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厄掀了掀眼皮,視線不經意掃過她衣衫撕裂的後背,身上滿是血污,最終垂下眼簾,遞上還未來得及穿上的厚實僧袍。
“女施主,此地多有不便,寒冷異常,便穿着貧僧的外衣罷。”
“那怎麼行?”巫紫睜大了眼一臉驚訝,隨即推辭道,“我穿了你不就沒得穿了?你會凍壞的。”
了厄,“……”
巫紫笑着安撫道,“放心吧,我就是有點冷,但是我不會生病。”
“爲何?”他緊跟着問。
“因爲我百……”她猶豫了一下,思忖着道,“小和尚,我可是把你當做自己人哦,你要保守秘密。”
自己人……
了厄微怔,聽見她神秘兮兮地說,“因爲我百病不侵吶。所以雖然冷了點兒,但冷不壞我的。”
末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快穿上衣服吧,我們該走了。”
她說完,走到洞口,雙手環胸縮了縮脖子,自言自語,“一天一夜沒吃飯了,真是餓的慌,這到底是哪裡啊?也不知道尤大她們怎麼樣了?這個傳送陣應該是按照被傳送時所站的位置來決定的,當時只有你離我最近……”
她忽然頓住,因爲被人戳了肩膀。
巫紫扭頭,看他遞過來的中衣,“這?”
“阿彌陀佛……”了厄通紅着耳朵,“女施主,雖說百病不侵,但此時你衣不蔽體,若……若不介意,可穿這個在外面,雖不是太厚……”
巫紫看了眼自己,衣服上幾乎全是血,有的未乾還貼在身上,實則難受得緊,當下感動得不要不要的,“好弟弟,你真是太好了。”
了厄豎着佛掌,有些結巴,“貧、貧僧出、出去等。”
所以。
當她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他站在不遠處,望着無邊無際的雪地。
此時沒有下雪,但是寒風依舊凜冽。
天空一片灰濛濛的顏色,沒有太陽。
“走吧。”
身後傳來她的聲音,了厄回頭不由怔住,她手上拿着的是一件染了血的中衣。
巫紫將換下來的衣服裹成一團抱住,手抄在衣服裡,“這樣就好多了嘛,不會凍手了。”
了厄慌亂垂下眼簾,他好像記得她只穿了一件中衣,沒有內衫……
“小和尚你是不是很冷啊?”她有些擔憂着問道,“你的臉和脖子都被凍紅了啊!”
了厄心慌意亂地轉身邁開步子,腳下生風,“是風吹的。”
“哦。”巫紫小跑着跟上,“那我們往哪裡走?”
了厄走得慢了些,解釋道,“天才亮時,貧僧出來過,那時天邊隱隱可見朝霞,故而知曉東在何方。”
巫紫瞥了圈天際一臉茫然,不恥下問,“那東在何方?我們在往東走?”
了厄腳步一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不好意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辨不清方向。”她尷尬着嘀咕。
了厄抿脣,想起了在閔城驛館的時候。
於是邊走邊給她解惑,“星月在六州大陸處於正南,寒短暖長。北胡則位於正北,寒長暖短。”
巫紫臉色有點難看,“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在北胡?”
“並非。”
他道,“六州之東乃是大盛國,大盛國土猶如其名,然則極北正與北胡相交,地勢奇特,氣候嚴寒,常年如此。”
“原來我們是在大盛啊!”她鬆了口氣,只要不在北胡就好,那個地方她不喜歡。
然後她指指前方,“所以這是南咯?”
了厄“嗯”了一聲,“貧僧以往來過大盛,此地之南,正爲大盛邊城。”
她又問,“那這個地方有名字嗎?”
“有……極淵之巔。”
——
冰雪蓋上火堆,發出“滋滋”的聲響。
“有什麼好滅的,左右待會兒自己就熄了。”說話的人從地上站了起來,手裡拿着一柄寶劍。
“若是不滅,怕是會被人發現蹤跡。”那人又走了出去,然後又捧着雪回來,如此三四次終於把火堆完全熄滅。
然後拿上自己的兵器,“走。”
“等等,要不要把這些柴火帶上?”第三人道。
“帶什麼帶,抓緊時間要緊,免得被別人捷足先登。”
“若是前面沒有山洞沒有火怎麼辦?”
“怕什麼?”那人舉起了手中兵器,“此行沒有千人也有幾百人,到時候缺什麼……搶就是了。”
“大哥說的對。”
六、七人不再言語,出了山洞直奔東北方向而行。
行至半盞茶的時間,忽從左側雪嶺傳來些許聲音,七人持劍警惕。
見一光頭和尚從雪嶺那邊爬了上來,就地而蹲坐,藉着呼嘯的北風捏雪球,一邊往身後砸一邊罵道,“砸死你們!讓你們跟!”
那光頭和尚砸得起勁時,雪嶺那邊一條紅鞭劈抽了過來,一鞭子就抽到了那和尚光禿禿的腦袋上。
“啊——”
和尚慘叫一聲,翻身滾下雪嶺。
然後又有一人站上了和尚剛剛所在的位置,接着是兩個人,最後是三個人。
三人一同滑下雪嶺,紅鞭對着和尚又是一記猛抽。
紅鞭的主人道,“老禿驢,還想跑?”
“你們三個臭丫頭,那妖女給了你們什麼好處,竟爲她如此賣命!”永印的頭皮火辣辣地疼。
尤二冷笑,“小妹,抽他!”
她們也是在兩個時辰前遇到了永印,當時她們在山洞裡,永印剛好進來避寒,這纔打了個照面。
姑娘之前說過,要幫着了厄大師。
所以,乘他重傷,剛好擒他。
左右不知道這是哪裡,抓了永印也是不錯的選擇。
尤三紅鞭一揮,就要再次送他一鞭,永印用腳在雪地中猛的一踢,乘那三人擋雪的時候,連滾帶爬地跑了起來。
剛跑了幾步,後面忽聞異聲。
永印頭皮發麻,往前一趴,等到那彎刀轉了回去,他才呸地一聲吐了口中碎雪。
扭頭怒罵,“若不是老子受了內傷,早就把你們三個一掌拍死!”
又冷又餓,連輕功都使不出來。
尤大從容地握住彎刀,面無表情,“我家姑娘說過,對待敵人不要心慈手軟。不過呢,現在你只有一條路,乖乖束手就擒。”
“我呸!”永印再次爬起,這才發現不遠處的七人,立刻向那七人跑去,邊跑邊求救道,“大俠,救救貧僧!”
三姐妹追上。
紅鞭再次出手時,幾道暗器飛了過來,尤三揮舞着鞭子在半空中打掉了暗器。
定眼去瞧,那永印已然和那七人站在了一處。
“哪裡來的三個潑辣丫頭,竟對着一個和尚趕盡殺絕!”七人中的一人喝道。
三姐妹沒說話。
“大哥!這不是萬古寺的方丈永印嗎?”
七人眼神怪異的看着他,“你是永印?”
“是……不是……”永印轉了轉眼珠子,“貧僧就是永印!那三個女的想要逼迫貧僧交出清風子的秘技,貧僧不肯,她們便要抓了貧僧,各位大俠,救救貧僧吶!”
一人狐疑,“萬古寺乃是武學聖地,方丈何以打不過幾個女流之輩?”
永印唉聲嘆氣,“佛門不可殺生,況且貧僧此前被她們的主子打成重傷,有心無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