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幾人的跪拜,反而遭到刀劍相向?!
司空翊眉頭立馬皺了起來,可不等他發問,城口侍衛已經將他和宋歌團團圍住。爲首的頭領甚至頗爲緊張地低聲吩咐手下去城中找城主,然後繼續面色凝重舉劍保持攻擊的姿勢。
司空翊很不喜歡這樣被針對的感覺,但眼下宋歌似乎特別虛弱,根本就是靠着他才能站穩。對付這羣人他易如反掌,可是要兼顧宋歌就會比較麻煩,司空翊只得繼續站在寒風裡,身上溼掉的袍子幾乎要被吹硬了。
就這樣對峙了一會兒,剛纔被派去通知城主的守衛回來了。他湊在統領耳邊一陣低語,不時還拿眼睛瞥着司空翊,再在觸碰到司空翊不善的凌厲眼神時慌里慌張收回目光。
統領聽完彙報,原本沉重的表情更甚了幾分,同時看向司空翊,粗聲吼道:“來人!把這意圖假冒西庭使節的逆賊給我拿下!”
司空翊霍然揚眉!
場面容不得他思考,刀劍幾乎瞬間便要戳到他的心口,雖說論單打獨鬥他們不會是自己的對手,但現在少說也有十幾個訓練有素的邊境士兵,司空翊做不到立刻就把人給全部放倒,抱着昏沉狀態的宋歌一路後退。
三十六計走爲上策,這話一點不假。
身後一羣人追得緊,司空翊因爲剛纔跳進滄瀾河失了幾成氣力,如今竟漸漸有些吃力。前方都是曠野空地,幾乎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司空翊不禁心中苦笑,他什麼時候,有過此刻狼狽逃竄的模樣?
不過所幸,那羣侍衛追了一陣便不追了,大抵因爲本職是守門不能離得太遠,停在半路商討了一會兒,似乎在議論城主派出的士兵怎麼還沒有到。
司空翊趁着這當口又回到了剛纔的山腳下,這裡山洞很多,隨便鑽進一個很難找得到。他氣有些喘,精疲力盡地先把宋歌給扶着坐下,身上寒意一陣接着一陣襲來,隨即才發現宋歌這昏迷似乎來得太突然啊······
探手摸了摸宋歌的額頭,有些燙,司空翊反而呼出一口氣,發熱倒是正常的。他一屁股坐在宋歌旁邊,手無力地搭在彎曲的膝蓋上,觸到自己因爲浸水如今已經堅硬的衣袍,隨手彈了彈,竟發出“叮”的響聲。
這一歇便感覺周身所有力氣都在流失,司空翊閉眼微微放空片刻,隨後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既然守衛說自己是假的使節,那麼很明顯,司空祁已經先他一步進城了。司空翊皺皺眉,看來自己的想法有誤,祁堂兄竟然放棄追擊他而選擇玉石俱焚。
就是不知······柯容他們是否已經進城?如果沒有那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如果有······只怕接下來是一場硬戰了。
司空祁現在放心將和親公主留給自己,是因爲他根本就打算不讓自己回國!而柯容老何陸蒙晉宵甚至樂明夏,如果還在城裡等着自己,恐怕只會成爲甕中之鱉。
司空翊身體往後一靠,先不說怎麼回國吧,今夜風雪如果還像昨天那麼大,首先他們兩個會被凍死。
洞裡潮溼陰冷,沒有可以生火的東西,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身上還是溼的。而宋歌心口的傷疤也早已裂開,所有的事都向着最不好的方向發展。
而城內,卻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老何端着熱酒吃着花生米,看到外面似乎飄飄揚揚又下起了雪,轉身朝坐在門口的柯容道:“你說主子幾時才能到呢?”
他們現在就住在明城最普通的客棧裡,是專門爲過路的商人而準備的。城主是鎮守邊疆的正一品大將軍,只在昨天剛進城的時候見過一面。
晉宵幫着陸蒙將給樂明夏去易容的東西扔了出去,聞言轉頭不安道:“我怎麼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呢······”
柯容斜了他一眼,只看着外頭不說話。
陸蒙從樓上下來,恰巧聽到晉宵低低的呢喃,他忽然心漏跳了一拍,循着柯容的目光也看着窗外。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他好像聽到有馬蹄聲漸近,在紛揚的大雪下竟格外清晰。
“砰——”老何突然扔掉手中的酒碗,朝還在樓梯上發愣的陸蒙大喊:“發什麼呆,抄傢伙!”
陸蒙聞言立刻回神,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門外竟站着密密麻麻披甲的人。
柯容和老何背靠背站在一起,晉宵慌慌張張衝到陸蒙身邊拉着他的衣袖急急道:“怎麼那麼多人!他們要幹嘛——”一邊害怕地往後縮,一邊拿手指點着前頭來者不善的那羣人。
陸蒙來不得管他,直接從樓梯上一翻而下,桌上放着他的劍,整個人倒垂着下來一個翻身手就按在上面,抓起佩劍旋轉着便到了老何柯容中間。
“怎麼回事?”陸蒙神色立刻一凜,對面來勢洶洶,看裝扮似乎還是訓練有素有備而來的。
柯容冷冷一笑,有人已經先一步進來,他一劍刺了個透心穿,用劍挑起那睜着空洞眼睛的屍體上頭的衣服,回頭對陸蒙道:“看到了嗎,穿着城中侍衛的衣服,”然後只聽“呲啦”一聲響,柯容把衣服挑破,露出裡頭熟悉的黑色暗紋袍身,“裡面卻是咱們大皇子殿下手下那羣人慣常穿的衣服呢。”
老何一腳踢開一個人,轉身朝嚇得不輕的晉宵吼:“把樂姑娘帶上,跑!”
晉宵兩腿早就軟了,此時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噔噔噔往樓上跑,還沒衝到最頂上,一支箭突然“叮”一下釘在晉宵腳後跟處。他瞬間一僵,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立刻便消失殆盡。
陸蒙三人已經陷入了對方強勢的圍攻,老何腹背受敵之際,忽然聽到晉宵幾乎崩潰的哭聲:“救命啊——”
柯容心一驚,以爲晉宵被鉗制了,狼狽轉頭間才發現那小子一根頭髮絲都沒傷着,只像瘋了一樣坐在樓梯上乾嚎而他的腳邊,一支箭晃晃悠悠,距離晉宵的腳掌不過一指左右。
柯容怒了,這時候大家都分身乏術,他什麼事兒也沒有卻還這樣扯些有的沒的!
老何也艱難轉身發現嚇得不輕的晉宵竟還沒離開,他大刀揮開一個敵人,橫過刀背劈裂四方的桌面,隨即拿起桌腳奮力一揚,堪堪扔在樓梯上晉宵的腳邊。
一聲巨響把晉宵原本就緊繃的神經拉得更厲害,他一個激靈,樓下傳來老何沉重的狂吼:“拿好武器,好歹是個爺們把姑娘給護好了!”
晉宵愣了愣,空白的大腦終於清醒了片刻,手顫顫巍巍拿起桌腳棍,撐了一把臺階就晃盪着爬了起來。一擡頭,面色驚恐蒼白的樂明夏站在樓梯口,捂着嘴斷斷續續道:“這是······怎麼了啊······”
晉宵瞬間跳了起來,拉住樂明夏就往上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下面,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底樓幾乎如戰場一般,滿地是桌子長凳的碎木渣,兼併着濃重的血腥味。而地上橫七豎八都是司空祁的人,可司空祁卻到現在都沒有露面。
老何柯容陸蒙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胳膊大腿處處掛着彩,但是傷口不深還能拼一段時間。但體力是一個很嚴峻的問題,對方源源不斷從門外涌進來,光靠他們三個,刀劍砍鈍了都殺不光,而且他們死死守着樓梯口爲晉宵和樂明夏爭取逃跑的時間和機會,本身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晉宵“砰”一下推開樂明夏住的屋子,如此火急間他卻突然被剛纔老何的怒吼給鎮定下來。心裡不是不怕的,可終歸自己是個男子漢,以前都是世子爺和陸蒙他們保護他,現在該是他保護樂明夏的時候了。
晉宵扯掉被子,狠命把被套撕下來,樂明夏以爲晉宵是想把被套弄成一條一條的,然後系在一起綁着從二樓窗口下去,結果沒想到晉宵直接抱着被套衝到窗子旁,打開窗子後將被套兩角捆在底樓屋檐的頂棚處,然後回頭急急道:“快、快來!”
樂明夏早已被剛纔自己看到的樓下的場面嚇得魂飛魄散,那血肉橫飛的記憶,這輩子都忘不了。她神情恍惚道:“做什麼?”
晉宵來不及解釋,不由分說將樂明夏攔腰抱起,天知道小胳膊小腿的晉宵現在哪來的力氣,直接把樂明夏抱出窗口。
客棧這邊的窗子下面是一條幽深的小巷,現在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着實可怕。樂明夏閉着眼睛不敢睜開,晉宵把她放進兜起來像個搖椅一般的被套裡,手還沒鬆開仔細叮囑道:“不知道承受力如何,你抓緊了,我慢慢放手。”
二樓其實也不高,但到底怕樂明夏嬌弱難免受傷,晉宵幾乎大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還不敢鬆手。樂明夏擡頭哭音陣陣:“你放吧,別自己也給摔下去了。”擔心是肯定的,因爲現在晉宵的姿勢,下去就是頭朝地,太危險。
“好,”晉宵艱難回答,調整了下姿勢對樂明夏道,“現在應該不這麼高了,你小心,我放了啊。”
話說完,樂明夏低低應了聲,隨即晉宵緩緩鬆開了手。
沒有預料中人體落地的聲音,晉宵等了半晌都沒聽到,他有些奇怪也有些擔心,不禁朝下喊了一聲:“樂姑娘?摔着了沒有?回我一句?”
黑暗中似乎有鞋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晉宵呼出一口氣,想來樂明夏應該是剛剛爬起來吧?
“沒摔着,我接得很牢。”低低悶笑,是男人微啞而恐怖的回答。
晉宵瞳孔瞬間放大,還把着窗沿的手立刻便是汗水滴答,他呼吸都停了,眼睛忍不住往下一看,對上幽黑巷子裡那一抹突閃的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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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剛剛寫完!抱歉姑娘們久等了!
寫得急可能有錯別字,來不及檢查就給發了求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