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兒!”
“小洛兒!”
南楚衡和百里奚和皆是大驚失色,疾步朝沅天洛奔去。到底是百里奚和的輕功更勝一籌,趕在南楚衡之前穩穩地接住了即將要倒下去的沅天洛。爾後,他一躍而起,奔到了後面的寢殿之中。南楚衡緊隨其後。
到了寢殿,百里奚和將沅天洛輕輕地放在軟榻之上,手指扣上了她的手腕。探着脈,百里奚和的臉上先是疑惑,而後是深深的震驚,最後猛地放下了沅天洛的手腕,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南楚衡急了,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快說!”
百里奚和擔憂地看了一眼沅天洛,神色凝重,拉着南楚衡出了寢殿,道:“她中毒了。”
“那你解毒啊。”
百里奚和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暫時解不了。”
“爲什麼?你不是邪醫百里奚和嗎?連洛兒都說這天下沒有你治不了的病,怎麼這毒就解不了了。”南楚衡狠狠地揪着百里奚和的衣領,咆哮道。
百里奚和神色悲愴,道:“可這不是病,而是毒。而且這毒集合了十幾種劇毒,加上刻意的減輕劑量,短時間內雖不至於斃命,但時長日久,只怕是會昏睡不醒。從她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毒已經開始起作用了。人醒着,還可以靠着意志與之對抗。但是越昏睡,那毒性散發得就越快。眼下,我只能施針減少她昏睡的時間。另外,還要再取一些她的血,這樣才能儘快找出她中了什麼毒,一一解之,但這樣會很慢。自然,爲了以防萬一,還有最快捷的辦法,那就是找出下毒之人,逼問出解藥的下落。”
“那你儘快去給洛兒施針,我這就去把慕容熙找出來!”留下這句話,南楚衡大踏步而去。
百里奚和神色悽然,忙進去給沅天洛施針。
約莫一刻鐘,沅天洛醒了過來。她按着昏昏沉沉的腦袋,道:“我這是怎麼了?”
百里奚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沒事,你就是太累了。不過,你可別想再睡覺,我聽說宮中馭風閣的風景甚好,你快陪我去看看。”馭風閣涼風習習,向下望去風景甚好,但願能減去她的一點睏意。
沅天洛並沒有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反而說道:“慕容熙抓到了嗎?”
百里奚和搖了搖頭,道:“哎呀,小洛兒,這些事你交給南宮逸塵去操心就好了,咱們倆去馭風閣歇着就好。”
沅天洛勾起食指在他的腦門上敲了一下,道:“若都是依你這般,我怕是要做月徹的亡國之君了。來,隨我去見見慕天雲。”
聽到“慕天雲”這三個字,百里奚和的腦子飛速運轉:慕天雲是慕容熙唯一在乎的人,這毒既然是慕容熙下的,慕天雲有可能也會知道。若是能好好拷問一番,說不定會大有收穫。
這麼一想,百里奚和很爽快地答應了。
因爲今日剛剛鎮壓住慕容熙的勢力,宮中難免會有一些殘餘的蝦兵蟹將在負隅頑抗。因此爲了安全起見,自然有幾個沅族暗影中的人跟在沅天洛身後,進行保護。
在這宮中,關押犯人多在慎刑司的大牢之中。此刻,慕天雲就被關押在那裡,嚴加看守,眼下已經醒了過來,被吊在橫杆之上。在他的面前,擺着一溜兒刑具。慎刑司的馮四正拿着浸了辣椒水的軟鞭獰笑道:“太子爺,您之前是爺,可現在不同往日,這宮裡換了主子。我若是不好好表現,懲治你一番,只怕不好向新主子交差。怪只怪,你們慕家父子守不好這月徹的江山!”
在牢房外看守的士兵看到這個情景,因着對慕容熙多有憤恨,抓不到慕容熙,這恨意就放在了慕天雲身上,也就沒有多加阻攔,只吩咐道:“馮四,用刑可以,但是別要了他的命。”
馮四點頭哈腰,道:“是,是,軍爺說的是。”而當他轉過身,面對慕天雲,又是一番猙獰無比的模樣。
慕天雲吐出一口唾沫,一字一頓地說道:“奴才就是奴才!”
馮四並不惱,笑道:“太子爺說的是,奴才就是奴才,比不上太子爺,方纔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現在就成了連奴才都不如的階下囚。只是太子殿下或許不知,即便是奴才,也不是隨便能得罪的,若不然,只怕會吃些苦頭。但願這苦頭,太子殿下能受得住。”說着,馮四揚鞭而起,照着慕天雲的胸口就是狠狠的一鞭。
頓時,慕天雲胸前的衣服就裂開了,有血跡慢慢滲了出來。那鞭上原本就蘸着辣椒水,眼下那殘留在傷口上的辣椒水滲進裂開的皮肉,讓人疼痛難忍。但慕天雲仍是咬緊了牙關,哼都不哼一聲,對着那馮四怒目而視。
馮四在慎刑司多年,心狠手辣,懲罰起犯人來從不手軟,可還沒見過哪個犯人如慕天雲一般,捱了他一鞭還能鎮定自若的。當即,馮四的怒火就被勾了起來,掄圓了膀子甩鞭就打,勢必要把慕天雲打個皮肉開綻。
孰料,鞭子竟然被人從後面抓住了。馮四掙了幾掙,仍是沒掙回自己的鞭子。原本,他就心存怒火,這會兒更是不客氣,嘴裡罵罵咧咧:“哪個龜兒子搶老子的鞭……”話未說完,背上就捱了重重的一踹,那力道之大,讓他不由自主奔出去數步,一頭撞在牆上。頓時,鮮血從磕破了的額頭上涌了出來,糊了他滿臉。他在慎刑司多年,還從沒誰對他如此拳打腳踢,馮四齜牙咧嘴地捂着自己額頭上的傷口,嘴裡嚷道:“是哪個龜兒子背後傷人?到了我的慎刑司還敢傷我,小心你爺爺我今天讓你出不去!”
“馮四,本公主倒是不知,在慎刑司你已經猖狂到了這種地步。”
此時,一個暗含威嚴的聲音響起,馮四頓時嚇得面色發白,這宮內,能自稱“本公主”的,也就只有恭順公主。而恭順公主此刻,儼然已經是月徹的女皇。可他萬萬沒有料到,今日公主會來這慎刑司啊。
馮四即刻跪爬在沅天洛面前,一個勁兒地扇着自己的臉:“公主饒命,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沅天洛看也不看他,只對着身後的沅族暗影說道:“日後在慎刑司,我不希望再見到他。哦,對了,聽說刑部出了新的刑具,不妨送他去試試效果。”
說着,沅天洛轉向一旁噤若寒蟬的人,道:“我命你們對慕天雲嚴加看守,可有對你們說要嚴刑拷打?”
爲首的一人硬着頭皮答道:“不曾。”
“那你不妨說說,你們今日此舉,犯了哪條?”沅天洛沉聲道。
“不遵上命,當斬。”
沅天洛說道:“若每次犯錯都用命來償,只怕你們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死的。以後,我的話,不要曲解,更不要猜測,我說什麼便是什麼,今日之事暫且作罷,若以後再犯,數罪併罰。這一點,你們可記清了?”
衆人點頭,道:“謹遵公主殿下之命。”
沅天洛擺了擺手,道:“去門外守着吧。”
爾後,沅天洛轉向慕天雲,道:“把他放下來。”
解除了束縛,慕天雲按着胸口,盤腿坐在地上,苦笑道:“你怎麼會來?”
“今日雖然多生事端,但是我知道,你無意傷我,即便是緊扣住了我的脖子威脅南宮逸塵等人,卻也是隨即就放開了,只是虛扣着。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你,爲何如此?”若是慕天雲今天決意要傷她,此刻她不會有命站在這裡。
“還記得嗎?小時候父皇剛剛登基,國基不穩,把我放在宮外他不安心,就把我接到了宮中。爲了不引人注目,就隨意找了個宮女,也就是琳妃做了我的母妃,卻爲了保護我,裝作對我毫不在意。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真的很無助。就在我感覺被整個世界遺棄的時候,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你還記得嗎?有一次,那太監剋扣我和琳妃的衣食,你知道後,暗中在他給皇后送的膳食裡放了一隻青蛙,結果那個太監就受了重罰。那時,你笑着對我說,日後若是我受了欺負,都可以去找你。”沉湎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慕天雲的面頰上浮現出明媚的微笑。這笑容,是慕容熙宣佈讓他爲帝時都不曾有過的。
沅天洛別過臉去,道:“再美好也是往事,你可知,那些人爲何要帶走慕容熙?”
慕天雲搖了搖頭,道:“不知。”
在一旁靜默不語的百里奚和突然衝上前,緊扣住慕天雲的肩膀,聲色俱厲,道:“說,慕容熙在哪裡?”
“我說了,我不知道。”
沅天洛搖了搖頭,道:“罷了,百里,我們走吧,他不會說謊的。”
百里奚和點點頭,二人緩緩走出。
不多時,百里奚和卻是又折了回來,他顯得有些急躁:“慕天雲,你最好說實話,慕容熙到底給沅天洛下了什麼毒?”
“什麼,洛兒中毒了?”慕天雲的臉上寫滿了驚訝。
“你當真不知?”
慕天雲點了點頭,給沅天洛下毒這件事,父皇的確從未對他提起過。
“很嚴重嗎?”慕天雲問道。
百里奚和頹然地坐在地上,道:“是,很嚴重,那是十幾種劇毒的混合,我要一一找出是何種毒,然後才能對症下藥。可是,那十幾種毒藥在沅天洛體內多日,早已互相融合,不好分辨。若是能知道那十幾種劇毒是什麼,會好辦許多。”
慕天雲聽了,並未說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久,他擡起頭,眼神堅定,目光如炬,道:“那便用我的命,引他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