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嬸……
巫紫閉了閉眼，牀畔間的五彩光幕閃了閃，消失了。她放在身側的手指慢慢攥了起來，卻在此時屋中房門“砰”地一聲被踢開！
伴隨着一句“妖女受死”！接生婆嚇得驚叫一聲，抱着孩子縮到了牀邊。
同時了厄已自原地使用無影之技暴射而出，隔着屏風將闖進來的那人扭斷了脖子抵出門外，袖擺一蕩，房門再度合上。
因着五彩光幕的消失，外面的辱罵和兵器交接聲直接傳入了巫紫的耳朵。她睜着眼，看着帳頂，一眨不眨，漆黑的眸中漸漸翻滾出血紅殺意。
她做錯了什麼，她在心裡如是這樣問自己，來回幾遍。
初冬的氣息伴隨着天明的到來進入視線中。孫哥蔡師傅等人開始清理院子，沾了血跡的落葉和多數死於銷聲匿跡掌的江湖人士。
尤氏姐妹等人皆跪在屋中。
剛清洗完換了身乾淨衣服的了厄走了進來，將門帶上，見她抱着孩子從牀上下來。
不由蹙眉，快行而至，“回牀上躺着，我即刻就去皇城。”
“不必。”她說，面上沒什麼表情，只嘴角無情的翹了一下，“等我再恢復些。”
屋中安靜，只有孩子的哭聲。
了厄看着她，隱隱擔憂她此刻的狀態。
恰好顧思寧端着魚湯等吃食過來，打破了沉寂。
“表姐先吃點東西。”
“嗯。”
巫紫垂眸看着懷裡的孩子，讓十三等人各自休息，守衛交戰了半夜，想必皆已累及。
了厄小心翼翼地將啼哭不止的孩子接過來抱在手中，心下暗自不解，糾結半晌正欲問出‘是否需要尋些羊奶’之類，到了嘴邊卻被顧思寧一句話噎了回去。
“都是些催奶水的食物，我以前學做菜翻手機看來的。”
“嗯，很好吃。”
“表姐自己哺寶寶，會不會胸下垂啊？”
“不會。”
“也對，表姐巫力強大，可以自行恢復。”
了厄抱着孩子，耳朵漸漸升起紅暈。無奈在心中默唸八字心經，唸了一會兒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個和尚了，遂抿抿脣。
開口，“不若我先去皇城？”
巫紫一愣，搖頭，笑着說，“她們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孩子不會有事的。等我恢復些即可。”
顧思寧也笑了起來，“我知道的，表姐是說的血脈追蹤術吧？”
巫紫說“是”。
了厄瞧孩子不哭了，又沒話找話的問，“取名字了嗎？”
巫紫答，“他給取了，但我不知是何。”
了厄靜默，再問，“乳名呢？”
巫紫歪着腦袋想了想，喝了半碗魚湯才答，“大吉，大利。”
了厄，“……”
顧思寧扶額，暗想，真不愧無聊所說，表姐是個‘取名廢’。
——
星月皇城某條偏僻的街道上停了一輛馬車，其上有字“溫”。
車中的毗奴掰開了手裡的傳音石，聽那邊有喘息走路聲，問，“到哪裡了？”
“快了。”啞嬸的聲音。
毗奴合上石頭，問女子，“事情辦完之後就殺了。”
趙燕姿幾不可見地皺了眉，“只是個孩子。”
“是她的孩子。”毗奴打斷，“你已經幾個月沒見過他了，明顯是他有意。時間太長距離太遠我就操控不了了，只需再靠近一次就大功告成，不能半途而廢！”
“知道了。”趙燕姿不耐煩的擺擺手，心裡煩躁的緊，讓她殺人可以，可殺一個纔出生的孩子……
“小姐忘了她是如何滅你趙家滿門的？”毗奴見她面上心軟猶豫，故而再次提及此事。
“都說了我並非趙家女兒！”趙燕姿微有羞怒，“以後別再提報仇的事情。現在我和你們的關係不過是第二場交易罷了。”
毗奴有些生氣，“小姐如此相信啞嬸？就不怕她是巫紫設計過來騙取你信任的？”
“她是不是騙我……等等就知道了。”
一時沉默，二人皆不言語，直到外面傳來急促慌亂的腳步，車簾被掀開。
二人同時而望，見啞嬸的懷裡抱着一個孩子，“姿姿小姐。”卑微的不像在和自己的女兒說話。
趙燕姿蹙眉，“叫我名字就好。先上來。”
啞嬸剛進入馬車，毗奴立刻就要去抱孩子，啞嬸護着避開，“你做什麼？”
毗奴不滿，看了一眼趙燕姿。
趙燕姿默了默，伸出雙手，“我來。”
纔出生一天不到的孩子，臉上皺巴巴的有些幹皮，但膚色很白。
“真醜。”趙燕姿給予評價。
啞嬸在一旁張了張嘴，憋了很久才懇求道，“別傷害她，小姐生的很辛苦。”
趙燕姿涼涼的擡了眼，“到底我是你女兒還是她纔是你的女兒？”
“姿姿……”啞嬸擦了擦眼淚，“你相信我就好。孩子你要用多久？我要抱回去請罪的。你也不要再做錯事了，小姐真的會生氣的。”
趙燕姿輕笑了一聲，說，“抱回去？我有說要你抱回去嗎？”
她不算太短的指甲觸碰到了孩子的臉，滑過了孩子的下巴，撥開抱被交疊處，來到孩子的心口，食指的指甲微微用力。
“別！”啞嬸出手阻止，見那處已印上了一輪彎彎的印記，老眼泛出淚花。
趙燕姿嗤笑，“他……”頓了一下打開抱被看了一眼，繼續道，“她都沒哭你哭什麼？”
“姿姿，她剛出生……”啞嬸的語氣帶着幾分懇求，募地看到孩子睜開的眼睛，“唉？”
趙燕姿和毗奴順着看過去，也不由的一愣。那是一雙瞳仁顏色很淺的眼睛，覆蓋着一層朦朧。車窗簾被秋風吹得飄起，馬車裡亮了一瞬，竟能看見眼中極爲淡薄的紫色來！可再仔細一瞧，卻是一分紫也瞧不見。
“好奇怪……”趙燕姿剛開口，餘光瞥見一抹黑雲，眼疾手快的出手擋下，低喝，“你幹什麼？”
毗奴一臉殺意，“這孩子不正常！不哭不鬧眼睛詭異！一定是正統血脈無疑！必須要殺了！”
“急什麼？”趙燕姿看了一眼驚嚇住的啞嬸，“先把她的作用發揮到最後。”
“你……騙我？”啞嬸哽咽流淚，幾欲搶回孩子。
掙扎間被毗奴一個手刀劈暈。
“到了我們的手上還指望抱回去？天真。”
趙燕姿看着腳下昏倒的啞嬸語氣涼涼的，“你若再不經我同意就對她出手，我們便一拍兩散。”
“她甚至都沒有養育過你！比起她來，趙家主纔是養育你長大的恩父！”
“恩父？”趙燕姿將孩子的抱被裹好，勾住她的一隻小手玩，帶了幾許莫名的諷笑，“殺我親生父母的恩父？”
她想，巫紫這一點倒是真的沒有騙她。趙顯……
趙燕姿悵然地閉上眼，“尋一間客棧，你親自去景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