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先生?段先生!啊啊啊,段先生死了,死了!”
段延慶武功卓絕,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在西夏一品堂人馬眼中,幾乎對他敬若天神。段延慶被打死的同時,一品堂從赫連鐵樹以下的所有人,都當場就失去了所有鬥志。
赫連鐵樹二話不說,直接撥轉馬頭,奪路逃命。努兒海慌慌張張地連聲呼叫道:“將軍,將軍,等等我啊!”緊追着赫連鐵樹拔腿就跑。樹倒猢猻散,其餘西夏武士也四散逃跑,一鬨而散。
丐幫羣豪,連同智光和尚、趙錢孫、譚氏夫婦、單正父子等,眼見絕處逢生,都是大喜過望。徐長老開口道:“多謝蕭公子救了我們。大恩大德,我們丐幫永記不忘。來日假如有用得着我們的地方,丐幫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智光和尚等也是紛紛出聲致謝。蕭昇只微微一笑,坦然領受。
傳功長老又道:“那些西夏惡狗,武功不怎麼樣,全靠放毒害人而已。現在我們都中了毒,動彈不得。請蕭公子你再幫個忙,去那些西夏惡狗身上搜一搜,看有沒有解藥?”
蕭昇點點頭,道:“也好。”當下就去那些被自己幹掉的西夏武士身上搜索。首先搜的,就是四大惡人。
蕭昇把四大惡人的屍體,分別翻轉過來(雲中鶴除外,因爲他已經被分屍,只有遍地碎肉,沒有屍體了)。在他們身上從頭到腳,分別輕輕拍打了一遍。赫然立刻就有所發現。卻並非要找的悲酥清風解藥,而是意料之外的幾件——奇珍異寶。
原本是想要找尋悲酥清風的解藥,沒想到,卻有意外收穫。蕭昇在段延慶、葉二孃、南海鱷神等三人身上,分別發現了三個包袱。打開來一看,赫然發現,原來是一頂頭盔、一枚巖珠,還有一段奇木。
那頂頭盔造型奇古,不是當世軍隊中普遍流行的款式。也不知道究竟用什麼材料打造而成的,雖然輕薄如絹,韌似皮革,但看它的色澤光彩,又分明是金屬。
蕭昇嘗試以五成力量,抓住頭盔用力撕扯,也撕扯不動分毫。單論防禦力量,可說十分出類拔萃了。
此外,這頂頭盔上,又以幾百粒七彩寶石,鑲嵌成栩栩如生的神龍浮雕,恰好護住穿戴者的眉心和鼻樑。乍看之下,顯得既華貴,又大方。
須知道,龍是皇家御用之物,平民百姓假如僭越,就是謀反的大罪。再聯想起段延慶的大理國太子身份。推測起來,這頂戰盔,很可能是大理國前代帝皇穿戴來上陣殺敵的。輾轉傳到段延慶手裡,大概就成爲了他提醒自己要重奪皇位的一個象徵吧。
收好頭盔,又看那枚巖珠。只見它約莫有拳頭大小。也不知道是什麼石質。表面斑斑駁駁地,顯然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侵蝕洗禮,早已風化。但風化的部位處,卻隱隱流露出殷紅血光,還有一股極淡極淡的鮮血味道。顯得邪氣凜凜。
假如只是這樣,那麼這枚巖珠也沒什麼稀奇。但奇就奇在,蕭昇剛剛拿起這顆巖珠,忽然覺得從珠子裡面,源源不絕地傳送過來一股暖流。登時覺得整個人都前所未有地精力充沛,甚至連體內的波紋能量,都出現了小幅度的增長。
這發現非同小可。蕭昇愕然一怔,隨即鬆手放開巖珠。那股暖流立刻中斷輸送,體內情況也重新恢復舊貌。來回試驗了幾次,都是一樣。
蕭昇嘖嘖稱奇。知道這巖珠能夠助長武道修行者的修爲,實在是件難得的奇珍異寶。暫時沒空仔細研究,也一齊收起了再說。然後,蕭昇又拿起第三件東西。
這是一塊木頭。木質呈赤紅之色,雕琢成心臟的外形。拿起來仔細嗅嗅,隱隱有股松木清香,歷久而不散,氣味怡人。大力多吸兩口,依稀有股清涼氣息傳入鼻端,令人周身舒泰,神智也格外清明冷靜。是否還有其他用途,則暫時不得而知,
頭盔、巖珠、木心。三件事物,各有奇特,顯然來歷不凡。雖然暫時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蕭昇卻敏感地察覺到了。能夠造就這三件事物的人,必定是修爲絕頂的能工巧匠。說不定,自己此行想要鑄兵的目的,就着落在這三件事物身上了。
一念轉過,蕭昇會心微笑。當下把東西分別收好。然後纔去其他西夏武士的屍體上,找尋悲酥清風的解藥。過不多久,果然在好幾名西夏武士身邊,找到了好幾個小瓷瓶。其中有些瓷瓶上面貼着紙條,寫着“悲酥清風,開瓶施放”八字。另外幾個瓷瓶,則是“悲酥清風,嗅之即解”。
蕭昇笑道:“是這個了。”向衆人分別瞥了一眼,卻先不忙着替丐幫羣豪解毒,而是走過去,向阿朱阿碧雙姝笑道:“兩位姑娘,我先替妳們解毒吧。忍着點,這解藥味道不太好聞。”
說話之間,蕭昇拔開解藥瓶塞,把瓶子湊到阿朱鼻子下。阿朱只感覺一股奇臭難當的氣息直衝入鼻,當場頭暈目眩,下意識就擡手掩鼻。旁邊阿碧則驚叫道:“阿朱姐姐,妳的手能動了?”
吸入悲酥清風之後,阿朱原本四肢痠麻,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的。但嗅過奇臭瓶子之後,手腳立刻就能活動了。則這肯定是真解藥,再沒有疑問。
欣喜之下,阿朱接過瓷瓶,用力吸氣。再吸得幾下,肢體間軟洋洋的無力之感漸漸消失,連忙又把瓶子給阿碧,讓她解毒。
反正解藥有多,蕭昇又走到丐幫羣豪那邊,丟下另外兩個瓶子,讓他們自己互相解毒。剩下的毒藥和解藥,則自己收好,以備日後或者有用。
丐幫人數衆多。逐一解毒,需要花費不少時間。蕭昇也沒耐性等他們。回過頭來,向阿朱阿碧雙姝笑道:“剛纔我那三弟,揹着王姑娘一起跑了。這纔沒多久,想必跑得不遠。咱們一起去找他們,好不好?”
阿朱阿碧雙姝自然沒有意見。當下也不管丐幫羣豪如何,各自牽過一匹西夏武士留下來的健馬,離開了杏子林。
三人走了半晌,忽然天色逐漸陰暗。再過不久,就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了。雨勢越來越大。蕭昇還沒關係,阿朱阿碧雙姝卻有些受不住了。遊目四顧,見東北方有座大磨坊,於是過去避雨。沒想到剛走到附近,就見磨坊四邊橫七豎八,躺着不少屍體。看模樣,居然都是西夏武士。
三人翻身下馬,推門進入磨坊,忽然聽見有人絮絮叨叨,正在那裡唸經超度死者。不是段譽,還能是誰?阿朱阿碧雙姝立刻驚喜叫道:“段公子?”
段譽停了唸經,回頭過來,看見是蕭昇和阿朱阿碧雙姝,也是不勝歡喜。聽見樓下動靜,藏在閣樓上的王語嫣也開聲招呼。雙姝見王語嫣也沒事,不由得更加歡喜了。
當下衆人搬開屍體,在磨坊裡燒了兩堆篝火,一面烤火烘乾身上的溼衣服,一面相互訴說別來情事。
原來,段譽和王語嫣一起逃出杏子林之後,也到了這處磨坊。但隨後西夏武士的追兵大舉殺來。段譽雖然不愛爭鬥,但爲了保護王語嫣,只好全力和西夏武士周旋。
憑着凌波微步和六脈神劍兩項絕技,再加上王語嫣的指點,一場惡鬥以後,段譽把這些西夏武士殺光了。但沒想到,又出現另外一名一品堂的高手,自稱李延宗。
這個李延宗武功極高,即使段譽有王語嫣指點,也打不過他。但後來也不知怎麼回事,他聽王語嫣說,如果段譽被殺,就要替段譽報仇之後,居然主動丟下悲酥清風的解藥,獨自離開了。段譽和王語嫣兩個都好像丈二金剛,完全摸不着頭腦。
聽過段譽的事,蕭昇也說了自己的遭遇。段譽聽說四大惡人都已經死了,雖然有點替自己那便宜徒弟南海鱷神嶽老三感到可惜,不過段延慶之死,卻委實讓他鬆了一大口氣。並且代表大理段氏,連連向蕭昇道謝。
蕭昇又把從四大惡人身上得來的幾件東西,拿出來給段譽看,問他認不認識。蕭昇看了巖珠和木心,雖然都嘖嘖稱奇,但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但看見那頂神龍戰盔之後,辨認半天,終於帶着幾分不自信,道:“這個……好像是九天神魂啊。我在《鑄典遺篇》這本書裡面,曾經看過的。”
蕭昇精神一振,問道:“哦,三弟,你詳細說給我聽聽?”
段譽一邊努力回想那本《鑄典遺篇》的內容,一邊緩緩道:“其實書上記載得也很簡略。只是說,春秋時代的鑄劍名家風胡子,曾經收下六個徒弟,都得了他的真傳。這六個徒弟後來相互比試鑄術,各自鑄造了一套盔甲,據說都有神鬼莫測的大威力。合起來,就稱呼爲神州六器。
風胡子的三弟子,叫做田悟,外號工皇手。他鑄造的這套盔甲,好像是叫做……啊,對了,是叫做‘龍形舞天’。全套盔甲,合共有頭盔、護甲、戰靴、護掌、以及另外三件首飾組成。二哥你手上這頂戰盔,就是‘龍形舞天’的其中一個部件,叫做九天神魂。至於怎麼落到段延慶手裡的,那就不知道了。”
“春秋時代風胡子的徒弟,所鑄造的神州六器?有意思,有意思。”蕭昇點點頭。心裡則頗有如釋重負之感。進入天龍世界這麼久,總算找到一點關於鑄兵的線索了。
頓了頓,蕭昇又問道:“那麼三弟。這巖珠和木心,是不是也屬於神州六器之一?還有,風胡子的幾名弟子,他們還有沒有傳人留在世上?”
段譽搖搖頭,歉道:“這個,書上沒說,我也不知道啊。怎麼,二哥你對這些東西有興趣嗎?”
“嗯,有點興趣。”蕭昇笑道:“不過也沒關係。既然三弟你知道一些關於神州六器的事,天下這麼大,肯定還有其他人也知道的。”
望望外面天色,傾盤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這麼一陣,天色又已經放晴了。蕭昇站起身來,道:“幾位姑娘,身上的衣服也都烤乾了吧?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咱們趕緊把屍體都處理好,然後就離開吧。”
回過頭來,蕭昇又道:“三弟,那些西夏武士大張旗鼓而來,大哥肯定也看見了。他雖然不做丐幫幫主,但十幾年的心血和情誼,哪有這麼容易說斷就斷?想必會回去杏子林,查看究竟。他忽然遭遇大變,能夠信得過的兄弟朋友,就只剩下我們了。這個時候,男子漢大丈夫,應該以義氣爲重,可不能對大哥不管不顧。”
段譽原本想繼續跟着王語嫣。但聽蕭昇這兩句話說得有理。再設身處地想想喬峰的心情,不禁十分慚愧。道:“二哥說得對。咱們這就去找大哥吧。”想了想,終於沒忍住,道:“王姑娘,阿朱姑娘,阿碧妹子,妳們幾個姑娘家,獨自在外面行走很危險的。不如暫時也和我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