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完尿，駱音走到派出所大廳角落緩緩神。
據說今晚警察來這間夜店臨檢，一大羣人被帶進派出所接受檢查和詢問，趴在地上沒來得及跑路的駱音當然沒能倖免。
許悄踩着細高跟跌跌撞撞跑過來，一臉愧意在駱音身邊坐下，接着又是一通道歉。
駱音問她，“倒是你，沒事吧？”
許悄說沒事，這種突擊檢查雖然頻率不高，但也習慣了。
不遠處的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駱音回頭就看到門外一水的長/槍/短/炮，相機的閃光燈簡直要閃瞎了眼。
“全是來拍周逸寧的。”面對這架勢，許悄不屑地說，“這麼想想，他今晚在我們店裡玩就剛好遇上了臨時檢查，可能也是被對家搞了吧，還拉了一羣人受罪，噁心。”
駱音問她周逸寧是誰。
“一個小鮮肉，這兩年才紅起來的小白臉，也就騙騙小學生。”許悄嘲諷地笑了聲，“大明星好像還在裡頭做尿檢。”
兩人說了會兒話，許悄又接了個電話，起身說店裡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必須先走了。
駱音說好，她也要回家。
“有錢打車嗎？”許悄說着，從手包裡拿出幾百塊錢塞給駱音。
駱音剛出獄手頭緊，所以沒有推辭，接過錢謝了她。
許悄走後，駱音打算借用派出所裡頭的衛生間，剛往女廁走就被人從後面拽住衣領，一擡頭，正是那個之前在舞池裡扭屁股的渣男。
“你幹嘛？放手。”駱音瞪了他一眼，用力甩了甩肩膀試圖掙脫。
在派出所走廊明亮的燈光下，駱音終於看清了他的臉。男人很年輕，有張好看的臉，臉卻黑得嚇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暴怒。
他咬牙切齒問駱音，“誰派你來的？”
駱音心說，大哥來搞笑的吧，你還會不知道是誰讓我來找你的？於是回答，“你女朋友啊。”
男子哼了聲，又說，“別以爲我沒看到，你剛纔在門口偷偷收了那個女公關的錢。”
“她是我朋友。”駱音脫口說，見男人依舊泰然自若，她忿忿說，“你這個人臉皮也太厚了吧！拿女朋友的血汗錢天天混夜店，知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了？她剛纔在店裡哭得可慘了，我可真想一巴掌扇死你！”
見她這麼一罵，男人懵了一下，隨後笑出了聲。
很確定了，眼前這瘋子根本不認識自己。這本該是個令人沮喪的事實，但他心裡卻莫名輕鬆起來。
“你笑什麼？”駱音氣急敗壞問他。
他繼續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笑你啊。”
駱音瞪，“我怎麼了？”
“你有病啊。”見駱音一副認真樣子，他樂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毫不留情地罵了出來。
眼前男子簡直要把駱音給氣炸，卻事不關己地擡起手胡亂擼了擼一頭清爽的黑色短髮，饒有興致地問，“誒，你叫什麼名字？”
“我憑什麼告訴你我名字。”
就在駱音忍無可忍的時候，突然一個小個子男人出現在兩人之間。
剛纔還笑得東倒西歪的男子立刻收起笑容，一副做錯事的樣子低下頭，急急忙忙戴上帽子，接着又戴上口罩，一聲不吭跟着小個子男人走了。
這就......走了？
駱音被眼前突然的跑路氣得直翻白眼，剛要衝他的背影再罵兩句，結果卻被派出所門口的陣勢給嚇到失語。
門外那羣記者就像瞬間被點燃的炮仗，興奮到炸裂，有人甚至舉着話筒跳了起來，一瞬間快門聲咔咔咔咔此起彼伏。刺眼的閃光燈下，高個男人在矮個子的護送下，逃命似的擠出了媒體的包圍圈。
所以，他就是許悄說的明星？
駱音想起自己先前毫不講理的死纏爛打，心頭頓時尷尬極了，站在那呆呆望着他逃離的背影。明明是個挺拔的高個子，卻低頭弓背忍受着狂轟濫炸，看着倒有一點點可憐。
*** ***
明星走了，記者也就散了。
駱音走出派出所大門，在樓梯底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找男友的女孩正抱着膝蓋坐在臺階上，像只可憐的小貓。
駱音走過去問她找沒找到人。
女孩眼睛紅紅的，似乎是又哭過，朝駱音靠了靠，抽噎着說找到了，但估計出不來了，因爲尿檢陽性。
女孩說完又哇哇大哭起來，一直唸叨着，我怎麼辦啊，我的孩子怎麼辦啊。
駱音很想說，爲渣男要死要活太不值得，男人別要了，孩子也別要了。可她站在旁觀者不痛不癢的立場上，卻無法說出這麼輕巧的話。
如果世界上的事都能像嘴上說的那樣輕巧，也不會有這麼多愛恨情仇了。
駱音只得抱着她不停安撫。
*** ***
派出所門外的巷口停着一輛黑色的保姆車，與黑夜幾乎要融爲一體，周逸寧正坐在車裡虛心接受助理嚴肅而深刻的教育。
今天他收工早，想着好好放鬆一下，便和朋友約了去市中心那家夜店喝一杯，結果朋友還沒到，自己卻遇上臨時檢查被帶進局子。更沒想到的是，有人放出風聲，還招來一大羣記者。
“這下好，明天又要免費上熱搜了。”助理不滿地埋怨他，又忙着給經紀公司打了個電話。
助理在電話裡詳細詢問了公關進度，聽到今晚派出所門口的照片已經全部處理，這才鬆了口氣。掛了電話，他又瞪了周逸寧一眼。
“是是是，以後絕對不敢了。”
周逸寧乖巧地笑着，從手邊拿起一罐果汁遞過去，哄他消氣。
他已經摘下了帽子和口罩，整個人懶洋洋地陷在車內柔軟的座椅裡，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老老實實聽着助理的嘮叨，眼睛卻不住看着車窗外。
助理咳了一聲，“你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
“馬上馬上。”
說着，就見駱音走出了派出所，和另一個女孩坐在臺階上說話。周逸寧想着她剛纔義憤填膺的樣子，心說，還真是有病。
助理湊過來問，“你在懷疑是她報的警？還叫來了媒體？就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有這麼大能耐？難道她背後是恆玖那邊的人？”
恆玖娛樂是周逸寧所屬經紀公司星耀娛樂的競爭對手，最近恆玖力捧的某小生將周逸寧眼看就要到手的三個廣告代言半路截胡，被星耀娛樂視爲對家。
周逸寧依舊盯着臺階上的人，什麼也沒說。
他的手邊有個軟膠皮的小本子，封皮上印着前幾年很流行的動漫人物。本子是剛纔舞池亂作一團時從駱音外套口袋裡掉出來的，周逸寧悄悄將它拾了起來。
“走吧。”
周逸寧說着，隨手翻開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