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殺——”黃土大地上十萬鎮關大軍齊齊振臂高呼,一語震了山河。
司空祁馬背上回頭,眸中漸露深色。今日大勢已去,若勉強應戰傷亡必定慘重,但若收兵撤退,也必定是被司空翊一方追趕着狼狽逃竄,士氣軍心嚴重受損,來日重振旗鼓怕也難。他一邊策馬急奔一邊皺起了眉頭,面上陰鶩至極。
東衡大軍倉惶撤退,那萬餘平瘟新兵更是連武器都丟掉了在跑,司空翊遠瞧着,倒沒有立刻便急追上去,他有兩個想法,但不知該選擇哪者。
其一,趁着司空祁如今軍威折損,言語刺激那些還有良善之心的新兵棄暗投明。但他不能保證,司空祁是否會藉着他此舉將親信安排進來,所以還須慎重考慮。
其二,趁熱打鐵直搗黃龍,士氣充足的他們完全可以進行一次大規模的追擊,甚至能讓司空祁好長一段時間須得在城內休整。但他同樣不能保證,深入追敵之時,司空璟會否有所行動,自己不能將源城如此大意留在身後。
所以,這就是三方互相掣肘的難處。
但若叫他放棄眼下這大殺四方的優勢,實在不甘!
前頭東衡大軍已退出幾裡,片刻便能出了青垨草原。鎮關大軍急了,一個個轉首擡眸看司空翊,將軍依舊沒發話,他們不能追,隻眼睜睜看着司空祁和孫適光帶領大軍,轉瞬便將撤退至安全距離。
“將軍!”不知是誰忍不住喊了一聲,兩個字簡單,語氣裡卻透着濃濃的焦急。
那喊話的士兵目光灼灼,手中長槍尖端本就已經染了血,那血映紅他濃眉之下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裡頭燃起了不可撲滅的熱火。士兵大抵身上都有傷,這年輕人也是,兩處肩胛骨的衣服都已破開一道大口子,現出已經血肉模糊的傷,但他握着長槍的手依舊用勁,勁兒使得大,傷口處鮮血汩汩冒出。
司空翊聽得清楚,眯眼再瞧司空祁一眼,再有三裡地,大軍便失去了追擊的機會。
他仍是不急,突然馬背上旋身,回頭看那城口,五萬大軍已漸漸靠近。城門闔得快,他找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便下意識往城樓看。城樓還是隻有溫自惜一人,司空翊皺眉,按捺下心中疑惑,垂頭自問。
如果她在,會選擇什麼?
這一無聲低問,竟惹得司空翊獨自失笑。她定覺得,能殺一個便是賺了一個!
將士們眼見將軍脣角輕扯,竟能在如此焦急緊張之刻笑出來,幾乎瞬間都噎了噎。還沒來得及再催上一催,卻聽男子緊聲高道:“該殺之人必不手軟!”
他一語剛歇,忽然揚起馬鞭凌空一抽,清脆的一聲“啪”似穿透一切,清晰地灌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兒郎們,殺該殺之人,護該護之城!”司空翊當先重扯繮繩衝了出去,馬蹄飛濺,他最後一句話如雷擲地,“先殺犯我家國者!”
“戰場刀劍無眼,但同袍不可操戈,”司空翊已經去得遠,可聲音裡卻混了中氣,沉重而清晰,“只是若有人唯反逆者馬首是瞻,那便割袍斷義!”
他的話意思很明顯,先殺東衡人,畢竟司空祁隊伍裡的平瘟新兵也是他們西庭的同胞,若有迴歸之心便饒,若依舊反逆,哪怕是同胞,依舊要殺!
人人震驚!
須臾,一個字再次衝上雲霄。
“殺——”鎮關大軍十五萬聚集,戰旗飛揚,長槍直指前方。將士臉上神情肅穆,可眼底激昂鬥志已被激發,那眸子亮如星,身上的傷也不覺得疼了,握劍的手力道更大了,似乎已經可以預見自己一刀刺入敵軍胸膛,戰功赫赫。
鐵蹄踏響山河,戰火灼灼不滅,亂世一條荊棘之路,總由那屍骨堆成。黃土大地下葬了多少兒郎英魂,刀光劍影腥風血雨,或一朝功成萬民傳頌,或白骨森森永枕霜草,生死在這疆場上,從來只是流雲飛沫。
誰半空裡瀟灑旋身一劍剖開敵腹,聲聲戰鼓未歇,我在這狼煙下一襲染血戎裝,誓要將逆者絕於此地。
誰胯下黑駒如風捲了烽火遍野,鐵甲落赤血濺,我許過你河山大好歲月安寧,便縱是馬革裹屍還,也要聽一曲祝捷凱歌。
誰馳騁如雷霆,不屈立天地,我要這亂世無戰你一生無憂,哪怕到最後白頭偕老變伊人空守青冢,你也定不會怨。
鼓聲不停,鎮關大軍的刀劍便不停。
有人一槍入了敵人胸膛,抽手卻覺腹部一熱,低頭但見劍刃貫穿了自己。他面無表情,不回身直接將長槍往後一遞,尖端入肉一聲“嗤”,鮮血噴了他滿背,身後重重人體倒地聲。他笑,一條命換兩條,值了!
有人遭到敵軍背後一刀抹了脖子,猩紅噴濺滿地,他再也撐不住倒了下去,聽到那偷襲之人一聲大笑。他憋着最後一口氣睜眸看,那人腳上穿着的是新兵靴。他不語,也再不能語,拼着最後一股子勁兒一劍插進那人腳踝,動作之猛引得喉間鮮血更加快速地冒出,卻看到那人吃痛倒退一步跌倒,有東衡將士鐵騎踏過,不慎將那人睬個正着,噴出的鮮血比他還多。他笑,死前還能拉一個墊背的,值了!
有人身中數刀,踉蹌着便要倒地不起,一個平瘟新兵忽然衝上來抱住他,還以爲同胞迷途知返,卻沒想到那人擡眸惡狠狠將劍送進了他腹腔。他冷意寒了全身,一把推開那個新兵,抽手自己拔出腹中長劍,咬牙一反手,須臾間送回那人胸膛。他笑,死前剷除一個反逆者,值了!
司空祁狼狽撤退,胸中抑鬱難平,眼底的狠辣無處發泄,只策馬狂奔,一路砍殺和他在一片國土上共同呼吸的西庭將士,鮮血噴射在他臉上,他不擦,只任由那猩紅流淌,如嗜血羅剎。
司空翊遠看,對方已近青垨草原盡頭,再追下去便會有險。他懂適時收手,畢竟今日司空祁的大軍已算慘敗,不休整個十天半月他不會輕舉妄動。而最關鍵的是,放司空祁歸山也不是什麼壞事,就讓隔岸觀火的司空璟去鬥一鬥司空祁這隻大傷之獸,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好果子,總得換個人來嚐嚐。
男子鐵甲已鬆散,黑袍上因了顏色問題倒看不出有無染血,但他額際破了道口子,也不知是誰那麼大本事能傷得了他。那傷口雖小,卻有黏稠血液漸漸滑落,粘了男子睫毛,逼得他眯眸遠望。精緻無瑕的俊容上無端添了傷痕,就如上好的青花白瓷邊沿磕掉一塊角,留有缺憾。
司空翊再揚馬鞭,鞭子上也染了血,凌空抽完之後鞭上鮮血濺了自己滿臉。
“窮寇莫追,”他道,一語凝了烈氣,“且看着,今日爾等落荒而逃,便再無機會踏近我西庭半步,青垨草原盡頭,是你們可以染指的最後一地!”
司空祁回頭,拳心緊握,咯咯作響。
……
大軍回城那刻,百姓同昨日他們剛進城時一樣,分列長街兩側。
司空翊還是在最前面緩馬而行,只是鐵甲墨冠略顯狼藉,他未在意百姓此舉何意,只皺眉轉頭瞧那城樓。上頭確認無人後,他眉頭蹙得更緊,又打眼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羣裡搜尋,熟悉的那抹纖瘦身影始終不曾出現,司空翊不知爲何有些心慌,一路不見溫自惜熊大那四人,他們和她走得近,如今全部消失,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城口丟了幾乎可以堆成山的戰鼓,還有被封了嘴兒的牛羊,只是那牛羊腿腳上的布條已被鬆開,一隻只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四肢亂蹬。司空翊定定地瞧,彷彿透過這些東西,能看到一個女子拼盡全力爲他添上辦點幫助,只是宋歌啊宋歌,我已奪得首捷,你又在哪裡躲着不看我受萬民景仰?
他手心不知何時出了汗,戰場殺敵都從未緊張過,如今卻心悸得厲害。
百姓靜靜地看着十五萬大軍回城,其實精確說來,已非十五萬大軍。
青垨一戰,鎮關大軍將外敵擊退回姑祀城,西庭亡八千、傷一萬,司空祁的隊伍卻亡兩萬、傷三萬有餘!大部分東衡將士都折損在撤退的慌亂中,西庭旗開得勝,十四萬餘大軍揚了軍威得了民心,一朝士氣長,百姓日夜傳!
不知誰先高喊了一句“大軍好樣的”,瞬時讚頌聲便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似要將這些錚錚男兒吞沒。司空翊恍若未聞,轉身看一眼後頭那羣處處掛彩的將士,有的還年輕臉皮薄,昨天被扔雞蛋今天卻能聽到那傳頌的話兒,面色緋紅,不知是太激動還是太害羞;有的已參戰數載,只扶着旁側受傷頗重的兄弟步步往前走,脣畔帶笑,那笑雖淺,卻滿含欣慰。
司空翊來回掃視一眼,卻再不能在馬上安坐,他忽然半空裡旋身下馬,動作乾脆利落,黑袍劃開凜冽弧度,墨發同時飛揚,遮了衆人頭頂一片陰霾。
空氣忽然凝固,人人屏息,似被他瀟灑身姿所折服,但見那剛及弱冠的男子留一抹無瑕側臉輪廓,薄脣緊抿抽手解下佩劍,直直往那城後的牧場營地走。
“將軍——”有人驚呼,百姓和將士齊齊回神,這才發現須臾間,司空翊已不見了人影。
司空翊運氣往營地跑,跑得越急心便跳得越快,他將手掌抵着自己胸口,咚、咚、咚,聲聲沉悶。宋歌不在城口,連溫自惜這幾個人也不在,那必定是其中有人受了傷或者出了事,而他右眼皮一直在跳,直覺那人……會是宋歌!
他到了營地入口,來不及喘上一口氣,拔腿便繼續往裡跑,卻突見一人怒罵着從裡頭以和他不相上下的速度跑出來,一邊跑一邊碎碎罵着“什麼蠻粗婆子,我呸”,那人膀大腰圓,動作卻生風,三步並作兩步跨過幾個帳子,須臾便近在跟前。
司空翊眼睛一亮,“熊大!”他高喊,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前一把上去扯住他胳膊,“她人呢?”未說人名,但兩個人都清楚。
熊大一愣,似是沒料到司空翊已經回了城,呆了片刻才重重“啊”了一聲,“將軍你回來了啊!正好!跟俺揍人去!”他反手也抓住司空翊胳膊,一邊往外拖一邊忿忿道,“民居區裡有個老太婆把她打傷了,俺要給她報仇!”熊大說着說着便想起剛纔溫大夫給宋歌看傷時的場面,那胳膊……
熊大連連搖頭,穿在衣服裡竟看不出腫成那樣子,聽溫大夫說這肩胛骨骨裂的疼痛極其厲害,她怎麼能忍下來?
熊大扯司空翊,卻半點沒有扯動,只聽男子語調低沉道:“先帶我去找她,哪間帳子?”熊大沒來得及掙扎,比司空翊重了許多的身子竟已經直接被拎了起來,像提小雞崽兒似的。
“將、將軍!”熊大臉漲得厲害,黑紅黑紅的,“您先把俺放下來,就、就咱哥幾個住的哪間,溫大夫在治呢,沒生命危險,就是那胳膊——”話說到一半,熊大重重摔在地上。
“哎喲!”熊大跌得眼冒金星,揉着屁股擡頭的時候,司空翊已經走遠,他愣了愣,嘟囔一句“放下來不是扔下來啊”,便自己顫巍巍起了身,也不往外跑了,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司空翊掀開簾帳,心裡慌着腳下步子便亂了些許,直接和正要出來的鄭衝撞了個滿懷,後者腦門碰在他鼻頭,司空翊痛得捂住口鼻,步伐卻依舊未停。
“小歌!”他高喊一聲,一眼看到女子閉眼躺在地上隨意鋪就的牀位上,他呼吸一窒,被那蒼白到毫無血色的憔悴面容給震在當場。
溫自惜就在那草鋪前,聞言轉身,看到是司空翊才稍稍鬆下了些蹙起的長眉。適才熊大脾氣暴烈衝了出去,他擔心他會去鬧事,便急着讓鄭衝去攔下,所幸現在司空翊回來了,能壓制着熊大的脾氣。
“你……”溫自惜看一眼睡不安穩的宋歌,竟不知從何說起,“你先陪一陪她吧,藥已上過,我……蒙了眼的。”宋歌的傷在肩胛,但整個胳膊上的軟組織都被破壞,所以他須將袖子給全部撕開才能診治,考慮她畢竟是女子且已有家室,他得顧忌着禮數。
司空翊點點頭,再往前一步,並沒有問溫自惜事情的起因,只淡淡接過小瑞手上的巾帕,一言不發坐到地上。
溫自惜瞧着司空翊的背影,抿脣沉默須臾,第一個轉身出了去。小瑞不放心地看宋歌一眼,嘆口氣和鄭衝一起往外走,順道兒將剛剛回來的熊大也給帶了出去。
帳內只剩坐着的他,和躺着的她。
司空翊細細看宋歌微皺的眉頭,苦笑着將還染着狼煙氣息和黃土污濁的手指撫上宋歌眉心。哪怕是睡着,她依舊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似乎自他認識她以來,就沒見過她無憂無慮的樣子。
終究是自己所處的人生太沉重,讓她無端受了累。司空翊以指爲畫筆,細細勾勒着宋歌面上所有。遠山眉細淡,他一點一點認真撫平她蹙起的憂思,再順着那精緻玉鼻向下,輕輕扯着她嘴角往上拉,多笑笑,她是不是會活得輕鬆些?
司空翊垂眼,宋歌身上蓋着被兒,其實天氣溫度適中,就這樣躺着壓根兒不需要被褥。但他知道,溫自惜矇眼給她上了藥,那必是寬解了上衣的。司空翊沉默,慢慢掀開那薄被。
然後,被撕開的一整個袖管下,腫得出奇的胳膊直接衝進他眼眸。
肩胛骨處已血腫,整個手臂皮下瘀斑呈紫青色,這傷刺眼,司空翊先轉開目光,半晌才又定定瞧了回去。
看慣了沙場殺戮,他什麼恐怖傷口沒見過?莫說這血腫瘀斑了,生生斬斷的四肢斷截面、穿腹乃至穿喉的猙獰血洞、四處滾落的頭顱,哪怕是直接剜下的眼珠或直接割下的耳朵,他都已經能對着繼續安然吃飯喝湯。可現在呢?這手臂上的傷他其實清楚,腫成這樣該是直接暴力打在她肩胛處,導致肩胛骨骨折或骨碎,而胳膊上的骨髓、骨膜以及血管會因此出現大面積出血。看她這血腫的程度,肩胛處應該會處在長期劇烈疼痛中,且手臂無法移動,暫時失去所有肢體活動功能。
司空翊想牽牽宋歌的手,卻怕碰一下就惹她疼。這傷,聽熊大隻言片語裡說,似乎是哪個老婦人打的?究竟是有多怒,才能下這麼重的手?司空翊素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但這回卻耐住了性子,宋歌既然願意忍下來,他便等她醒來親口告訴他,告訴他爲了他這一仗,她做了多少犧牲。
宋歌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總能感覺到自己在淺眠,連睡了大概半日一夜的功夫也能精確計算出來。以前她睡眠也淺,極少做夢,今夜卻渾渾噩噩,一會兒覺得自己醒了,一會兒又知道自己還睡着,夢境不斷,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後背總是溼答答黏膩膩的,宋歌這才覺着自己該醒了,可眼皮重得很,她想翻身可身子如灌了鉛,左胳膊又一直火辣辣的疼,她皺眉,睡夢裡低低哼了一聲。
卻聽身側有人低笑,然後她便感覺有雙手貼上了她眼瞼,一下一下揉着她眉心,似非要跟她較勁兒,將那蹙起的眉頭給按下去。宋歌不樂意,想把腦袋轉開,卻還是因爲肩胛血腫動不得半分,只得任由那人溫熱的手掌貼着自己的臉,抹去一頭細汗。
宋歌累極,恍惚間竟又開始做夢,夢裡回到了白日的時候,她聽到溫自惜在城樓喊着“他有險”,如此真實,她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病倒了其實才是一個夢?
夢裡她和白日做了一樣的決定,回身怒喚那老兵迅速整頓大軍,五萬將士她留下了兩百人,這其實在作戰的時候根本看不出數量的變化。將士們在城門前站如松竹,門開一瞬間,她一聲令下,那些已經被倒掛起來的牛羊旁邊,各有兩個士兵守着,聽到宋歌指示同時解開牛羊四肢上的布條,失去了禁錮的動物本能促使那些牛羊狠命瞪着蹄子。
蹄落,正正好好擊打在戰鼓上!
將士擊鼓的力量到底有極限,且無法長時間保持,很容易便會泄氣。最關鍵的是,要用兩百人制造出上萬將士才能製造的鼓聲不歇,這是不可能的。
但人做不到,動物可以。
牛羊都是四蹄類動物,健碩的四肢支撐起整個框架骨骼,前者尤爲明顯,四蹄不僅有力,且能持續較長時間的蹬擊。選擇將牛羊封嘴倒掛,一是防止它們驚叫聲太大惹得司空祁懷疑,二是倒掛可以刺激內分泌二腺、腦下垂體和松果體,她不知道牛羊有沒有這些玩意兒,但前世學習瑜伽倒立的時候,教練是這麼說的。
內分泌二腺和腦下垂體她已記不太清,但印象最深的卻是松果體,它可以刺激交感神經,牛羊一緊張一興奮,蹄子便會蹬得越厲害。或者換個通俗點的話來講,就好比將一個人給吊起來,出於本能他的手腳一定會揮甩,這便是緊張慌亂時的第一反應。
宋歌皺皺眉,額頭上又冒出一層冷汗。
夢裡邊的鼓聲大得很,她只覺腦袋都快炸開了,想躲卻沒處避,想捂耳朵手卻動彈不得,一時間愈發心慌。大軍出城,她本想看看司空翊情況到底如何,可纔剛走上前一步,眼前突然一陣發黑,她愣了愣,須臾倒地。
臨摔下那一刻,她卻猛然想起自己前世頸椎骨折時,醫生有交待說,骨折的早期症狀,會有突發性休克。
那便是了,宋歌想,一頭栽倒在地。
夢越做越亂,一會兒是白日的情形,一會兒又混雜了前世和爸爸出遊的畫面,而更多時候,她會看見司空翊,他在馬背上一邊緩行一邊側着腦袋對她笑。那笑太美,脣畔竟似染了桃花釀,惹人泛醉。
“小歌。”宋歌皺皺眉,夢裡的司空翊笑着喚她,那聲音沁了蜜一般,甜得發膩。
“走開,別叫我。”她胡亂嚷了一句,用能動的右手隨意揮開眼前那張忽遠忽近的臉,還沒來得及低罵,卻聽見一聲清脆的“啪”,似打到了什麼一樣。
司空翊臉黑了黑,叫他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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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訂單多的超出了我的想象!竟生生推遲了下班時間!
然後上班也沒擠出多少時間偷偷碼字,今天的量就比昨天少了嚶嚶嚶~
不過明天就是禮拜五了,後天大後天可以安心碼字了!本來想着這週末要去魔都ccg漫展的,才妹和夢殿都會來~但是恰好碰上臺風來襲,蠢夏就放棄了,一是有碼字任務在身~二是反正簽名有了,以後還有機會現場看的~哈哈哈~
話說有妞兒喜歡小夢和黃靖翔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