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天才矇矇亮的時候,一輛馬車就駛出了江陵城,在官道上疾馳而去。
和普通的馬車相比,這輛馬車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沉穩低調,走在路上不會讓人多看一眼。趕車的馬車伕,是一個年約三十多的灰袍男子,一臉滄桑,但嘴角微微上翹,似乎隨時隨刻都帶着笑容,樂觀灑脫,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在他的駕馭下,馬車平穩地滾滾而去,揚起一路煙塵。
一大早,沐風就離開了學宮,動身前往遙遠的京城。拒絕了十三皇子贏戰派高手保護的提議,也拒絕了將軍夫人竹青瑩陪同一起進京的好意,身邊,只帶着一個普通的護衛。
說是護衛,其實,還不如說是一個收服的俘虜。
這個名叫丁寒的護衛,是當年在天魔戰場千幻城一戰中,隨手收到畫界內關押起來的一個戰奴。當時,看他一臉滄桑,和曾經認識的小五有些相似,所以網開一面沒有當場把他殺了。
在何流霜的勸說下,丁寒慢慢地放下了疑慮,瞭解到畫界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成爲她的一個幫手。平時,負責一些雜務,生xing灑脫但做事認真,讓人放心。這次,前去京城路途遙遠,兇險莫測,沐風乾脆一個學子都不帶,只是把他帶上,讓他做自己的馬車伕。
在這三天時間裡,對南疆人來說,發生了不少大事。
首先,是聽說了通天大帝下旨,宣召香山學宮新任宮主進京面聖的消息,人人震驚,議論不休。
跟着,邊疆突然告急,南蠻大舉入侵,兵鋒已經到了建水城外。接到緊急軍令後,何大福親率百萬大軍連夜出征,江陵城內,貼滿了徵兵公告,開始緊急招募後備兵。
將軍府出兵的消息還沒平息,又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了開了。
何大福率大軍離去沒多久,將軍府就突然燒起了大火,衝出一羣蒙面刺客,損失慘重。議事大廳被燒了,點將臺坍塌了下來,全城唯一的一座傳送陣也受到了嚴重的破壞。而實力強大的蒙面刺客,除了拋下幾具屍體外,絕大部分都迅速消失不見。哪怕郡守得知消息後立馬**全城,也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
有人說,那些蒙面刺客是密謀叛國的前朝遺老遺少,也有人說,是南蠻派來的殺手,滿城謠言。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沐風低調離開了學宮。
正如李供奉李觀魚所說,聖命不可違抗,京城是非去不可。但是,如何趕路,什麼時候趕到遙遠的京城,這就大有文章可做了。當江陵城內的傳送陣被毀掉後,舟車勞頓,騎馬或者坐馬車上路,也就順理成章了。根據當晚的約定,沐風只需要路上小心,其他的一切就不用操心了,十三皇子贏戰自有安排。
“丁寒,順着官道一直往前走,到了江原後再改走水路,坐船順水而下到涪陵。”
馬車衝出江陵城後,沐風淡淡地一聲吩咐,這時候,才告訴丁寒具體的路線。
這次進京,除了十三皇子贏戰外,就連劍無傷等人都不知道他具體的出行路線。人們只知道他今天坐着馬車離開了學宮,卻不知道他到底要怎麼走。江陵城內的傳送陣毀掉後,要前往遙遠的京城,選擇這就多了。
可以騎馬一路趕過去,但即使一路快馬加鞭,恐怕沒有一年時間也到不了京城,走水路也是一樣。那樣一來,故意拖延時間的目的就太明顯了,容易被人攻擊和詬病。最好的辦法,就是走水路或者陸路前往其它修建了大型傳送陣的名城,轉道前往京城。地處中原大地,物產豐饒的大城鎮涪陵,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是!”
丁寒點頭領命,手裡的馬鞭用力一抽,拉車的戰馬就加快了速度。表面上看起來,這是一輛尋常的馬車,但無論拉車的馬匹還是馬車本身,都是百裡挑一。
“丁寒,你在千幻城呆了多少年了?”
沐風坐在滾滾前行的馬車上,掀開布簾看着外面匆匆而過的景色,淡淡地問坐在前面趕車的丁寒。
“十年,差不多整整十年了!”丁寒一臉滄桑,接着說道:“當年,如果不是大人把屬下收到畫界,或許,我現在還困在天魔戰場內,或者已經死在千幻城了。”
“十年,嗯,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沐風一聲嘆息,“丁寒,那你老家,在什麼地方,家裡還有什麼人?”
“我老家在遠離中原的西域,一個叫天水的小地方。當年,出來闖蕩,進入天魔戰場探險的時候,妻子就已經離我而去,家裡只剩下一個七老八十的老母親和一個只有幾個月大的女兒了。窮山惡水多匪患,那裡馬賊橫行,時不時的有整個村寨的人被人屠殺一空。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她們兩個還在不在人世。”
丁寒聲音低沉,雖然生xing樂觀灑脫,但說起多年未見的老母親和孤苦伶仃的女兒,也是臉色黯然。
天魔戰場兇險莫測,進去後九死一生,一般人誰會去那樣的地方?
除了少部分故意進去歷練的高手和一些亡命之徒外,其實,大部分都是爲生活所迫的普通人。仗着有幾分本事,想到裡面挖掘幾塊天晶石,從而一舉改變自身和家人的命運。可惜,絕大部分人不僅沒有帶着令人眼紅的天晶石出來,反而把命都丟在了裡面,客死異鄉。
西域?
沐風心中一動,迅速想起了看起來病怏怏卻實力驚人的白象聖君,“丁寒,聽說過西域白象山麼,你老家天水,離那裡還有多遠?”
“白象山?”
丁寒一聲驚叫,見鬼般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左右張望,一臉驚恐,“大人,但凡在西域闖蕩或者居住的人,有誰不知道白象山?雖然距離遙遠,但在天水也是家喻戶曉。對西域人來說,白象山是一座聖山,也是一個不祥之地。傳說,那裡是一個上古魔神的居住之地,沒人敢輕易靠近。經常有擅自登山的人,毫無徵兆的變成了瘋子,或者橫屍荒野,死得不明不白。”
“哦,一個上古魔神的居住之地?”
沐風有些意外,還真沒想到,白象聖君所在的白象山,竟然在當地如此出名。
頓了頓,淡淡地一聲吩咐,“出來了這麼多年,也應該早就想家了。丁寒,到了江原,你不用跟我走水路去涪陵了,你自己回去吧。如果家裡不錯,以後就再也不要出來了。如果過得不如意,那就帶上你的母親和女兒,到學宮來找我。以後,在學宮內找個差事可以,想到畫界內隱居,遠離濁世也沒問題。這幾塊天晶石,就當你在畫界內辛苦了這麼多年的報酬吧!”
沐風邊說邊長袖一揮,幾塊晶瑩的天晶石就落在了丁寒腳下。
這幾塊天晶石,對普通人來說就是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財富;然而,對他這個一界之主來說,卻是大海中的一滴水,九牛一毛!
“謝謝大人!”
看着幾塊曾經拼死拼活也得不到的天晶石,丁寒雙眼溼潤,激動不已。想說些什麼,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怎麼說。
出來了這麼多年,家裡老的老,小的小,孤苦伶仃,說不想家,不想回去,那絕對是虛僞的空話。在畫界的這些年,他見到沐風的次數屈指可數,但通過掌控陰風大陣的何流霜,瞭解到沐風這個一界之主是一個有着大能力,大神通和大氣運的無上人物;但和其他冷冰冰的大高手不同,又是一個胸懷天下的xing情中人。現在看來,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