘴一笑,道:“還是你的話提醒了我。你這便去找南宮逸塵安排吧,之後,宮門口派人守着就好,讓南宮逸塵和爹爹都回來吧。”
百里奚和點點頭,轉身離去,步子都輕快了不少。
沒多久,三人就一起回來了,臉上的神色都輕鬆了幾分。
沅天洛看他們身後無人,道:“怎麼,袁姨沒跟你們在一起麼?”
南宮逸塵搶先說道:“她帶着袁青和袁秋去準備膳食了,現在宮裡雖然已經沒有慕容熙的勢力了,但難免有那麼些不開眼的,會做些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她不放心,一定要親自盯着。”
沅天洛笑了笑,道:“也好,袁姨細心。”
說着,她轉向南楚衡,道:“爹爹,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洛兒,有什麼事讓我去做,你就儘管說吧,說什麼商量不商量的。”南楚衡的話裡,疼愛之意盡顯。
沅天洛拉過南楚衡的手,道:“爹爹,能和你相認,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我也想多些日子和你待在一起,可是幾天前南楚瑜就已經回了南越,他回去後還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所以,你還是儘快趕回南越。”
聞言,南楚衡面色倔強,抽回自己的手,道:“不,我不走!”她身上的毒還沒有解,他怎麼能安心離開?他已經失去了這輩子最心愛的女人,再也不能失去自己的女兒了。
沅天洛上前,扯着南楚衡的衣服,道:“爹爹,你可知,後天便是我的十四歲生辰,爹爹可願送個禮物給我?”
這個,南楚衡豈會不知?沅天洛的生辰,便是沅芷兮的,祭日。而沅天洛如今想要的禮物,除了想讓他回南越還能有什麼呢?
見南楚衡不說話,沅天洛接着說道:“既然爹爹把南越許給了我,就要爲我守好南越。眼下,爹爹就先回南越穩定局勢,一定不能讓南楚瑜的陰謀得逞。若是他陰謀得逞,不僅於南越無益,就是對月徹,也將是滅頂之災。畢竟,南楚瑜預謀假稱爹爹在月徹被害,意圖不僅拿下南越皇位,還想着將月徹收入囊中。因此爹爹即刻回南越,不但於南越有利,更是事關月徹的生死存亡。所以,爲了我,爹爹儘快回南越,好嗎?爹爹,若是母皇在,她一定也會希望你如此做的。”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在祈求。
南楚衡擔憂地說道:“可是,現在月徹並不安定,還不知道慕容熙身後的勢力是什麼,慕容熙也沒找到。若是現在離開,我放心不下。”
“爹爹放心,內有南宮逸塵和母皇留給我的暗影在,外有爹爹給我的于飛等人,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一定能妥善處理。”
南楚衡點點頭,道:“我這便回去安排一下,待與你用過晚膳之後,我再離開。”說完,拔腿就走。
看着南楚衡的背影,南宮逸塵說道:“現在讓他回去,想必艱險重重,不如我選派些暗影精銳,與他一同隨行?”
“如此最好不過。只是,即便是精銳,也別讓他們一開始顯示得太強,在關鍵時刻出手就好。若不然,只怕爹爹爲了顧慮我的安全,不肯要。”
南宮逸塵暗自欽佩沅天洛心思細膩,當即說道:“好,我這就去安排。”
南宮逸塵走後,殿內就只剩下了沅天洛和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難得正經地說道:“你剛纔說給南楚衡的話,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讓南楚衡處處爲你着想,實際上,你早已看出了南楚衡急切回南越的心思,怕他不肯走,纔會這麼說的吧。”
沅天洛俏皮地笑了笑,道:“瞞得了爹爹和南宮逸塵,倒是沒瞞過你百里奚和,此事,倒是我失算了。母皇仁善,爹爹是母皇看上的人,也絕非狠厲無情之人。南越若是被南楚瑜那樣陰狠的人奪了去,百姓的日子可就難了。爹爹心懷天下,急着回南越也是理所應當。而我所能做的,就是讓他能心安理得地回去。但願爹爹這一路,平安無事。”
半個時辰後,袁瑛璟準備的晚膳已經備好。南宮逸塵和南楚衡也已安排妥當。幾人難得如此安靜地一起吃個飯,但這頓飯之後,南楚衡便要離開。因此,衆人心裡很不是滋味,倒是沅天洛表現得很開心,一邊給南楚衡佈菜,一邊問道:“爹爹,南越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在月徹吃不到的那種?”
“有啊,有那種像西瓜一樣大的結在樹上的蜜柚,可甜了。還有很多別的美味的食物,都是月徹沒有的。等我處理好南越的事兒,讓你去吃個夠兒。”
沅天洛滿臉笑容,道:“爹爹待洛兒真好。”
因着沅天洛的話,飯桌上的氣氛舒緩了不少。
南宮逸塵端起桌上的茶,對着南楚衡道:“飲酒誤事,今日我便以茶代酒,向你承諾:我南宮逸塵,會用性命保證洛兒的安全。”
南楚衡站起身,道:“應當是我先敬你纔是。我這一走,洛兒就交給你了。拜託了。”說完,竟是對着南宮逸塵深深地彎下了腰。
南宮逸塵不禁覺得有些恍然,南楚衡以堂堂國君之尊對他行禮,這個意外,讓他措手不及,當即也深深地彎下了腰。
然而,百里奚和只用一句話,生生打破瞭如此凝重的氣氛。
“小洛兒,你看他們倆,像不像是在拜堂?”
南宮逸塵覺得好沒臉,不管怎麼說百里奚和可是他的人,可他偷眼瞧去,南楚衡還沒直起腰,他也不敢先起來。
終於,南楚衡直起身子,看了看百里奚和,道:“你又以下犯上,這筆賬,我記下了。若是你能解得了洛兒的毒,這筆賬就一筆勾銷。若是不能,我南越千萬種刑具,等着你百里奚和一一來試。”
百里奚和的一張臉頓時皺成了苦瓜,委屈地說道:“我就是……隨口一說啊。”
南宮逸塵瞥了他一眼,道:“你真應該配出一種藥,把你自己變成啞巴。”
百里奚和誇張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道:“不要!”
南楚衡見了,哈哈大笑,道:“可別,有這麼個人陪着洛兒,洛兒也能開心不少呢,就當看猴兒了。”
飯後,南楚衡決定星夜啓程,走時除了自己的暗衛,還帶走了沅天洛要求他帶上的沅族暗影中的精銳,自然,表面上是說這些人武力只是中等,跟着南楚衡權當是打個下手,照應一下。畢竟,要如此說南楚衡纔會欣然接受。
但是,南楚衡卻是留下了一個人,就是一直被南楚衡叫做“白無常”的白蕪堂。
沅天洛原本是拒絕的,可是南楚衡一再堅持,甚至說若是不把白蕪堂留下那就把他留下。無法,沅天洛只好欣然接受。
目送南楚衡離開後,沅天洛看向南宮逸塵,道:“讓咱們的人都動起來,放出消息,明日午時,在菜市口對慕天雲施凌遲之刑。”
南宮逸塵有幾分擔憂,道:“慕容熙會上當嗎?”
沅天洛諱莫如深地一笑,道:“我這局已經布了,上不上當就不容他慕容熙說了算了。你只要讓你的人儘快放出消息就好了。只不過,這消息除了在宮內放,宮外也要放。慕容熙的下落咱們不知道,趁亂混出宮去也未可知。”
南宮逸塵點點頭,道:“我這就吩咐下去。”
第二天正午,慕天雲被綁在菜市口的柱子上,頭髮繁亂,身上的囚衣血跡斑斑。
因着南宮逸塵安排人散發的消息,加上慕容熙這麼些年的殘苛暴政,一聽說是殺前太子,京城之中幾乎所有的人都出動了,把菜市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月華宮內,一直在等消息的沅天洛終於得到了第一個消息:“正午將至,周圍仍未出現任何異常。”
沅天洛微微一笑,道:“告訴南宮逸塵,若是正午之時仍未有人來救,就讓咱們的人去救。自然,所穿衣物要和那日搶走慕容熙的人相同,這一點,務必要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