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在北貢和天禹邊境日子還算好過,相比較其他的山賊小嘍囉,巫隱對高湛自然要更信任一些,畢竟有個先來後到的話,再一個,高湛除了身上那通文書讓人覺得可疑外,平時完全是個叫花子。
如今這個叫花子一下子翻了身,看他表現也確實像個暴發戶,有錢了使勁花,花起來大手大腳,最主要的開銷還是在買酒上,其次纔是青樓裡的那些姑娘。
反正,他花錢的方式就讓人覺得這是個沒出息的東西。
不過,也正因爲這樣的,高湛才能一直站的穩當下來。
對於自己身上那則文書的解釋,高湛一直都說是自己撿的,也發現了巫隱對他身上文書的覬覦,給捂的牢牢的,經常偷摸着換地兒藏,生怕哪天被巫隱給搶走了,他的利用價值也就沒了。
好在巫隱不是那種對什麼喜歡了就非要拿到的人,他主要是怕麻煩,東西放在高湛身上,想去別國只要他去跟人家糾纏就行,巫隱可以自在的躺在馬車裡等放行,多好。
若是叫他跟那些長的一模一樣的人說那麼多話,他煩。
從金州來的信過後,巫隱小寨主繼續吃喝玩樂,不過,他開始加大了攪和屎棍子的動靜。
今天讓人跑去北貢搜索,看到有什麼人在跟別人吵架鬧事,然後順理成章的讓人打斷了人家的腿,明天又跑到天禹看有什麼事,又讓人打斷了人家的胳膊,一天兩天傷個把人沒人關心,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事也逐漸在升級,最終,巫隱讓人把當地一個的家族的族長打死了,事態瞬間發展的不可收拾。
人家整個家族的人都暴動,這種大族哪裡容得下一個山賊?直接各家抽出家丁逐漸武隊,拿着刀槍劍弓直奔山寨,勢必要拼個你死我活。
最早發現動靜的不是守崗的哨兵,而是在偷偷摸摸藏文書的高湛,就看到山底下火把晃動人影綽綽,立馬就意識到出事了。
沒辦法,誰讓巫隱小寨主搞出的動靜那麼大呢?把人家陸氏大族的族長給打死了,誰能饒了他?
這不?人家兵臨寨下了。
高湛連滾帶爬的跑去呼叫救兵:“寨主!債主不好了!陸家的人打到山下了,現在正在往山上來!”
巫隱正摟着花花綠綠的沒人滾牀單呢,聽到高湛的話,立馬爬了起來:“打上來了?打上來了好!”
打上來了多死幾個人,才能讓事情鬧的更大。
他從牀是跳下來,一臉興奮的說:“操傢伙!操傢伙!上!有人在本大王的地盤上撒野了!”
小童立刻去傳達寨主的話,那幫山賊不說別的,單爲了保命也會拼出去。
畢竟山賊這個行當就是靠着打打殺殺才能活命的,如今人家都逼到了山上來,他們要是不應戰,那不是被人欺負到頭上了?
於是,一羣人操刀的操刀,拿劍的拿劍,紛紛一躍而起,一窩蜂朝着山下跑去。
兩軍交接,一時間殺聲四起,喊聲震天。
這兩撥人之所以打在一起的罪魁禍首此時已經躺回了被窩裡,左擁右抱睡的香甜。
高湛站在門口抓頭,這人的心怎麼這麼大啊?真是大的離譜,有點讓人目瞪口呆,外面打成那樣,他在屋裡竟然能睡的那麼香甜。這本事不服不行啊。
門口的小童見高湛還站着,好奇的問:“姓高,你不去參戰?”
高湛往門邊一蹲,說:“小人可不去,小人就是個一路討飯的叫花子,哪有那本事?小人還是跟着寨主安全些。”
小童撇撇嘴,點頭:“說的也是,那你就待着別亂跑。”
屋裡的巫隱小寨主睡的還是很香甜,山腰上的動靜一直在持續,打打殺殺的聲音開始夾雜了哀嚎和痛呼,聽的高湛心驚肉跳,好一會過後,他有點蹲不住了,跑過去抓着藥童的袖子說:“小童,幫個忙,給小人找些治傷的藥,要不然,下面那些受傷的人,非死一半不可。”
小童操着手,眨巴了兩下眼睛,一張稚氣十足的臉上滿是不解,“那便叫他們去死便是,若是傷重救過來,豈不是叫他們更遭罪?”
“呃……”高湛無語的看着他,愣了好一會,道:“那若是寨主哪日重傷,你是治還是不治?”
小童依舊是那個動作那副模樣,眼神鄙視的看了高湛一眼,理所當然道:“我家主子豈能跟那羣凡夫俗子比?他們所有人的命加起來,也比不過我家主子。自然是要治的。”
“呃……”高湛語塞,“即便那樣,也不能叫那些人都死是吧?你想,若是寨裡的人都死了,只有我們幾個人,這寨主還叫寨主嗎?”
裡頭睡着的小寨主一激靈醒了,“說的有理!藥童還不快點拿藥去?!”
小寨子主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叫他連寨主都當不成。
藥童瞅了高湛一眼,轉身去取藥,拿了藥往他手裡一塞,道:“算他們命好,這些藥是專門備下的,都是世間少見的藥物,竟然叫他們用上了。你去,我是不去的。”
高湛拿了藥,轉身朝着山下跑,跑了兩步,覺得自己若是直接露面,怕是會叫人直接舉刀砍了,便利用對地形的熟悉,直接挑了小路下去。
實在是這麼多年練出來的本能,不管到什麼地方,高湛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熟悉周圍地形,世事的無常讓他牢記逃命纔是第一要訣。
相比較以前那個胖乎乎的小胖墩,如今高湛的身形在這種地方更爲適合。矯健輕盈,跳躍自如,在深夜裡尤其引不起人的注意。
山腰上一片血腥狼藉,到處瀰漫着一股鮮血的味道,滿地的人躺在地上呻吟哀嚎,有山賊,有那支臨時替族長報仇的家丁隊伍。
上到山上的五六十人,只有幾個人是完整逃回去的,而剩下的這些就躺在地上嚎叫,山賊下來的是一百多人,如今也有一半躺在了地上。
高湛看看如今站着的全是山賊,正在收拾自己人,而那些受了傷無人管的家丁,則是躺了一地。
高湛蹲在石頭後面打開藥童給的藥包,裡面全是包好的一小包一小包的藥,十分的精細,藥童說了,這些藥全是治療刀傷劍口的藥。
他抱着手裡的藥包,然後拿了着一小包的藥,彎腰穿梭在人羣裡,把藥分給那些刀傷明顯的人,“自己拆藥倒上。好藥,死不了人……”
那些疼的正嗷嗷叫的人,手忙腳亂倒上,發現果然是好藥,倒了藥就不疼。
高湛也不管什麼人,也不分哪些山賊,那些是山下的民衆,反正有藥就分,不多時就把藥給散了出去,最後還有一大部分人沒有藥。
旁邊有個人躺在地上,身上的傷口咕咕冒血,那人一把抓住高湛的腳腕,因疼痛而扭曲了面容,嘴一張一合,嗓音嘶啞的出聲:“救……我……”
高湛站着沒動,半響他蹲下來,看着那人的傷,擰着眉毛,說:“何必呢?何苦呢?若是現在待在家裡,娘子孩子熱炕頭,多好?”
說着,高湛伸手,從懷裡掏出最後一包藥,拆開,分別倒在那人胳膊和肚皮上。
藥剛倒上去,那原本因爲疼痛而嚎叫不已的人,突然變了臉,伸手抓起落在身後的鋼刀,對着高湛就砍了過去:“我殺了你們這羣不要臉的山賊……”
可他畢竟是個負傷的人,高湛沒怎麼動,知伸手戳了下他腿上的傷口,這個人舉起的刀便疼的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愛哀嚎。
高湛臉上沒什麼表情的站起身,說:“我救你是真心想救你。”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刀,說:“我拿刀也是真心想殺你,不過,我不是殺人的人,所以,我便不管你了吧。”
他離開的時候把到伸手往山下一扔,說:“也不叫你有機會從我背後偷襲我。”
一場大戰結束,卻震驚了北貢和天禹兩國的君主。
天禹都城金州,客來客棧的大掌櫃季籌早上突然聽到小二跑來跟他說:“掌櫃的,外頭有個送信的人,說有信要給你。”
當年還不及櫃檯高的小掌櫃如今早已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但媳婦兒娶了,就連兒子都有了。
和季統沒有半分相似的臉上,滿是時間和歲月磨礪出的成熟和穩重,他停下手裡的算盤和賬本,看了小二一眼,道:“那便賞些銀子,叫他把信留下吧。”
小二搖頭,解釋道:“掌櫃的,這個送信的人說是受人所託,非要親自把信送到您手裡才肯安心。”
季籌頓了頓,擔心是自己兄長叫人給送的信,便點點頭:“那請他進來。”
小二趕緊出去把那人帶進來:“這就是我家季掌櫃的。掌櫃的,這位就是那位送信的先生。”
季籌對那人笑了笑,抱歉:“在下就是這家客棧的掌櫃的,請問閣下是……”
那人急忙應道:“在下是普鄉鎮的生意人,姓裘,單名德字,平時做些布匹的生意,這次到金州來,也是爲了做生意,這封信是受一位恩公所託,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親自送到季掌櫃手裡,在下來了客來客棧好幾回,不過季掌櫃經常去其他地方巡視,所以一直沒碰上,如今總算叫在下碰上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