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皇者

自古以來,爲王者衆多,但爲皇者普天之下卻只有獨一人。

曾經的萬象王朝,由於並沒有太多的記錄可供參考,所以誰也不知道曾經的萬季安究竟是王者還是皇者,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隨着萬象王朝的覆滅,萬季安也不再受到這兩種身份的約束,今天的他,可限量的同時卻又不可限量。

萬季安跟前的三個人在退開的同時,各自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一絲驚異之色,倒不是他們爲萬季安身上傳遞出來的威壓所震懾,而是這一刻他們竟然自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本能。

“不愧是萬象王朝的皇帝,即使到了今天,身負龍氣的閣下,仍舊沒有失去昔日的威嚴。”

此時對方的話讓萬季安身旁的夏瑜心頭一震,一股匪夷所思的奇異之感猛地涌上心頭,讓他不禁轉頭看向了身旁的這個人。

夏瑜並沒有聽過萬象王朝的名字,更不可能知道二百年前登上皇位的那個人是誰,但此時此刻,從對方口中說出的話卻由不得他不信,也是直到這一刻,他才隱約間有些察覺到自己的處境有些微的不妙。

對方的話讓萬季安心頭的冷冽更平添了幾分,他當然知道對方爲何會這樣說,不過很快他內心的想法就消失了,反而是自嘴角浮現出一縷淡淡的笑意,隨即說道。

“看來,你們知道的還真不少,指引你們來見我的那個人,難道就沒有告訴過你們別的一些事情嗎?”

萬季安的話讓對方三人的心中同時升起了相同的詫異,連同之前那種自內心所驅使的本能逐漸的匯聚成了一股全新的意志,這種微妙的感覺讓他們本來想要抗拒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抗拒。

內心的古怪讓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古怪,其實今天他們來此,不管是背後有人指使,還是他們自發的行爲,都帶有強烈的個人意志,換句話說,他們真正的來意絕不是單純的和萬季安攀談一番,而是另有目的,不管是相殺也好,還是探聽更多能夠有益於他們追尋天道的消息也罷。

但如今,這種從動機到目的的不平滑的轉變同樣也讓他們各自的心中感到驚訝不已,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力量或者說是本能,竟然會讓他們在萬季安的跟前完全的不由自主。

萬季安眼見對方沒有說話,心中更是清醒白醒,眼前的這三個人,加上這周圍聚攏過來的二三十人,全部都只是炮灰罷了,他們此行的目的或許各有不同,但他們存在於此的意義卻只有一個,那就是確定他萬季安是否還受到昔日的那種身份或者規則或者天道的“約束”。

如今看來,背後之人的目的顯然已經達成了,至於眼前的這羣人的死活也自然不在話下了。

就在這一刻,隨着天地間一片陰霾不知道從何而來,又因何而起,漸漸的,人羣中出現了一陣騷亂的情緒,這陣情緒來的莫名,也蔓延的突兀之極,在其他人根本還沒有半點準備之前,就紛紛的倒地,就像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病菌一樣,瞬間就讓每一名沾染上的人成爲了死者亡魂。

驚覺這種變化的那三人在經歷了一開始的駭然驚懼之後,很快就做出了迴應,他們瞬間跳出了羣屍倒下的場地,而後開始運動規則力試圖阻止那莫名駭然卻又不知所蹤的傳染源頭。

然而,這一切似乎都完全沒有半點效果,因爲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還是中招了。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隨着慢慢倒地的哀嚎,在場之人除了萬季安外每個人的臉上都變得驚恐無比,捫心自問,任誰也不想以這樣不明不白的方式死去,但是萬季安只是冷然的看着他們無力的掙扎,嘴角漸漸的透出一絲邪念,始終保持着不動如山的姿態。

直到眼前三人在一陣陣的哀嚎之後倒地身亡,場面上終於又再度恢復了平靜。

“你……你究竟是誰?”

此時此刻,夏瑜方纔意識到了不妙,他不住的退後,臉上展現出了比死人還要驚恐的表情,甚至於他才更加像是被那無情夢魘所沾染而即將死去的殘軀。

萬季安看着他的模樣,心中倒是冷笑不已,不過一想到自己未來的計劃,眼下暫時還不宜與這白癡翻臉,當然說道。

“放心吧,我們是合作關係,只要你不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我可以保證你能平安回到天鳴城,並且不會以任何一種慢性的方式對付你。”

萬季安的這番口頭的保證讓夏瑜不住後退的姿態停下了,他的表情微微一怔,隨即就以一種很古怪的方式逐漸的恢復了往日的神情,而看到他這個樣子,萬季安就知道,並非是夏瑜輕信了自己的話,而是他心中那點可笑至極的無謂堅持。

是的,夏家的長子,未來天鳴城城主的繼承人,同樣也是一種天命所歸,既然是天意,那就是任何人力都無法抗拒、扭轉的極端。

但是,造成的心理陰影既然已經成爲了既定事實,那終究也將會改變一些東西,不過萬季安並不是心理醫生,沒義務幫他排憂解難,至於他要如何自我心理安慰,試圖以自圓其說的法子爲自己趨吉避凶,那就不是萬季安需要考慮的事了。

一路上,夏瑜多次想要開口問一問,之前那羣人是怎麼死的,但話到嘴邊卻始終沒有說出口,他不敢,不管他內心如何的安慰自己,如何認定自己是天命所歸,是天意決定的下一任天鳴城城主,是人類信仰的守護之神,但都難以避開眼前那血淋淋的現實。

直到他們來到四方城的地界範圍以後,夏瑜這才掙扎着開口說道。

“之前那些人說你是……皇帝,這是真的嗎?”

夏瑜提出問題的同時,不自覺的就去看向身旁萬季安的那張深沉的臉,但立刻就迎上了對方如鋒芒一般的目光,讓他唯恐不及的低下頭,心中如女人一般的小兔亂撞。

“哼——”

萬季安冷哼一聲,眼見自己儘管什麼都不做,但夏瑜仍舊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壓力的同時,這才繼續說道。

“那你覺得這兩個字的意思是什麼呢?”

聽到萬季安的反問,夏瑜倒是愣住了,他明明是提出問題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該如何來理解這兩個本來通俗易懂的字眼的含義,但如今萬季安卻將問題拋給了他,這讓他在一愣之後,方纔開始思索其中究竟,但遺憾的是,他放棄思考已經很久了,如果只是單純的名詞解釋,他立刻就可以脫口而出,可萬季安要詢問他詞語的引申義,那簡直太難爲他了。

眼見他如此不濟,萬季安倒是絲毫不掩飾的哈哈大笑,而在笑過之後這才說道。

“王者,便是走在正確道路上的執行者,王者之路是爲王道,從古到今,無論是王道也好,霸道也好,天道也好,所爲的便是成就人極巔峰,所謂至人無夢,便是這個道理。”

萬季安的話讓夏瑜沉思片刻,臉上的狐疑不減反增,畢竟萬季安說的分明是王者,而非皇者,正當他想要壯着膽子問個究竟的時候,卻看到萬季安已經走到前面去了。

來到四方城後,萬季安的目的地已經明顯脫穎而出了,但他卻並沒有直接前往飛鳥小築,而是進入到了集市的一家客棧裡,正當他撩起門簾的那一瞬間,一種感覺涌上心頭,而在此擡眼的時候,眼前頓時就出現了兩個熟悉的面孔。

“哼,每一次都非得選在這種地方嗎?”

看着這兩人,萬季安倒並沒有率先釋出善意,而是嘀咕了一句,對面的陸恆和唐龍對視一眼後都笑了起來,倒是唐龍給了他一個正兒八經的解釋。

“大隱隱於市呀。”

撩起門簾進入的那一刻,萬季安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儘管他什麼也沒有看到,自己的身後沒有人,不過他還是多了個心眼,不管這一眼是想要確認夏瑜是否也跟來也好,還是有別的什麼暗中的追蹤者,或許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待得三人坐下之後,這一次沒等到小二端上酒杯,陸恆就率先開口問道。

“這一次這麼急着要見我們是出了什麼事嗎?”

陸恆的問題讓萬季安隨即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羅天在哪?”

萬季安的問題讓唐龍和陸恆再次對視一眼後,兩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不明就裡的表情,顯然是對此一無所知,然而萬季安此時卻是自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的舉動立刻就引得酒肆中其他客人的注目,但萬季安表現出毫不掩飾的姿態,冷笑了一聲後說道。

“別打馬虎眼了,告訴我,羅天現在在哪?”

萬季安的追問讓陸恆的心中一動,儘管他並不知道究竟是哪裡露出了破綻,但是在萬季安的質問聲中,他還是微微的點了點頭,隨即萬季安重新坐下,而在坐下的同時他發現周圍原本那羣盯着他的目光不知道在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替換而來的則是突兀的推杯換盞的聲音。

“你都知道了什麼?”

陸恆此時不動聲色的問道,對於萬季安,他的心中也和羅天一樣,同樣有着認同和提防這兩種態度,不過和還活着的羅天不同的是,只要萬季安來到夢中和他們見面,每一次陸恆都會拿他當真心的朋友,從來不曾用半點言語、神態上的機鋒來做出針對和試探。

但是,此時的陸恆在說話同時所流露出來的神情當中卻分明充滿了試探和警惕的味道。

“哼,你們以爲到了今天還能瞞得過我嗎,這個夢境,連同你們兩人能夠存在的根本,不就是羅天自己所持有的記憶嗎?”

萬季安的話讓陸恆和唐龍沉默了半晌,隨即兩人的臉上就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了燦爛的笑容,隨後萬季安似乎仍舊意猶未盡的補充了一句。

“哼,除了他,還能有誰能如此深刻的記着這每一件事,即便是同一個夢中的同一個場景,所展現出來的也會有些許的差異。”

萬季安的話讓陸恆看了一眼身旁的唐龍,在得到了唐龍的點頭確認之後,這才說道。

“羅天在天人之境。”

當天人之境這個名字說出口的同時,萬季安察覺到了自己所身處夢境空間一陣異樣的波動,很顯然這個名字其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禁忌,如果用人的感受來描述的話,那就是內心最爲深藏的秘密,哪怕是任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也足以波動那內心隱藏的最深的琴絃。

此時的萬季安就知道,這一刻身處天人之境的羅天必然也已經察覺到了身處夢境當中的自己。

得到了確定的訊息的萬季安此時站起身來,看樣子便要離開了,然而在這一刻,陸恆卻站起身來,先他一步擋在了酒肆的大門口,然後微微一笑問道。

“你要去哪?”

萬季安看着他,以及被他完全封鎖的出路,心中一凜,神態變化間像是明白了什麼的樣子,但嘴上卻仍舊隨口說道。

“你說呢?”

“那你不能走,羅天曾經交代過,不管是任何人,只要他來到這個夢中,我們就有權不讓他離開。”

不遠處仍舊坐在酒桌旁的唐龍如此說道,從語氣上來分辨分明已經帶有了一點淡淡的敵意和毋庸置疑的堅決。

然而,這樣的言語卻是讓萬季安臉色變化之後一股狂傲之意瞬間充斥全身,憑着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壓力瞬間就讓以意識形態存在於夢境之中的陸恆退後了一步,此時陸恆臉色一變,還不待明確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只聽到萬季安不屑的說道。

“哼,就憑你們想要攔下我,仍舊是必敗無疑!”

萬季安的話讓陸恆和唐龍兩人臉色同時變幻,身處夢境之中的他們,或者說身處羅天記憶當中的他們,在這個地方,因爲對彼此的瞭解,讓他們能夠在這裡展現出幾近完整的實力,即使萬季安還隱藏了什麼不爲人知的實力,但就如同那一次姜項離企圖以更強大的規則力傷害到陸恆卻被陸恆以自殺規則反噬自身一樣,在這個地方,在現如今已知的所有結局當中,萬季安絕對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戰勝陸恆和唐龍兩人的聯手。

因爲這個夢境所能夠發揮的實力上限受到了羅天認知的侷限和約束,就如同人只能從自己的經歷當中去試圖理解自己所能夠接受的東西。

但是,不知道爲何,陸恆卻隱約間意識到,也許事情並不像自己所認爲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