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4:佛光初現

惶恐驚懼,震怖不安。種種感覺,猶如世上最劇烈的毒藥一樣,不斷侵蝕着鬼殘的內心。連番受挫,導致他自從練成鬼劫屍功,凝聚陰魅之體以來,便從未減弱過絲毫的那份自信心,遭受了嚴重動搖。

第一次!破天荒的第一次!在十四皇子面前,鬼殘甚至覺得,自己引以爲傲的不死之軀,也似乎變得……不是那麼保險了!

越恐懼,越憤怒。即使已經修得脫殼飛昇,不再身屬凡夫俗子。但鬼殘的心,卻從來未有半分超脫。依舊有七情六慾,依舊有喜怒哀樂,依舊糾纏於貪嗔癡三度之間。

此刻,在自身存在也遭受嚴重威脅的時候,鬼殘赫然更形執着,只想要大開殺戒,以殺戮和毀滅,來掩飾自身的強烈不安。但,縱使已經吸盡方圓千丈範圍內的所有冤魂,鬼殘卻依舊覺得……沒有半分把握!

不假思索,厲聲長嘯。鬼殘身形乍動,竟以極速破空,衝進大周軍隊的人羣之中。

大周軍隊原本和常遇春所帶領的三千狼人大軍,相互間撕殺得不可開交。縱然全處下風,可是仗着他們人多,勉強還能撐持。正在苦苦支撐之際,突然間看見鬼殘闖過來,一些中層軍官,還有許多士兵,都當場大喜過望。

喜悅之意剛剛泛現心頭,還持續不到短促的剎那光陰,陡然便被更加強烈百倍的駭然和震驚,所徹底打消。只因爲鬼殘闖入軍陣,根本不是爲了幫助大周軍隊克敵制勝。從頭到尾,鬼殘的目標便只有一個:殺人!

電光一霎,只見鬼殘猶如虎入羣羊,不問青紅皁白,左右開弓,見人就殺,瘋狂屠戮。“身無寸褸”亂爪撕擊,活剝人皮;“庖丁解牛”千刀萬斬,凌遲碎屍;“分筋錯”隨意一捏,筋脈盡斷;“碎骨爆”亂拳如炮,破骨碎骼;“哭斷腸”開膛破肚,腸臟橫流;“血在燒”蒸乾血液,生造出無數具木乃伊……

說時遲那時快,七殘訣連環施展,赫然在戰場之上,製造出一片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在彷彿死神化身一般的鬼殘面前,素來訓練有素,哪怕泰山崩於前仍能不變色的大周軍隊,再也無法承受眼前恐怖。他們膽顫心驚,雙腿發軟,猶如置身夢魘,哪怕竭力想要反抗或逃跑,卻根本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地跪倒地上,束手待斃。

大周軍隊如此不堪,人狼大軍也好不到哪裡去。鬼殘殺人,根本不分敵我。只見他如瘋虎、如鬼魅,忽東忽西地亂砍亂殺、狂衝猛擊。勢若顛狂偏又無人能擋。眼前只見血肉橫飛,滿耳但聞哀嚎慘叫,化身爲人狼的怪物們,在這種壓倒性的強大面前,竟是當場崩潰。

一頭接一頭,三千人狼紛紛就地跪倒,渾身打顫,屎尿齊流,臭氣熏天。竟是被鬼殘的恐怖,壓迫得當場失禁。然而,即使低頭臣服,卻始終改變不了,被鬼殘這頭從地獄十八層最深處中爬出來的惡鬼,所瘋狂屠戮的結局!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每殺害一條性命,世間就更增添了一道陰魂。這道陰魂剛剛衍生,立刻就被鬼殘毫不留情地吞噬,替這頭惡鬼再增加一分力量。

不過片刻之間,已經有近千名大周士兵,再加上好幾十頭人狼,慘遭屠戮。剩餘的生還者,也彷彿置身於活地獄之中一樣,完全被最深沉的絕望所淹沒。然而,就在此際……

“唵,摩尼摩尼,釋迦摩尼耶,嚩訶~唵,摩尼摩尼,釋迦摩尼耶,嚩訶~”

陣陣低沉的頌唱之聲,不知不覺之間,已然充塞上下八方。雖然在場這數以萬計的人之中,沒有任何一個,可以知道這是所謂的“釋迦牟尼佛心咒”。然而,他們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隨着頌聲漸響,一股祥和寧靜的浩然之氣,正不斷傳播開去,充塞於整片天地之間。

彷彿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打破絕望,給所有人帶來救贖和希望。在這股祥和氣氛感染之下,所有的驚惶不安,所有的駭然恐怖,全被緩緩消弭殆盡。所有人都不再感到害怕,紛紛擡起頭來,以無比虔誠崇拜的目光,向頌唱聲的源頭望去。

是十四皇子。此時此刻,他雙掌合什,喃喃唸誦。不但眉宇之間,彷彿籠罩有層層聖光。甚至渾身上下,都呈現出一派**寶相,眼眸深處,似憫似嘆。當真唯有“大慈大悲”四字,方足以形容他現今模樣。

如來神掌,屬於佛門至高神通,擁有毀天滅地之威。要駕馭這驚世大能,需要深具無上慈悲之心,再輔以無盡祥和正氣。此刻,十四皇子對於神掌奧秘,幾乎已是全盤貫通。雖則仍有最後一式“萬佛朝宗”,尚未能豁然。但要化解鬼殘所帶來的大恐怖,大絕望,把地獄重新化爲人間,卻又何難有之?

聲聲句句,菩提渡生。在十四皇子的佛心咒之下,不但人得解脫,甚至連慘死於鬼殘手下的那些冤魂厲魄,竟也被那祥華氣氛洗盡怨戾,解脫昇天。

瞬間,但見無數碧綠鬼火盤旋飛舞,相互纏繞着,依稀凝聚成一束巨大的綠色光柱,筆直衝上雲霄,終於隱沒於穹蒼盡頭,再也不知所蹤。情景玄妙磅礴,蔚爲奇觀。

鬼殘並非這些普通怨魂。他孽障纏身,冥頑固執。佛心咒傳入耳中,非但無法化解他的怨氣,反而只令他更加憤怒,更加暴戾,更加迫不及待地企圖把一切都毀滅殆盡。

縱使有無數冤魂被超度解脫,得以昇天往生。但之前已經被吞噬吸納的冤魂,卻無法逆轉時光,把它們也一起解救出來。鬼殘的力量,依舊充盈澎湃,甚至遠遠超越了本身極限。他雙掌高舉過頂,厲聲狂嘯。身形急旋騰空飛躍上天,人如陀螺般極速回旋急轉。

不過眨眼工夫,鬼殘赫然捲動大氣,凝成一道通天徹地,巨大無匹的龍捲風柱。滅世之招,已然如箭在弦,隨時也可以狠狠轟出去,摧枯拉朽,毀滅乾坤。

“無垢清淨觀,慧日破諸暗;念彼菩薩心,普明照世間。”

曼聲吟誦之間,十四皇子單足一頓,騰空迴旋,盤膝浮坐。霎時,聖印天開,但見一團璀璨光芒,在他雙掌間凝聚,金光萬丈,燦如旭日驕陽。隨即,卻又凝成巨大的卐字佛印。

降魔伏妖,無敵三界的至高絕學如來神掌,正式現世了!

即使不知十四皇子所施展的,究竟是何種神通。但那股金光對自己的剋制和排斥,鬼殘卻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並且下意識地知道,絕不可讓敵人聚勁圓滿,順利出招!

把心一橫,鬼殘再度張口作悚然鬼嘯,隨即挾暴烈龍捲之勢,當空俯衝。身如巨錐極速激旋,全力以赴,推動終極殺着“萬劫歸幽”,瘋狂絞磨鑽壓,狂飆衝殺。

這一擊的氣勢,可謂雷霆萬鈞。殺力之強,更是摧枯拉朽,無視一切。哪怕有銅牆鐵壁的防禦,在“萬劫歸幽”之前,同樣也是不堪一擊,照樣要當場毀於一旦。

幽魂厲鬼降人間,吞天噬地滅塵寰。此時此刻,鬼殘一擊之威,已經完全圈圈,凌駕於當日施展大天魔金刀,斬破汴梁城的亂世天魔之上。上天下地,九幽十類,唯鬼稱尊!

面對這駭異極招,十四皇子竟不爲所動,始終不嗔不怒。他低目垂眉,淡聲輕叱。渾身一千二百九十六處大竅穴,同時如長鯨吸水,無限制地吸納天地元氣,令掌中光芒更盛。剎那間,巨大佛相顯現天際,梵音陣陣,天花亂墜,地涌金蓮。

彈指剎那,力量充盈,不吐不快。十四皇子猛地圓睜雙眸,斷聲道:“斬罪滅度,如來大悲。降魔!”

聲猶未落,璀璨金光猛然透體暴射,光耀萬丈雲霄。十四皇子更無半分遲疑,緩緩一掌打出。黃金色波紋十倍超限疾走,如來神掌:佛光初現!

剎那生滅,極招相沖,彷彿混沌開闢之際的大爆炸,驚異重現。方圓數十里內,山河草木,盡被這一招所震動。磅礴威能,令天地爲之失色,鬼神爲之動容,仙聖爲之驚懼!

飛沙走石,遮天蔽日。一片混亂之間,但聽戰場核心處,陡然傳出一聲充斥了無盡怨恨惱怒的大叫,正是鬼殘所發之音。

“姓蕭的……臭小子!我……我不甘心啊啊啊~”

聲猶未落,漫天塵埃陡然盡數落地,讓視線重新恢復一片清明。卻見十四皇子已安然落地,雙掌當胸合什,眉宇間無喜無悲。身外十步處,鬼殘身形搖晃,在仰天狂吼之間不住踉蹌倒退。

沒退得幾步,忽然間,無數束金光,爭先恐後地從鬼殘體內洶涌爆射。正是神掌潛藏於體內的掌力,一起發作了。氣盡力空,黔驢技窮的鬼殘,再也壓制不住這股力量,當場由內而外,轟然爆炸。

億萬縷灰霧鬼氣,同時散播至四面八方,隨之在佛法金光照耀之下,徹徹底底灰飛湮滅,再也不復存在。這一次,鬼殘纔是真真正正,被完全誅滅。縱然有不死之身,依舊惡貫滿盈,散逝風中,就此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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