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人質”

勢之規則確實是一門強大的規則,同樣也是一門極好用的規則,至少在萬季安看來便是如此。

從龍祥城董家“挾持”夏瑜離開後,萬季安並沒有按照當初的約定踏上找尋羅天的道路,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羅天在哪,甚至壓根就不可能查找到半點蛛絲馬跡,同樣的,他身爲羅天的朋友,更不可能將堯天、管良等人暴露在夏瑜的規則當中,讓他們遇到危險。

不過,想要對付夏瑜這個“腦殘”,確實不用花費太多的心思,因爲他實在跟一個孩子一樣,連一點屬於自己的思考能力都沒有,雖然萬季安也算是對勢之規則有一定的瞭解,畢竟他如果當真是而百年前萬象王朝的統治者,同樣也和巴海等人有過某個約定,那麼他在過去也必然和另一位擁有勢之規則的釋道者打過交道。

只是如今看來,在傳承的過程當中,總是難以避免一步步的走向衰弱,而夏家就是一個證明。

這段日子以來,通過刻意指引夏瑜行動的方向,萬季安找到了很多的有用的線索,但是由於他並不能直接帶着夏瑜親自接觸到線索當中重要的人事物的緣故,所以這些線索其實他掌握的和夏瑜沒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或許就在於對於這些線索脈絡的分析和梳理,以及理解能力了。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那個女人?”

正當萬季安在思考下一步該如今進行的時候,身旁的夏瑜突然問道,他的神色雖然有些陰戾,畢竟如今這種情形他就算無法察覺出萬季安的真實意圖,但也多少有些身不由己,而在過去,不管是跟劉安也好,是歐陽曉也好,或者那許許多多“追隨”他之人,都只能受其擺佈,而無法號令他,更不可能指引他的行爲了。

但是當夏瑜心中不爽的同時,卻又隱含着另外一種怪異的想法,因爲這一路行來,他確實得到了非常多有用的線索,而這些線索甚至是過去集合整個夏家的資源都不可能得到的重要情報,單憑這一點就足夠讓他重視萬季安,並且願意“陪同”他走出這趟遠門了。

“哼,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以爲現在還是在你的天鳴城地界當中嗎,離開了鳥窩,這天下間能殺你之人何止千萬人,而在此之前,不做好萬全的準備,貿然現身,只能惹來不必要的殺身之禍。”

萬季安的話讓夏瑜的眉頭皺了起來,的確,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他們曾經遭到過數次的追殺,而且一度還讓夏瑜感到萬分的震驚,究竟是誰會想要自己的小命,又究竟是誰寧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和天鳴城作對。

當然了,如果夏瑜聰明一點的話就會知道,就算有人想要要挾他來對付夏家或者抗衡天鳴城,絕不單單隻會派殺手前來,他們畢竟只有兩個人,就算來一場計劃不算太周詳的圍剿,或許都能輕易的達成目的,即使還是成功不了,但至少能夠將他們分開,而分開對付的成功率便會高了許多。

但遺憾的是,夏瑜沒這麼聰明,從他擁有勢之規則之後他就完全放棄了思考,因爲思考會出現差錯,但是規則當中所蘊含的絕對邏輯和絕對概念卻永遠也不會出錯,只要是他想要知道的人事物,都逃不過他的追蹤乃至對此人事物接下來至少一天時間內的洞燭先機。

其實,如果沒有萬季安的存在,單憑夏瑜一人,真有什麼危險,他早就有所察覺了,畢竟沒幾個人能夠做到羅天那種程度,因而自以爲萬無一失的計劃其實大多都是破綻連連,一旦一次的阻擊不成功,被夏瑜發現了端倪,那麼夏瑜自然能夠順藤摸瓜,找到一條比管良所擁有的尋路規則更加安全無慮的回家之路。

但遺憾的是,恰恰是因爲萬季安的存在,“誤導”了夏瑜,或者說,誤導了他所擁有的勢之規則調查的方向。

聽了萬季安的話,夏瑜沒再說話了,其實他心中倒是認同了萬季安的這個說辭,畢竟過去這段時間他所遭受的追殺是真實的,而且每一次都是的確想要致他們於死地,而且每一次萬季安總能夠化險爲夷,其所展現出來的能爲讓夏瑜又是驚歎,又是畏懼。

“既然如此,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出這趟遠門,並不在夏瑜早已確定下的人生軌跡當中,在夏瑜那簡單到粗暴的人生當中,他只需要遊戲人生過後成爲未來的天鳴城城主,他甚至都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享受到無上的榮耀和那萬人的信仰,而且天鳴城地處中原地界,根本沒有那什麼神魔妖鬼可能會來的入侵危險,就算百年之後,人們淡忘了當初的天之浩劫,淡忘了天鳴城爲人類所做的一切,但那又如何呢,沒有人能有二度之輪迴,那麼享受百年人生便是夏瑜一生的信條。

然而,真正當他離開了天鳴城的地界範圍後,他才發現,其實這個世界還是有着雖然不屬於他,但卻綻放着另一種美的奇妙,而這種蠢蠢欲動的心思也的確支撐了他離開天鳴城這麼長時間的信念。

“放心,我早有安排,不過在見到那個女人之前,我們還要做一項準備。”

萬季安的話讓夏瑜的心中透出了萬分的好奇,不過他又拼命的壓住這樣的好奇,不願意自己在萬季安的跟前表現的太過尋常,但遺憾的是,他這樣的少年心性根本難以逃得過萬季安的眼睛。

“什麼樣的準備?”

隨着內心中一陣不屑一顧的冷笑過後,萬季安表現的卻是很淡然,隨即說道。

“我打算去一趟四方城,有一樣東西只要能過爲我們所掌握,那麼此行便是萬無一失。”

萬季安那信誓旦旦的模樣讓夏瑜心中的疑惑被暫時壓下了,但他還是遲疑了半晌後方才問道。

“四方城,爲何要去那麼遠的地方,你說的‘東西’又是什麼?”

看着夏瑜那臉上壓不住的蠢動,萬季安則是淡淡一笑,然後說道。

“清微妙法,你應該聽說過吧?”

清微妙法這四字讓夏瑜心中一震,隨即表現在臉上的則是無限的欣喜,關於這本中天界奇書他當然早就有所耳聞,甚至在父親的口中也是大加讚賞,但遺憾的是天鳴城沒有清微妙法,而他夏瑜也沒有清微妙法的傳承,加上夏子丹不同於夏瑜,乃是一名城府極深的縱橫家,所以清微妙法這種燙手山芋,沒有萬無一失的機會,夏子丹絕不會輕易染指。

但夏瑜不同,龍祥城董家的清微妙法就讓他垂涎欲渴,但由於當初董家魔氣侵擾,幾千名釋道者都埋骨當地,讓夏瑜想要一見秘寶真容也不得其法,而如今,聽到萬季安說四方城還有另外的一本清微妙法,這怎能不讓他心中蠢動呢?

“既然有如此秘寶,那想必守衛也必然非常森嚴吧,你我二人真有能力將那秘寶奪走?”

不過夏瑜畢竟不是小孩子了,簡單的趨吉避凶的心思還是具備的,如果說四方城那裡的清微妙法也和龍祥城董家一樣,是一處極爲兇險之地,那他夏瑜也不會輕易的涉身犯險。

“放心,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萬季安壓根沒有爲夏瑜解惑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夏瑜見他如此,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只是那內心蠢動這一刻無疑又平添了幾分。

從如今他們所身處之地前往四方城其實並沒有多遠,特別是對於釋道者而言,有心趕路,並不需要花費太多的時間,不過兩人都很清楚,有的人不會給予他們太多的安逸,因此這條路上的風波和麻煩也必然不少。

果不其然,剛剛從隱蔽處離開,踏上旅途開始,他們就遇到了麻煩,而且從氣息上來感應,是要強過前面幾次的麻煩。

“身後有人!”

身後之人跟了他們一段時間之後,夏瑜突然出言提醒道,萬季安並未回頭,兩人腳下的步伐仍舊是不徐不疾,但似乎萬季安對此根本沒放在心中的樣子。

又行了一段路之後,身後的氣息漸漸的散去,而在這個時候,萬季安停下了腳步,與此同時,之前消失的氣息突然間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萬季安冷眼觀之,心中也是清醒白醒,知道對方早已聯絡了其他人,在此地設下了另一個埋伏圈。

不過,對方有計劃,他萬季安同樣也有計劃,因此這一刻他倒是什麼也不做,好整有暇的等着對方的到來,但反觀一旁的夏瑜,卻是一臉如臨大敵的感覺,因爲之前所遇到過的幾次追殺,幾乎全部都是遭遇戰,或者追擊戰,並沒有如今天這般在半路上突然設伏。

夏瑜怕死,雖然他對生死的執着和羅天本質上完全不同,但在怕死的感受上卻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他還年輕,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可不願意死的如此毫無意義。

“別動。”

眼見夏瑜想要逃走,萬季安心中冷笑,不過表面上卻是處之泰然,而他的鎮定似乎也傳遞到了夏瑜的心中,讓他這一刻也漸漸的強裝鎮定了起來,很快不遠處走過來三個人,只是第一眼,萬季安就從這三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弱於當初那名狂劍客的實力。

“沒想到我這麼有面子,竟然出動三名你們這樣的高手來圍剿我。”

萬季安看着對方淡淡的說道,他的心中一點也不慌,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擔憂都沒有,雖然他的實力或許的確並不能和這三人的聯手之力並駕齊驅,但是實力並不能說明一切問題,而活了二百年的萬季安,必然有其老而不死的所長。

對方到來之後並未說話,而是等了片刻後,一直到附近的人馬盡數到場後這才用深沉的眼神看向對面的萬季安和夏瑜,不……他們的眼神中根本沒有夏瑜的身影,即便夏瑜也是頂尖高手,但完全被對方給無視了。

這樣的情形倒是並沒有讓夏瑜惱羞成怒,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惱羞成怒的時候,但此時他的手心慢慢溢出了冷汗,連同背心都感到溼漉漉的,因爲他也察覺到對面這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擁有着足以凌駕於自身的實力。

實力是釋道者最爲依仗的能力,也是決定勝負最簡單有效的法子,至少對夏瑜而言正是如此,而在此時此刻,夏瑜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正當他想要以勢之規則來試圖探查一番的時候,卻聽到萬季安開口說道。

“你們的來意我很清楚,既然不是爲了相殺,那就提出你們的要求吧?”

萬季安的話讓夏瑜停下了動作,他此時心中感到萬分的驚訝,難道對方當真不是爲了殺他們而來的,難道是另有目的,而這個目的難道是想要要挾自己來威脅自己的父親嗎?

夏瑜心中在想什麼,萬季安此時根本不在意,因爲他很清楚對方是誰,連同過去所遭遇的那十多次戰鬥,他也很清楚對方的來歷和目的。

是的,因爲夏瑜的緣故,所以對方並非來自於中天界七大城主的勢力,而是另有其人,而且這個人和萬季安的來歷息息相關。

這麼多年以來,對方始終不曾顯露過行蹤,甚至於當萬季安憑藉他風葬天下副掌教之名在中天界各地興風作浪的時候,對方也沒有跳出來,當萬季安和羅天、趙蒙在造化之門綁架曲家之人,試圖挑釁命天教威嚴的時候,他們同樣也熟視無睹,但如今他們再度出現,唯一指向的訊息便是萬季安的洪佛寺之行。

是的,萬季安想要重啓當年計劃,他要復活純陽尊者姬玄。

“只要你肯放棄,我們這些蒼老的靈魂也會歸於虛無,不會再來打擾閣下。”

三人當中的一人此時如此說道,他的話讓夏瑜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過反觀萬季安,卻是深沉冷冽的讓人感到遍體生寒,曾經的萬象王朝皇帝終於慢慢的開始展露出他那足以讓無數人屈膝的威嚴了。

感受到萬季安神態之間所傳遞而出的威壓,同樣也感受到了那宛如千軍萬馬鐵蹄江山的紅河血禍時,對面的三人想要強行的頂住這樣的威壓,卻仍舊不自覺的各自退後了一步,縱使他們的實力和萬季安不相上下,但仍舊難以抗衡對方所透露出來那攝人的氣息和目光。

即使萬季安什麼也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