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了那一處黑點所在的位置。
巫紫側耳聽了聽,驚喜道,“風聲不對,肯定是山洞,快去看看。”
了厄抱着她靠近幾步,將她放了下來,一隻手扶着她的胳膊,看她伸出手往前摸了摸。
“是空的!”她想了想,單腳往前跳了一步,“先進去看看。”
這麼黑,就算進去也看不見。
“等等。”了厄扶着她的一隻手緊了緊,另外一隻手入了懷中,摸出了一串佛珠。
稍稍一扯,繩子就斷了,他捋下幾顆佛珠,一顆一顆地往山洞裡丟,夾雜着內力,幾顆的聲音各不相同,應該是在查探山洞裡的情況,或者是在試試裡面有沒有躲避風寒的動物什麼的。
然後,他把剩下的佛珠放入懷中,重新將她打橫抱起,彎着腰,小心翼翼地緩步邁進了山洞。
山洞很黑,他踢開了碎石,放她坐下。
不過巫紫已經坐不住了,只能摸索着躺到了地上,喘息着問,“弟弟……有……有火嗎?”
了厄立在原地沉默片刻,“沒有。”
巫紫渾身都在疼,抓傷咬傷和生死蠱,低低的呻吟,“算了……忍忍吧。”
沒有火,看不見,如何取子彈?
黑暗的山洞裡只有她時不時發出的壓抑痛呼,他的呼吸幾近掩蓋。
山洞外大風嗚嗚地喊着。
“女施主……”他忽然開口,又忽然噤聲。
她有些恍惚,腦子裡嗡嗡的,隔了半晌才疑惑地“嗯”了一聲。
可是,了厄不說話了。
直到她的呻吟聲漸弱至無,變成規律的粗重呼吸聲。
了厄微微蹙了眉,他不知道她在痛什麼,他剛剛是想問她,她的痛是不是和她身上的紅色鼓起有關,但到底沒有問出口。
只是她現在是怎麼回事?
“女施主?”
仍舊是粗重的呼吸。
難道是痛暈過去了?
了厄沉思片刻,緩緩蹲下,手在地上摸索着,剛好觸及到她緊握的手。
一片冰涼。
他指尖微顫,慌忙收回,糾結着取出懷中佛珠放在一旁,脫下了僧袍,往她身上胡亂一蓋,並不碰她。
過了一會兒覺得她的呼吸聲更粗重了。
了厄再次蹙眉,心中暗道,難不成蓋上了她的臉?
“罪過罪過。”
了厄再一次伸手,摸到了僧袍,往後扯了扯,又聽了一會兒,覺得她好受了些,這才雙膝盤地打起坐來。
然而卻不是念經,他根本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恢復體力,調整內息。
——
此時的清平縣驛館。
啞嬸捏着毛筆在紙上一頓揮灑,然後拿了起來,遞給對面的人。
楚堯接過。
紙上是龍飛鳳舞的字,幾乎和她一樣,有的字很奇怪:我家小姐去了哪裡?
楚堯將紙放在桌上,答道,“阿紫被陣法送到了別處。”
啞嬸情急之下立刻揮動着雙手,嘆了口氣又開始提筆。
楚堯制止。
“時間緊迫,我去找她,你身體不便,讓我的人送你去安全的地方,等找到了她,我帶她去見你。”
他接着道,“你臉上的傷可能不是一般的巫術造成,她的治療星星於你沒有效果,等她回來再爲你瞧上一二。”
啞嬸想了想,看他已然要離開,立刻啊啊啊了幾聲,快速寫了三個字:你是誰?
楚堯淺淺的笑了一下,“啞嬸,我是阿紫的男人,我叫楚堯。”
啞嬸微愣,而他已經帶着幾人快速走了。
——
天際微白時,山洞裡已經能看得清楚些了。
了厄是被一聲突兀的呼痛聲喚得睜開了眼。
“哎喲喂……”巫紫皺着一張髒兮兮的仍帶着血跡的臉,右腿試着屈了屈,實在疼得厲害。
索性放棄,轉而撐着上半身坐了起來,看到身上蓋着的僧袍時,恍惚了一下,去看那僧袍的主人。
見他也在看自己,不由微怔,只因他的眼睛在這山洞裡太過明亮,顏色沒有以往好看的脣瓣微微抿着,帶着淡笑。
“臥槽……”巫紫眨了眨眼,“小和尚你笑啦?”
淡笑僵住,了厄耳根子熱了熱,慌忙垂下眼簾,看到自己染血的雙手時,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
巫紫瞧他有些不對勁,歪着腦袋試探着問,“怎麼啦?”
了厄雙手顫抖,緩緩握緊,眼神空洞,倉皇失措地爬起來衝到外面,撲跪在雪地中,開始用冰冷的雪搓着手,搓着搓着他又停了下來。
面上表情掙扎着痛苦,醞釀了很久最終一拳打在地上,力道很大,新鮮的血液染紅了白雪。
縱然洗掉這一手鮮血,也改變不了他犯了殺戒的事實。
而山洞裡的巫紫就更是莫名其妙了。
自他跑出去之後,她還詫異地思考了一會兒,不等她思考出什麼結果出來,就被身上傷口的疼痛席捲了。
肥婆奶奶……還是先取子彈吧!
巫紫觀察了一下山洞,這會才發現山洞裡小的可憐,地上除了碎石就沒有別的什麼了。
僧袍拿開,放在地上。
她咬了咬牙,拖着腿挪動,靠在了洞壁邊。
拔出了‘寒月’,解開身上腰帶,因考慮到外面的小和尚,故而沒有解開中衣繫帶,只是把有些髒了得中衣下襬咬在嘴裡。
幸好穿得是青枝做的內衣,要是肚兜那也太不方便了。
巫紫低着頭,手指按向腰側,確定了位置後,穩穩落下匕首。
“唔……”
她沉沉的悶哼,聲音雖低,可也足矣讓外面沉浸在‘犯了殺戒’中無法自拔的了厄回神。
她是受了傷的。
了厄再次倉皇着爬了起來,快步走回山洞,剛進了洞口,陡然頓住。
她掀開衣襬,露出大片白皙的腰腹,而她正在用匕首自殘!
那一片片鮮紅的血液刺激到了了厄,顧不得男女之防,三兩步上前握緊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麼?”他不敢置信的怒喝了一聲。
巫紫後背出了些許冷汗,按着腰腹處的手換成抓着自己的衣服。
嘴裡得空,她喘着氣道,“你來的正好……我看不到……你幫我把……把它取出來。”
了厄一愣,而她卻就着他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側躺在了地上。
了厄手上力道不減,所以此刻是半傾着身子跪俯在她的身側。
聽見她道,“好弟弟,我這裡有東西,你用匕首把它挖出來,幫我,我謝你…”
巫紫不是不知道他的什麼‘男女有別、色戒’什麼的,但是此時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把子彈弄出來,難不成要直接伸手指進去摳?
大爺的……請原諒她沒有這個勇氣。
大不了等巫力恢復了,給他用個遺忘咒吧。
了厄盯着那腰腹上涌着鮮血的傷口看了看,“你是說這裡有東西?”
他拿了匕首,將她的手鬆了開來。
“嗯,裡面有顆子彈,像你的佛珠,但是很小,你……開始吧,我能忍住。”
了厄沉默了片刻,緊了緊手指,最終一手按上她側腰傷口周圍,手下肌膚細膩溫熱,指尖瞬間滾燙。
了厄深了眸中神色,烏尖觸及傷口,輕輕淺淺試探着裡面的物體。
“深一點……在裡面……啊……太深了……疼疼疼……對對對……就是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