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翰有些彆扭了。倒不是不喜,反而是太喜,纔會不知所措。
小臉微紅,半響後,成翰才道:“我還有許多沒有學會。媽咪,我會努力的。”
“寶寶不用那麼辛苦的。盡力而爲就好了。”
成翰點點頭,心中卻暗暗發誓,一定要變得更加強大。要強大到足以讓媽咪和娃娃不受任何人的傷害,包括他所謂的“父親”。
當成勳端着雞湯走進來時,恰好迎上成翰冷冽、戒備的雙眼。
成勳微微蹙了眉頭,如同成翰一般,將彼此都給無視。兩父子,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成翰離開後,等童雅喝完雞湯,蹙眉許久的成勳終於道:“他們的事情,你不用去理會。”
“……恩?”
“他們都是聰明人,不用你去思量太多。現在,你只要好好養好自己的身體就好了。”
童雅對他這種態度很是不滿,但細細想着,也是如此。她不打算去插手,上一回就被她搞得很糟糕了。
“希望如此吧……”
另一邊。
蔓雪在明辰浩去找林修文時,就回了房。看了眼安靜的室內,一如既往的溫馨,可落在眼裡,卻那麼的心酸苦澀。
孩子們最近都粘着兩個爺爺,幾乎不用她照看操心。雖然輕鬆了許多,但這也是寂寞的來源之一。
拿着浴衣,去了浴室。水聲嘩啦嘩啦的,衝破了這一室的寂靜。看着鏡中的自己,眉眼間多了一分憂鬱,緊鎖着,似乎怎麼也無法揮去。
放好水後,蔓雪試探了下溫度,才擡起腳,進了去。
水淹到脖頸間,精緻的鎖骨若隱若現。那朦朧的美,無聲的散發着誘惑。長髮浸溼,一些漂浮在水面,一些纏綿在水中。起起伏伏,跌跌落落,彷彿莫測的命運一般。
眼裡映入一片發的純黑與水的無色,彷彿逐漸被水汽所染,慢慢模糊了起來。
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再也不想勉強也無需在獨處時勉強的蔓雪,蜷縮起雙膝,頭深深地埋下。脣鼻與浮蕩着的水不時親密接觸着,那無味的水偶爾入了嘴裡,竟然變得苦澀。
她原本以爲,李輕清好歹也是市長的女兒,就算不是,出生不錯的她,自然得自持身份,至少不至於在大庭廣衆下做出讓人指點的事情來。
然而,不知是她的愛讓她整個人走火入魔,其他全然不管,還是她太天真了,根本不該用出生去衡量一個人的品質。
或許,徹頭徹尾錯的,是她纔對。她應該扭頭就走,之後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閉上眼,白日裡的那一幕,又再度浮現……
“李小姐,你想說的,就是這些嗎?”
很間接的逐客令,然而李輕清彷彿沒聽懂。反而溫婉一笑,柔美的聲音,吐露着讓人想狠狠給她一巴掌的話語。
“當然不止。雖然很失禮,但我還是想要請問一下明夫人,那一日的話,你考慮得如何?”
童雅疑惑的看着她們,“那一日”是哪一日,她不清楚。更不知,她們之間有怎樣的對話,故而只能沉默的看着,以免說了不該說的話,反而讓這無恥的女人有可話柄。
蔓雪愣了一下,道:“我記得,那一****已經清楚的給了李小姐答案。倒是李小姐,你爲何如此咄咄逼人?”
“明夫人恐怕是誤會了。我只是擔心你貴人多忘事,提醒一下而已。”李輕清淡淡笑着解釋道:“新年之際,本不想讓明夫人不愉快的,只是,心念急切,還請明夫人理解。”
“呵……”蔓雪冷笑了起來,清潤的目光,含着月華般冰涼的光看着她,“李小姐,做人得將誠意。你明知那件事會讓我不悅,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做些沒用的場面話?還是你以爲,你說了這些,我就得理解,就得原諒,然後將自己的男人雙手奉上嗎?”
李輕清面色不變,從容不迫的道:“明夫人說話不要這麼難聽。明先生不是商品,不是拿來交易的物品,哪怕對象是他的妻子。我只是請明夫人爲明先生考慮一下而已,你爲何要想這麼多?”說完,她一臉無辜的看着蔓雪。
蔓雪怒極反笑。她倒是會搶臺詞,說得,好像她將明辰浩當商品拿來交易似的。若是不知內情,未聽前文的,儼然會以爲她纔是這出鬧劇的反派角色。
“難聽?敢問李小姐,你的話好聽到哪裡?”蔓雪在忍,但童雅不會。她直接對李輕清提問,聲音之大,引來周遭人的側目連連。被人注視着,即便之前打定了注意的李輕清,也忍不住面頰一紅。
但這模樣,越發顯得她嬌柔美好,彷彿雨中桃花,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之意。反觀童雅,雖然長得很不錯,只可惜那氣勢太強,李輕清又是一個人坐的,先入爲主的,十之八九都以爲是童雅在欺負人。
“成夫人這話可冤枉我了。如果我哪裡說錯話了,還請你們原諒。但如果只是莫須有的罪名……”
童雅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說了,只能冷笑連連。都說人要臉樹要皮,樹沒皮必死,人不要天下無敵。
她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
“我深知,我沒有資格對明夫人說三道四。但是,明先生對我意義非凡。沒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今日我能站在這裡與二位夫人說話,完全是因爲他。”李輕清淡淡道。
李輕清是唯一的子嗣,雖然只是表面上的唯一。
她還有一個妹妹,叫做李清月,從她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她的存在。只不過,她還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已。
李長生雖然寵愛她,但不代表他不想要兒子。於是,偷偷的生了個。想着,如果是男孩,就將之偷偷寄養在其他人名下。如果不是,就直接送走。
她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媽媽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孩子,是個妹妹。父親當時失望的神情,她還記得一清二楚。
雖然年幼,但她還是知道這其中的前因後果,也瞭解李長生這麼做的原因。她身體不好,女子從政的困難也比男兒會多許多。換做古代的話來說,他們家等於絕後了。只不過,那個年代計劃生育格外嚴苛,尤其是公職人員。只要超生,基本和官途無緣了。
她自幼,可謂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父親非常的寵愛她,母親雖然嚴厲但也非常疼惜她。周圍的人因爲父親的地位逐漸升高,也越來越和善。當然,也不乏帶着各種目的來的人。或者說,全是如此。
明辰浩並不是她第一個喜歡的男人。因爲,那時候父母擔心她承受不了,只是告訴她身體有點弱,讓她注意一點。直到十六歲後,她因爲某件事情暈倒,才得知了真相。
她第一個喜歡的,就是大她一屆的學長趙爲民。一個憨厚得可欺,老實得白癡的男子。卻做了一件非常大膽的事情。
他喜歡了當時美麗善良的科任老師。
對於男人,她基本上可以說是無師自通。媽媽並未如其他母親一樣教導她,但她還是懂得。或許,這得歸功於常常將她帶在身邊參加宴會的爸爸。
趙爲民脾氣非常好,好到哪怕你打罵他,他都不會有任何不悅。但前提是,別觸碰他的底線。而他的底線,非常的清楚。那就是,不要侮辱他喜歡的人。
那時候,李輕清還不懂。這似乎沒什麼關係,不過是喜歡上別的人而已。
但這個“而已”,在之後想起來,格外的可笑。
某一回,她很不小心的觸碰了這個禁忌。然後,這個老實憨厚,名字也格外“淳樸”的男人,就直接攫住了她的衣襟,將小小的她提起來,懸在空中,虎目圓睜,看起來十分的可怖。他彷彿要將她吞掉一般,一雙眼佈滿了火光,根本不管她是不是嬌滴滴的女生。
如果沒記錯,那時候的她依舊笑得一臉天真,傻傻的樣子,讓人以爲她其實是一個神經遲鈍的白癡。
趙爲民看了她好一會兒後,不甘心的問她,想要做什麼?隨即,又道了歉。
不管如何,都是他的不對。
當時,李輕清覺得非常的好笑。
在那個時候,師生戀是絕對的禁忌,是****。一旦被披露,老師受到的影響絕對比學生大。尤其對象是女老師,哪怕是無辜的,也會被人說成是勾引學生的賤貨,沒有師德。
她忘記了到底對趙爲民說了什麼,但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他們,不過都是一個賭徒,只是一個賭徒而已。他們在和命運和周圍心懷叵測的人打賭,賭誰的運氣好一點,誰的實力強一點,上天更眷顧誰一點。
事實上,他們對沒有贏。
李清月一生下來就“死”了。她的性別,讓她必須是個“死”人。至少,不能和李家有任何關係。這是李長生的吩咐。
但是,媽媽卻不如此。她爲一個“死人”起了名字。從那以後,長時間守在庵堂裡不出來,****禮佛,夜夜誦經,彷彿是在祈禱,也像是在贖罪。
她妒忌過不止一次。
也疑惑過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