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婷一笑,卻不立刻答他的話,而是低頭思索了一陣,似是在措辭,半晌她才說道:“當年你因爲在門派大較中失手殺人,才被宗主囚於此處。那一場比試我雖然沒有親眼看過,但是拒其他師姐妹的描述,你當時被對手以禁錮之術暫時制住,自空中墜落,並且被對手一劍直指頂心,情況已是必輸之局,只待有長老出手阻止,這一場便算就此結束了。可是你不知如何竟然於危急之中破開禁錮,而且凌空一拳反擊,居然將對手的飛劍擊得粉碎,最後打在對方胸口,使之斃命。凌師弟,我說得可有錯麼?”
凌展點了點頭:“恩,師姐所言沒有半分偏差。”
徐若婷道:“既然如此,我冒昧的問一句,師弟當時那一拳,可用了什麼法術招式?”
這話如果換個人來問,凌展多半不會回答,因爲即便是同門同派的師兄弟之間,只要彼此師承不同,於道法修煉之道上,如無師父首肯,是不得隨意交流的。但是徐若婷當初救過他性命,又指點他結丹之法,並在結丹之時日夜陪伴了半年之久,此時她如此一問,凌展自覺若是不答便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因此他很乾脆地答道:“那一拳是用了我師父傳下的一式火焰拳的勁力,”說着,他親自使個火焰拳的樣子出來,“就是如此先凝聚心火之力,然後以獨特法門運使到拳上,其實也可運使到身體任何一處,比如肩、肘、膝…”
他說到這裡,徐若婷卻擡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具體的師弟便不必細說了,這必是胡師叔自創的法術,你還是不要輕易傳我的好。嗯…不過我心中有個疑問,是關於這門法術的,師弟可否告訴我,胡師叔傳你這麼法術之時,可說過有肉身對抗法寶之功效麼?”她停了一下,又補充道,“比如,可以用拳腳直接對抗飛劍的刺擊?”
凌展一怔,遲疑着答道:“師父他老人家並未如此說過,這門法術其實原本也是要將法力打出身體之外的,只是這般法門比之尋常法術施展起來快捷許多,而且融合了師父原有的諸般法力運使之道,威力也要大些。至於將法力聚集在拳中打出的法子,是因爲我早先的時候並不能將法力放出體外,只好以之集中於拳腳上運使,用以強固肉身力量的。後來得師父傳了這些法術之後,我也是獨自嘗試着依舊法施展,因其威力要比之將法術施出體外大上許多,這才仍依舊法練習。當時因處在危機關頭,自然而然的便使了出來。
只是後來發生了一系列事情,我卻沒有再仔細琢磨。如今師姐提起,我方纔想到,當時對手的那一劍,雖然上面其實並未附着刺擊的力量,他恐怕只是想營造一種必勝的勢頭罷了,但是畢竟那劍上至少還有一股下墜之勢,若是常人以拳腳對上,只怕也要受些皮肉之傷。但是我卻全然無事,還將那飛劍擊得粉碎,這確實有些古怪。”他一邊說着,一邊將自己的手掌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卻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徐若婷皺了皺眉,說道:“我方纔又想起一事,師弟曾告訴我,你這以練體之法輔以道法修煉,是出於練武人的習慣。但我這半年來旁觀你結丹,見你大半的時間都在藉助那練體之術轉化天地靈氣,只怕事情並非如你所說,師弟之前可沒與我說實話吧?你這套功法,看來就是在修煉之*肉體和法力雙雙進行鍛鍊的法門。”
凌展被戳穿謊言,臉上不禁一陣尷尬,支吾了半天才說道:“事關個人修煉之法,半年前我又與師姐並非那般熟識,所以…”
徐若婷揮手打斷他的話:“師弟不必辯解了,此事我能夠理解的,不過只有這樣才能說得通,我想你的功法本來就是有煅體的功效的,不過這也只是猜測,實際如何還要試上一試。”
說着,她擡手招出了一柄飛劍,一手持着劍柄,另一手在劍鞘上輕輕撫摸着,輕聲說道:“這柄劍,是我築基之後門派賜予我的,雖然自我踏入結丹期以來,已然有了其他威力更大的法寶,又能夠肉身飛行,早已不再使用這飛劍了,但是這畢竟是師門所賜,又陪伴了我許多年月,所以我一直都將其留在身邊。可惜今日,恐怕此劍便要毀去了。”
凌展不懂她要做什麼,聞言不禁說道:“師姐既然於此劍甚有感情,又何必將之毀去?”
徐若婷凝望着手中之劍,依舊輕聲道:“此劍其實早已無甚用處,留着它其實也只會讓我的心境無法變得澄澈,有誤道法修行。今日毀便毀了,也讓我可以就此斬斷過去。”
忽地,她的語音一變,以堅定的語氣道:“而且,此劍也不是由我親自來毀去的。”說着,她將長劍自鞘中抽出,劍尖斜指地面,說道:“此劍是由門派統一賞賜的,雖然主派與支派之中的祭煉法寶之法有些區別,當想來也不過是大同小異,這正好比的當初被你擊碎的那柄飛劍。如若師弟放心於我,還請不要用任何防禦之法,只以肉掌接我一劍,看看你的肉體是否真的有那般結實,可以不懼刀劍斬擊。”
聽了這番話,凌展才知原來她竟是這個意思。他低頭略一思索,心想自己一個男子,也沒什麼好怕的,對方於自己有諸般恩情,此時要以飛劍刺擊自己的手掌,也並非有何歹意,不過是幫自己試試功法的效果罷了。
他一瞬間定了心思,擡起右掌直豎在身前,掌心對着徐若婷,說道:“師姐不必客氣,便請試上一試吧。” Wωω ⊕ttкan ⊕c o
徐若婷得了他的答覆,也不遲疑,先將一絲法力運使在劍尖之上,約過了一二十息的功夫,將這飽含法力的一劍就此刺向凌展掌心。
一瞬之後,只聽洞中想起“叮”的一聲脆響,兩人定睛看去,那飛劍卻是微微彎曲着點在凌展掌心,本身並無絲毫損壞,而那肉掌之上也並無一個傷口或是半分鮮血。
凌展收回手掌,舉在眼前仔細觀看半晌,然後目光望着徐若婷,以滿含驚喜的聲音說道:“看來師姐的猜測沒錯,我這功法確有煅體奇效。”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想來師姐方纔也並未用處全力,恐怕試不出我肉身可以抗衡斬擊的極限,還請師姐再刺一次。”
徐若婷此時也甚爲驚喜,聞言道:“恩,我方纔怕傷了師弟,因此只在劍上灌注了一成法力,不過我們還是小心些,這次我用三成的法力再刺一劍試試。”
說着,兩人一個擡掌一個持劍,各自運力數十息後,又試了一次。這一次仍是“叮”的一聲,長劍如刺中金石,彎成一個比前次更大的弧度,而肉掌和長劍仍是都無損傷。
徐若婷收回長劍,再次以五成法力又試了一次,結果仍是大同小異。她不禁持劍而立,沉思半晌後說道:“我們如此嘗試仍有侷限,不如師弟站直了身子,全身放鬆,我嘗試以飛劍凌空斬擊你的手腳軀幹等處,試試看你全身是否都如手掌這般堅韌。不過師弟放心,要害之處我是不會試的,而且力量上也只用方纔試過的五成法力,而且一旦情況不對,我會立即收手。想來即便有些意外,也不會對師弟的身體造成太多損傷。”
讓人這般不做任何防護,任由他人以飛劍隨意斬擊全身,實則是一件極爲兇險之事,即便是同門師兄弟之間也未必會如此放心。但是凌展心中對於徐若婷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聞言沒有絲毫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他收回手掌,將身子站得筆直,深呼吸幾口平靜了心緒,然後說道:“請師姐開始吧。”
徐若婷小心翼翼的放開手中飛劍,以法力操控使其懸浮於空中,緩緩的控制飛劍向前飛去,先是一劍斬在凌展的肩頭,這是全身筋骨最爲強健的部位之一,如有意外也不致受傷太重。
事實證明凌展的肩頭也和手掌一樣,已然練得如同金石一般,被飛劍斬中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只是外面的衣衫破碎罷了。
徐若婷連試數劍,分別斬在凌展的肘、臂、膝、腿等處,試出了四肢之上的筋骨皮肉都堅硬非常。然後她先是出言提醒了一下,隨即又一劍刺向凌展的前胸。
這一劍比之方纔又是兇險了些,凌展眼見一劍刺來,下意識的便要擡手格擋,但是他心思一轉又收了念頭,仍是直挺挺的站着,任由那飛劍直向胸口刺來。
就在飛劍距離他胸口尚有五寸的時候,凌展胸口的膻中穴中忽然爆發出一陣刺目的金光,一道虛影自其中猛然衝出,擋在了劍尖之上,這一下勁力甚猛,竟將飛劍衝得向後飛出數尺。這道虛影擋開飛劍之後,在空中轉了個圈,卻不飛回凌展胸口,而是就此消失了。
兩人都被這情形嚇了一跳,一起凝視那虛影消失之處發愣,待那金光消散之後,忽然不約而同的擡起頭來看向對方,各自說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