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狼面無表情,語氣平靜的不帶一點波瀾:“名揚天下,我南宮狼這輩子就沒想過。名利實在如煙塵浮土,實在不值我南宮狼去爭取。此間事情一了,南宮狼若還活着,便歸隱山林,終生不問世事了。眼下,南宮某卻是有些任xìng自sī。辛公如果有用得着南宮某的地方,在下願意任辛公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辛乘龍嘆道:“好境界。老夫到此把年紀,纔到此等境界,南宮先生比老夫早了二十年。刀皇老兒,到死也一樣看不開。真是可笑之至!我辛乘龍早就不在乎什麼刀王的名號了,若是我修書一封,承認這‘中原第一刀’不如西域刀皇,老夫的命應該就保住了。可是那樣一來,中原武林的臉可都丟光了,世人絕對不會給老夫善罷。說到底,還是看不開這名利二字。嘿嘿,天下第一又怎樣?到頭來還是免不了一死,照樣黃土一埋,化成飛灰。世人皆如此癡迷,殊不知到頭只是一場空。”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就算刀皇現在不找我,我還是要找他的。他殺了我義兄羅剎,這筆血債,只能血償。若是尋常比武,羅大哥輸了就罷了,可是刀皇連他十歲的女兒都不放過,老夫只好親自下手,即使不能除了他,也算盡了自己微薄之力。當年秦世妹畢竟不是他親手所害,老夫只留下他一條臂膀,今次,老夫堅決要他一條老命。”
轉身又對南宮狼道:“南宮先生,老夫有一事相求。”
南宮狼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道:“辛公儘管吩咐,南宮某無有不遵。”
辛乘龍點點頭,道:“本來這件事情是要麻煩武樂兄的,可是他既然要輸內力給我,需要一月的時間,所以這件事情就只能麻煩南宮先生了。還好日浩能幫你一把,否則老夫真不知如何是好。今趟比武,非比尋常,實在是九死一生之舉。”
“刀皇手段卑鄙,老夫生怕他先對我妻兒下手,所以只好把他們送到江南嶽父家中。這馬車行李都已經準備好,隨時都可以出。南宮先生若能把他們安全送到,辛乘龍感jī不盡。老夫知道南宮先生內傷嚴重,不宜出手,所以也會和鏢局打個招呼,只是南宮先生江湖經驗多,和日浩一塊照顧下來,方可萬無一失。”
南宮狼還未答話,南月冉搶先道:“龍哥,你請南宮先生將他們送回去好了,我留下來陪着你。”
辛乘龍知道她就有這一句,忙道:“不可。月冉你在這裡,只會讓我分心,反而影響到我。那刀皇兇惡的很,他……”
南月冉打斷他道:“你一個人留下,誰來照顧你?月冉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絕對不會讓你分心。你要和刀皇決鬥,飲食起居都萬萬馬虎不得,別人叫南月冉怎麼放心得下?龍哥你不用再勸我了,我說什麼也要留下來的,你趕也趕不走。”
辛乘龍知道她的脾氣固執,勸也沒有用,只得作罷。
聽得南宮狼道:“辛公放心便是。我南宮狼言出如山,寧肯我自己經脈盡斷而亡,也會護住辛公一家周全。況且馬兄在身旁,有什麼事情他大可護着許邵和趙天兒姑娘先走,辛公儘可放心。”
馬日浩也道:“不錯。我就是拼了xìng命,也會護着天兒和許邵的。另外還有辛老先生,此行辛前輩大可放心。”他口裡的辛老先生自然就是指辛風疾了。
沒想到辛風疾道:“日浩,天兒和許邵就麻煩你了。我這把老骨頭還是留下來。”
不等辛乘龍拒絕,連忙道:“自從十年前老爺你救了我,風疾這條命就是老爺的了。此時風疾又怎能捨老爺而獨自偷生?我們父女承門g照顧,這輩子都無法報答,風疾趁着現在還能動,只想在旁邊看着老爺砍下那雜種的腦袋,老爺放心,我是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辛乘龍道:“風疾,你若是聽我一句,就跟着南宮先生和日浩離開。我若有什麼不測,這辛家的重擔不就落在你身上了麼?內人不擅經營,辛家這基業也只能靠風疾你維持了。你若把辛家店鋪開到了江南,也不枉你我主僕一場。”
“風疾你知道,我辛乘龍從來沒把你當外人看,府裡大大,上上下下,什麼事情都不瞞你。除了我和內人,你就是辛家的頂樑柱。裡裡外外只有你最熟悉,我辛乘龍十二年的心血,可不能就這麼毀了。現在這房屋地契我都已經變賣了,你拿着那些現錢,到江南開拓一片地方,自己做老闆吧。”
辛風疾老淚縱橫:“老爺,我知道您心地善良,可好人怎麼沒有好報哪?風疾明白老爺的苦心,不再跟老爺您添麻煩了。這辛家的財產,風疾不會要您一分,我都幫少爺存着,將來我辛風疾連本帶利,一分不少地再交給少爺。”
說完,也不等辛乘龍答話,道聲:“老爺,我先去準備了。”左手擦着臉,退出門去。
辛乘龍又是一聲嘆息,筋疲力盡地坐在那張太師椅上。
幾日來事順利。南宮狼和馬日浩花了大把銀子,僱了揚風鏢局的五個鏢師。那五個人倒是在納無都有名氣,見南宮狼出手大方,護送的又是納無出名的大善人辛老爺,自然一百個樂意。
馬車一共兩輛,南宮狼在前,馬日浩押後。後車坐着趙天兒等三人,前車放的是一路上用的物品。辛府變賣的財產都在辛風疾懷裡緊緊掖着。辛風疾伸手摸一摸那些銀票,眼淚灑了一臉。
臨別時自然別有一番囑咐。直到那刻,許邵和趙天兒也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納悶辛乘龍和南月冉爲什麼留在辛府裡面不走了。
許邵剛開始鬧着要和南月冉一起走,被辛乘龍訓斥了兩句。許邵鮮有見到岳父脾氣,再也不敢說話。辛乘龍何嘗不知道這一別很有可能就是永別。
此趟路途遙遠,南宮狼已經決定不帶李默然前行。李默然倒是很懂事,知道自己幫不了什麼忙,還得麻煩別人照顧自己。
答應自己回蒼莽山等着南宮狼。辛乘龍不放心,找了一個要去蒼莽山做人蔘生意的朋友,把李默然順便捎帶回去了。兩個夥伴才見了幾天,就要分開,心裡都是依依不捨,說好了下次見面一定要打個痛快。
兩輛馬車,十匹馬,就這樣緩緩走出了納無城。
路途遙遠,加上趙天兒有些暈車的現象,這一路走的是極慢。幾天以後,行人稀少的路上,武林人氏突然多了起來。不少人談論着昔年的刀王重出江湖,準備一個半月後,在當年刀皇斷臂的摩雲峰一決高低。
刀皇一心雪恥,這幾日竟然銷聲匿跡。南宮狼等聽到這個消息,心裡知道一月後武樂山那是年的功力也早就送給辛乘龍了,放心不少,知道跟刀皇對決又多了一成勝算。
而趙天兒和許邵根本就不知道辛乘龍的真實身份,許邵直到現在還以爲他岳父叫辛乘龍,只是知道岳母有時候叫岳父“龍哥”。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刀王,聽到這些傳言,根本就不以爲意。
而隨行的十個鏢師可把這些內容聽得清清楚楚,這才知道辛老爺原來是刀王的身份,jī動的無以復加,暗恨自己不長眼睛,若是能得到他指點一招半式,終生可就受用不盡了。
南宮狼早看出些了門道,和馬日浩把那五個鏢師,還有那十個趟子手一起收集在一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股腦都講了出來。那些人人人敬佩,都打了包票不會泄露給趙天兒和許邵知道,一路上也不敢談論這件事情了。
這些事情南宮狼和馬日浩心裡都有數,趙天兒要是知道了,徒增煩惱,許邵要是知道了,不鬧着回去纔怪。
一行人走走停停,遊山玩水,走得是出乎意料的慢。南宮狼不忍心耽誤那些人生意,又加了一部分保鏢錢。那些人開始不受,後來推辭不過,連聲道謝,這一路也就越走的慢了。
深秋時節,美景處處,這一路金黃,確實讓自就沒有出過門的許邵大開眼界。
趙天兒雖然跟父親自幼流浪過不少地方,但也有十年沒出遠門。倆一路說笑,歌聲笑聲齊齊飛揚,把原本心情鬱悶的一行人都感染起來,這一路也就熱鬧無比。
一日,來到一處說不出名的鎮。鎮上民風淳樸,一行人不由得一連住了三天。每日許邵和趙天兒出門遊玩,總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南宮狼和馬日浩瞧着他們無憂無慮的樣子,心裡面都是羨慕。
第三日早,兩人坐在酒樓靠窗位子,你一言,我一語,兩大壇酒下肚,方舒緩不少胸口悶氣。南宮狼內傷還未好,根本就不能多飲,兩人雖然未能盡興,卻也暢快無比。
馬日浩叫來一壺茶,端起茶碗,正待喝時,右肩膀被人一拍,一碗茶差點全灑出來。回頭怒目而視時,卻見趙天兒笑yínyí在後面,看她雙頰由於跑步有些暈紅,說不出的逗人喜愛,馬日浩又癡癡地定在那裡。
只聽趙天兒道:“今天這裡有個廟會,你陪我出去玩吧?”馬日浩笑道:“平常不是許邵陪你麼,我要陪你你還不樂意。”
趙天兒撇撇嘴,笑着說:“以往那不同。許邵一個人那麼寂寞,我當姐姐的當然要多陪他了,叫上你難免冷落了他。今天可就不同了。”
馬日浩不解,問道:“怎麼不同了?”趙天兒笑笑道:“你猜。”馬日浩猜了半天都猜不中,最後投降,道:“你說吧,人魯鈍,頭腦簡單,不及辛大姑娘那麼冰雪聰明,慧質蘭心,實在猜不出來。”
趙天兒呵呵笑道:“你這麼捧我,也不怕南宮大俠笑話。告訴你吧,昨天我和許邵出去玩,碰到西街上馮鐵匠的女兒,和許邵同歲,兩人特別談得來,今天都約好了一起出去。許邵今天打扮得倒是格外整齊,一大早就出門了。”
南宮狼,馬日浩先是一愣,既而哈哈大笑,都覺得這許邵實在不簡單。馬日浩搖頭嘆道:“想我當年得到趙大姑娘的芳心,花了整整一月,這子比我強太多了。”
又惹得南宮狼趙天兒一陣笑聲。趙天兒在他肩膀上捶一拳,道:“一個月還讓你佔便宜了。今天許邵不要我這個姐姐了,你就當個替補吧。南宮先生要不要一塊去?”
南宮狼看着眼前這個姑娘,心裡面竟然有不可抑制的衝動。一聲“當然要去”被他硬生生迫回肚子裡,而改成:“我還是喝茶的好。這廟會我實在不敢興趣,只怕我在旁邊,兩位可就大大地不方便了。”說完還哈哈一笑,不過自己覺得實在比哭都難看。
趙天兒俏臉暈紅,道:“那就不打擾南宮先生了。”不由分說,拉着馬日浩就下樓出門。南宮狼望着他們遠走的背影,心裡一陣疼痛。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是喜歡上這個姑娘了,可是自己又和馬日浩是好友,又怎能橫刀奪愛?
況且趙天兒對馬日浩肯定死心塌地,自己奪不來的。這些日子,他對好朋友的愛人情愫暗生,不由得咒罵自己,心道:“我送他們到了江南,就遠遠離開,這輩子再也不見趙天兒姑娘了。”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江湖上美女遍地,怎麼偏偏喜歡上朋友的愛妻?
鎮的廟會雖然規模得很,卻也是很有情趣。不到半天的功夫,趙天兒手裡便拿了一堆的零食和玩意兒。她硬塞給馬日浩一個糖葫蘆,卻覺得裙子被一隻手拉了拉,回頭一看,卻是一個俏生生的女孩,頓時看出來正是那馮鐵匠的女兒,只是不見了許邵。
她連忙把手裡的糖葫蘆遞過去,一手還摸了摸她的臉兒,微笑着說:“你在這裡呀,許邵呢?”那姑娘吃了一口糖葫蘆,怯怯道:“我不知道。我和他玩了沒多久,他說要回去叫姐姐你,讓我在那買糖人兒的地方等着。我都等了好長時間了,他還沒回來。”
趙天兒看她眼睛裡面尚且有些淚痕,連忙道:“姐姐沒見到他,或許是走岔了吧?來,咱們回去找找。”說完,將那姑娘一把抱在了懷裡。馬日浩見那姑娘生的的確可愛,忍不住逗得她咯咯直笑。
三人又走回了那個客棧下找了半天,一個人影也沒有。馬日浩心中奇怪,忍不住道:“是不是迷路了?”趙天兒也覺得奇怪,說道:“應該不會,這鎮子咱們住了三天了,他怎麼還會迷路?”
兩人叫上正在喝茶的南宮狼,叫上辛風疾,又找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頭緒。那姑娘見不到許邵,眼淚流了滿臉。趙天兒只好又哄又抱,把她送回家去。
馬日浩覺得事情蹊蹺,連忙召集了鏢局的人手,準備一起找找。時值廟會,人人都跑出門去看熱鬧,一個客棧裡只有一個感冒的鏢師和三四個趟子手。幾人從早上找到天黑,也不見許邵人影。趙天兒也不見回來。
馬日浩暗叫不好,問明白馮鐵匠的家,施展輕功,直奔過去,也顧不得掩飾功夫了。當時廟會的人尚未散去,滿街人只覺得黑影一閃,如鬼魅般在房頂屋瓦上飛奔,人人都以爲是狼仙幽靈,有幾個當時就暈了過去。
來到馮鐵匠家,卻見趙天兒正在和那姑娘說笑,頓時放下心來,只覺得冷汗都溼透了背心。趙天兒聽說許邵莫名其妙的失蹤不見,俏臉煞白,拉着馬日浩問怎麼回事。馬日浩哪裡又能解釋清楚了?只能拉着她往回趕。
剛回客棧,便見南宮狼迎了上來,恨恨道:“這子知道了!”馬日浩一開始還沒聽明白,直到聽南宮狼急急忙忙講出來,才明白個大概。
原來今天早上許邵回了客棧,找姐姐找不見人,正要問問別人,卻聽見兩個人的對話隱隱傳來,知道是和自己一塊走的兩個趟子手。
本來他是無心聽的,因爲這些人出身市井,髒話俚語不絕,實在是鄙俗得要命,只是正要離開的時候,聽到其中一個這麼說:“媽媽的,這辛德寶竟然是辛乘龍變的,真他孃的不可思議。”
另一人道:“有什麼不可思議的?隱居的武林高手多了,媽的,什麼時候也見他個一個半個,咱哥倆就不用老當跑腿的了,什麼‘揚(羊)風’‘牛風’鏢局了?倒時候能把那姓孟的臭老頭打成羊癜風!”
許邵聽的清楚,裡面有岳父的名字,而且還是什麼刀王刀皇,剛要上前去問,只聽先一個人聲道:“別讓那姑娘和那子聽見了,南宮先生吩咐過的,要讓他們聽見了,咱們就玩完啦。”
第二人道:“沒事兒!那子一清早就出門去了,那娘們和那黑衣服的男的剛纔就出去了。媽的,幾天都不能說這事,憋死我了。”
許邵更清楚了,他們說的那子和那姑娘,就是他自己和趙天兒了,當時就納悶,知道問他們絕對不會說,就伏在他們身後聽着。
這一聽當然非同可,把事情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在那兩人的石頭後面伏着,總算明白了岳父爲什麼不跟自己一起下江南了,想着想着,幾乎要哭出聲來。
只聽第二個趟子手說道:“這裡好象離那個摩雲峰不遠吧?”
第一個道:“是,大約有三天路程。算起來,現在如果騎快馬,到那裡還來得及。”
第二個呸了一聲,道:“你腦子有毛病了?這裡到那裡整整十天不止吧?”
第一個道:“你懂什麼?你說的是要繞開那橫着的玲瓏山脈,那就大大繞了個遠路了,我知道一個近路,從玲瓏山脈中間就能過去。當年我時候,就在這裡採過藥,錯不了!”
許邵聽得清清楚楚,當下心裡就琢磨:“我去看岳父!只是路我實在是不熟,只好找這兩個人。”
他猛的從石頭後面跳出來,自然嚇了那兩個人一跳。許邵也不跟他們廢話,從身邊掏出防身的鋼刀就撲了上去。那兩個人哪裡是他的對手了,連呼聲都沒有喊出來,片刻功夫就讓許邵點了穴道。
許邵先把他們拉到一個下人的房裡,用刀在那兩個人臉上劃了幾下,他們就全都招了出來。這一下更是惹了禍。許邵左右開弓一人給了十幾個耳光,打得他們滿臉鮮血。他心裡惱恨岳父什麼都不告訴他,把氣都出在了那兩個人身上。
接着,他取來紙筆,逼着他們畫好地圖。那兩個人臉腫得話也說不出,只能乖乖照辦。而後,許邵毫不留情地把他們關進了柴房,堵在了一堆柴後面。他心裡算的清楚,中午客棧裡面做飯,用不了這麼多柴,要現他們,非得到晚飯十分不可。
辦完這些,他到馬廄,偷了一匹最快的馬,又到房裡拿了些銀子,就這麼上路了。他前腳走了半個時辰,後腳趙天兒和馬日浩就回來找人,實在是驚險無比。
不出所料,兩個倒黴蛋直到晚上才讓人給現。南宮狼聽了兩個人爭先恐後的敘述,心裡不佩服這個子都不行。這心思如此周密,根本不像一個十幾歲孩子做得出來的事情。
他們當然不知道許邵曾經是一個多麼厲害的神道高手
此時又暗暗埋怨自己:到江南的近路根本沒有這條,是趙天兒和許邵要賞景,才選了這條路,沒想到無巧不巧,偏偏到了摩雲峰附近,給了這個子跑了去。恰巧這個時候,馬日浩和趙天兒就回來了。
南宮狼想拉着馬日浩到房裡密談,可趙天兒不笨,早就看出端倪,逼着南宮狼說了實話。趙天兒才知道這些天來,這幫人瞞着自己和許邵這麼個驚天的秘密。她扭頭看了看馬日浩,雙眼含淚,氣呼呼地道:“你,你也來騙我!”
而後又道:“許邵怎麼辦?快去追他啊!老爺,哦不,是我爹,他,他也一定沒事的對嗎?”馬日浩看她楚楚可憐的神態,忍不住把她摟在懷裡,道:“當然沒事。他們都會沒事。”
看了南宮狼一眼,道:“南宮兄,我看這樣好了。你我各揀一匹快馬,沿着那條路去追,或許還能追上。現在離那比武之期正好三天,許邵還是個孩子,說不定還不會騎馬。咱們定能追上。天兒和辛老先生就交給這些人保護,咱們先把人追回來要緊。”
都怪這辛乘龍將許邵身份隱瞞的太好了,以致這些人根本不知道許邵伸手。
南宮狼點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根據這位張兄弟的說法,近路有兩條,不知道許邵走的是哪一條,所以你我只好分頭去追。可恨我空有一身功夫卻使不出來,要不我先不去了,找位功夫好的兄弟代我去?”
馬日浩搖搖頭道:“除了你和我,誰能製得住他?他就是這個xìng子,固執起來比驢都犟。你沒有武功,威懾力還是有的。他又不知道你受了內傷。”
這時候一個趟子手哭喪着臉回來,道:“全都不用爭了,咱們一個都走不了。媽的,馬廄裡的馬,都給人下了藥,不停的拉稀呢!聽老闆說,廚房裡的一瓶巴豆全都不見了。”
衆人哭笑不得,這許邵真的是什麼都算計好了。南宮狼惡狠狠地說道:“這個子最好別讓我抓住,否則我非狠狠打他三百下屁股。我纔不管他是誰的女婿。”
趙天兒急道:“那怎麼辦?許邵是個十幾歲孩子,這一路上不會出事麼?”
又是一個被許邵年輕化外表欺騙的人啊。
如果是牧童祖師在這,只怕會被當成八歲的孩子吧。
馬日浩道:“憑他的功夫,江湖上打過他的人不多了。一定沒事的。”
南宮狼卻道:“有人劫他,那是自找苦吃,這些倒不怕。可是最讓人擔心的是,他別落到刀皇的手裡。那樣一來,不僅他自己命難保,還連累了他岳父。唉,這麼聰明的孩子,這時候怎麼糊塗起來?”
趙天兒眼淚汪汪,完全沒了主意。她剛剛得知真相,心頭起伏熱烈,腦子根本就一片空白。
只聽馬日浩道:“那只有我去追了。我這‘雪無痕’的功夫是好久沒有施展了,不知道是他的馬快,還是我的腳快?”
南宮狼想了一想,道:“你的兩條腿應該快些,內力也充沛,只是有一個難處,就是路有兩條,你走哪條?這子詭計多端,肯定佈下虛虛實實的障眼法,你有把握識破麼?”
馬日浩道實話實說道:“以前有把握,現在沒有了。”
南宮狼嘆口氣,罵了一聲,道:“那你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趙天兒此時突然開口道:“我算了算,許邵他就帶了十幾兩銀子,以這個情況,他根本不敢走左邊那條去大城的路,那裡的開銷太大,他花不起。他一定走的是鎮那條。”
馬日浩“啊”了一聲,道:“不錯!定是這樣。這子千算萬算,還是算陋了一着。”
轉頭看了趙天兒一眼,道:“好聰明的天兒,我馬日浩是娶定了。”
趙天兒先是一笑,又是滿臉的憂色。馬日浩知她心意,道:“你放心,我就是跑斷了腿,也要把那子揪回來給你瞧。”
趙天兒即怕他太拼命,又怕他追不上,急得不知道怎麼說纔好,只是說:“你自己也心,別跑太急了。”
馬日浩哈哈大笑,道:“我‘黑蝙蝠’要是追不上這個毛子,我也不用在道上魂了。”說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趙天兒臉上ěn了一下,人已經在七八丈外,空中只留他的聲音:“等我好消息……”
旁邊的鏢師剛纔放知這一路走來的黑衣人竟然是號稱輕功神道之下第一的黑蝙蝠,此刻看到他的輕功神技,都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好幾個人又暗暗懊惱看走了眼。否則承門g他指教一招半式,日後打不過別人時,逃跑的機率就大了許多。
馬日浩腳下不停,果真猶如一隻黑色的大蝙蝠,在層層疊疊的屋頂上左閃右閃,不多時便消失成了一個黑點。
出了鎮,馬日浩按照那倒黴趟子手又畫的一張簡圖,沿着彎彎曲曲的路走去。不多時,便到了那人說的玲瓏山脈。黑茫茫的夜色之中,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覺得黑壓壓的奇峰怪石張牙舞爪,似鬼怪,似妖魅,饒是馬日浩膽子甚大,也不禁有些怵。聽那人說此峰叫鬼峰,心道果然不假。當下不敢再看,低頭找路。
黑夜之中,認路甚是不方便。馬日浩使不出那“雪無痕”的身法來,只能用“蛇遊術”,以滑步來代替飛步,以便不致被看不見的石頭絆倒。這樣一來,度便慢了好多。偶爾擡頭望望,一輪彎月,被突兀的山峰時不時擋住,心道今天晚上本來是和趙天兒賞月的好日子,現在卻在這不毛之地跋涉,都是許邵這子害的。
奔了整整一個晚上,馬日浩仍然精神十足。他的輕功耗力極少,都是輕輕鬆鬆的法門,行走江湖,晚上不睡覺也是常事,所以他竟然一點也感覺不到疲勞。直到東方現出魚肚白,才知道是白天到了。
白天的鬼峰實在是美極,深秋時節,林木一片金黃,枯葉隨風飄落,鋪滿了前方石板路。日出給這山峰鍍上一層金色,猶如西天極樂世界一般,有着那萬丈金光的氣魄。偶爾幾聲鳥鳴,更有了這“鳥鳴山更幽”的意境。
偶爾可以看到幾隻野鹿在山林中隱現,幾隻松鼠輕巧地爬上樹幹。馬日浩打量着這美麗的景色,腳下卻絲毫不敢放緩,此時山路雖然蜿蜒陡峭,但前方道路儘可一覽無遺。那“雪無痕”使將出來,度頓時快了好多。耳邊急風呼嘯而過,馬日浩只覺得說不出的爽快。
猛然間,前方出現一塊大大的白布,掛在一棵樹上,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幾個字,字跡不甚清楚。馬日浩急步上前,卻見那上面寫道:“馬叔叔,累了吧?休息一下可否?”
那字跡正是許邵的手跡。仔細一看那塊白布,卻是衣服上撕下來的,那字跡是用汗水和着泥土寫上去的。
馬日浩四下一望,果然看到路邊一塊不的平滑的石頭,石頭後面光滑的山壁上寫着“馬日浩休息處”六個大字。
馬日浩哭笑不得,這子實在是人精,算準了他們這幫人沒有了馬,自己便會使輕功追來,才寫下那幾個字消遣自己來着。更讓他不得不佩服的是,自己跑步的度都讓那子算好了。
若是半夜在這裡經過,多大的布都不會看見,顯然這子料定了自己會在白天經過這裡。他牙關一咬,恨恨嘟囔了一句,又飛步沿着山路追去。
又跑了將近一個時辰,前方又掛起一個白布。馬日浩跑近一看,上書“老馬,心腳底下”幾個大字。那布掛的地方是個急轉彎處,馬日浩只顧看字,卻真沒注意腳下的異樣,轉過彎來,猛然腳下一拌,收勢不住,身體猛然前撲,差點跌個狗吃屎。幸好他輕功高明,無處借力竟然還能上躍一尺有餘,不然這一下絕對輕快不了。
馬日浩穩住身形,纔看清楚,如果沒有這塊破布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自己還不會着了這個子的道兒。許邵看準了這個急轉彎,故意搬了一塊高高的石頭堵在哪裡,正好是馬日浩的盲點。
他知道馬日浩輕功高,這塊大石頭還拌不住他,就擺了那條破布在那裡吸引馬日浩的注意力。馬日浩擡頭看看那迎風飄揚的布條,心裡沒有任何的憤怒,卻微微一酸。他深知許邵向來心xìng善良,惡作劇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這次三番四次捉弄自己,實在是因爲自己把這麼至關重要的事情瞞了他太久。想想無論是誰站在這個孩子的立場上,只怕都無法承受。許邵向來和他要好,短短一個月的相處,他對自己是無比的信任,什麼事情都不瞞自己,這次彷彿是受了莫大的欺騙,難怪他要生氣。
馬日浩看看腳下的位置,心道:“這許邵若是再狠一點,只需要在這附近擺上什麼利器,我這一雙腳可就走不了了。”
他急急忙忙又繼續追上去,此刻心裡卻再也沒有了要把他抓回去的念頭,心裡只是想着:那是許邵的岳父啊,生死大事,只怕他這是去見岳父最後一面,自己難道連這個要求都不滿足他麼?正胡思想着,眼前又是一塊破布。
馬日浩恐再有詐,放緩腳步,慢慢走上前去,卻見上面寫着歪歪扭扭幾行字:“姐夫,對不起,你摔疼了麼?我求你別再跟着我了好不好?”
馬日浩心頭疼痛陣陣,平日裡這個孩子說什麼也要叫自己叔叔,就是不叫哥哥,弄得他有些無地自容,彷彿比趙天兒大了一輩。
眼前這一聲“姐夫”,顯然是軟語有求於自己了。一時只覺得這個孩子實在是無比的可憐。他咬咬牙,又向前飛奔。他要的任務就是先找到這個子,若是他落到刀皇的手裡,那就大事不妙。
一路上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大字布條出現。馬日浩心裡還琢磨着許邵從哪裡找來的破布,後來恍然,那些是許邵換洗的衣服。正想着,正前方出現兩條路,正是那倒黴趟子手說的分岔路口。同時,腳下的石頭路也算是到了頭,前方都是沙路了。
兩邊路都是窄之又窄,真不知道許邵是怎麼把馬操控的那麼好。馬日浩按照趙天兒的吩咐,拔腿往右邊去。這時候,地上的一溜馬蹄印記卻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些馬蹄印朝右邊的路口延伸,和趙天兒說的方向一樣。
可馬日浩看着不算正常,這些馬蹄印的間距實在太短,於是連忙蹲下身子查看。憑着他多年的江湖經驗,這些馬蹄印記,絕對是假的,是用備用的馬鐵掌一個一個印上去的。
馬日浩心下暗暗佩服,這個子哪裡來的這麼多好點子?他第一次出遠門,手段已經快和老江湖一樣了。這障眼法雖然嫩了些,可是十分高明。
心道:“天兒,你這回可猜錯了。你這個弟弟生在富豪世家,只怕渾然不知道錢的用處。再說他畢竟是個孩子,喜歡大城市的熱鬧。身上雖然只十幾兩銀子,可這子天不怕地不怕,花光了銀子,不還得喝西北風去?”想到這裡,心下着急,就要向左邊路上跑去。
剛剛轉身,馬日浩“啊”地一聲,心中一轉,連忙又回頭朝右面的山路望去。只見那陡峭的山壁上,幾塊頑石如刀,張牙舞爪地伸出來,上面還帶着一些幹了的鮮血。馬日浩看看那血,知道這肯定是那馬經過時留下的。這山路實在太窄,馬術高手都難免不讓那馬受傷,何況許邵一個十歲的孩子?
再蹲下細細查看,只見那些馬蹄印下都有被掃過的痕跡。這時候他心中再明白不過了:許邵先用樹枝一類的東西綁在馬尾巴上,跑馬的時候,把真馬蹄印掃乾淨,然後再做上假的,故意把作假的痕跡弄的顯露些,好叫馬日浩以爲他許邵走的是左邊的路。
他自己當然是走到右邊去了。只是許邵畢竟着急趕路,沒注意到那沾在石頭上的血。這真可謂用心良苦,馬日浩心頭苦笑,若不是看到那些鮮血,他九成九會向左邊走,那時候可就真追不上了。這個子實在是不簡單,什麼都算計好了。
馬日浩腳下不停,急步飛奔而去。山路緊窄,他乾脆一躍而起,在山壁上向前行進。這一手“壁虎功”是從那“壁虎遊牆功”改來的,青出於藍,連跑半里路都不用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