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當然了。耶律兄你想啊,眼下什麼事情最重要,刺殺案啊。這事兒既然發生了,不管怎麼樣都不能稀裡糊塗的結案。您想直接對上高模翰,卻只能是把這水更攪渾了,弄得自己也一身髒。這爲什麼呢?這是因爲你沒辦法直接去查抄高府,沒有真憑實據,皇上絕對不允許,頂多就是打打嘴皮子仗,嘴上過過癮。可是,如果是假借搜查刺客的名義,查抄驛站。皇上恐怕不會反對吧,然後,高模翰和僞周使者真有貓膩,這一切不就順理成章了。可如果是我們強行動手,最多最多就是打掉僞周使團,就算我們拿到他們來往的證據,耶律兄你們再想**來,一樣會給皇帝留下結黨的壞印象。你可就得不償失了。”
田雨一句一句的說着,耶律撻烈搓着下巴,仔細的想着。他眼睛忽閃忽閃的,喃喃自語道:“現在刺殺案陷入泥潭。。。毫無頭緒,皇上心中一定大爲不滿,如果這個時候,我主動請纓。。。對,我這替高模翰聲辯兩句,對蕭寒兩人各大五十大板,呵呵,皇上一定會覺得我識大體、顧大局。這時我再在僞周使團裡搜出高模翰的罪證來,嘿嘿,高模翰一定會倒黴的!”
見耶律撻烈面露兇光,田雨主動的提醒道:“耶律兄,你覺得這僞周使團裡真能搜出來足以扳倒高模翰的把柄嗎?”
耶律撻烈一笑:“呵呵,這就要你怎麼搜了。”
“呵呵,耶律兄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我覺得這麼做可不妥啊。屈打成招,先不要說高模翰有什麼反應,就算一切順順利利的送到皇帝那邊,皇帝對耶律兄恐怕也會有別的想法。高模翰行事謹慎,這鐵證不好辦啊。”
耶律撻烈眼珠子咕嚕亂轉,他這會兒有點摸不着頭腦,說要抄周國使團的是你,現在說抄了以後不好辦的,也是你。你田雨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
田雨繼續道:“有句成語,叫做‘杯弓蛇影’,用在這裡或許不恰當。可是,道理是一樣的。高模翰的主張是什麼,不南下,閉關自守。就像今天我和耶律能站在一些,聊這些機密之事,僞周的人來了,就算是僞周的人不主動,高模翰也會自動湊上去的。現實的形勢就是這個樣子,高模翰他肯定會和僞周的人有所來往的。您要做的,就是拿住這些來往的憑據,剩下的,就讓皇帝自己去想,自己去猜。高模翰和僞周來往密切,而僞周又是刺殺湘陰王的主謀,他高模翰在這裡面到底陷了有多深,皇帝陛下能不仔細想想嗎?整個事件裡面,他高模翰到底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啊。而這個查案的過程裡面,耶律兄您一直是秉公辦理,不偏不倚,一心一意爲的是國家朝廷,一心一意的爲皇上辦事。耶律兄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自然就會上升,而對高模翰肯定有別的看法。這一起一落之間,耶律大人您是進退有餘,高模翰卻是如坐鍼氈,想辯駁,這事兒好像有點捕風捉影,不辯駁,那還真的是確有其事。您不覺得這樣更好嗎?”
耶律撻烈點了點頭,又說道:“可是,如果周國的人,不承認刺客是他們派去的呢?”
“這個事情好辦。你可以再皇上面前分析分析眼下上京的局勢,刺客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刺殺湘陰王吧,能做這樣的事情的,只有僞周的人,在聯繫到太原使者被殺案,整個上京城裡,也只有僞週一家對太原使者心懷怨恨啊!”田雨說道。
“可這麼明顯的事情,周國的人真的會這樣做嗎?”耶律撻烈突然有點想不明白了。
“呵呵,八個字‘形勢所迫、身不由己’。爲什麼這麼說呢?咱們兩國結盟,雖然沒有攻擊僞周的約定,可是,數十年的怨恨,僞周那邊真的就信任貴國嗎?顯然不是的,所以,他要破壞結盟,雖然這麼做有點明顯,但他已經無路可走了。其實,如果不是湘陰王吉人天相,我們真的就能這麼快看出僞周的伎倆嗎?看不出僞周的伎倆,朝堂之上,耶律兄也就只能和高模翰鬥個你死我活,貴國朝堂混亂,南下之事,再也無從談起了。甚至於,沒有了貴國的支持,太原能不能守住,也成問題了。僞周這步棋,現在看起來有點冒險,其實卻是看準了路,才下的棋。只不過,在刺殺的環節上出了差錯罷了。”田雨分析道。
“恩,田兄,言之有理啊。呵呵呵。。。妙。。。這是一招妙棋。”耶律撻烈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田雨不由問道:“耶律兄,是不是想到什麼好辦法了?”
耶律撻烈說道:“就像田兄你說的那樣。僞周的人一來,高模翰是一定會靠上去的,皇上態度不明確,我們聯合在一塊,他高模翰能不羨慕嘛,過去是沒辦法,現在僞周來人了,他能不湊上去嘛。可沒想到僞周的人卻是包藏禍心。高模翰可是有點引狼入室的意味啊。如果,我在皇帝面前在替高模翰申辯幾句的話。。。哈哈。。。他不倒黴才叫怪呢?”
田雨一愣,耶律撻烈比起拽刺那真是強的太多了,這話兒不僅一點就透,而且還迅速的舉一反三。不愧是一個派系的首腦。兩個人當下就仔仔細細的推敲了一番,覺得萬無一失,耶律撻烈騎着馬就直奔皇宮而去。
皇宮裡的事兒,和田雨兩人預料的差不多,耶律撻烈不費什麼功夫就從耶律璟那裡得到了封查驛站的手令,而且辦這事兒耶律撻烈是主要的,可他卻拉了一個高派的一般官員做輔助,顯得自己光明磊落。
查封驛站,這事兒不大,性質卻很惡劣,畢竟裡面住的是堂堂大周的使者。人家不遠萬里跑來,臉上一團和氣,手裡還拿着饋送的禮物,代表着大周,到了契丹的地盤,一下子把人家全部給抓起來了。這性質立刻就變了。契丹人雖然生活在北地,卻不是什麼莽撞的人。驛站已查封,各種小道消息立刻就滿天飛。
在高模翰府上,高模翰正和跑來報信的高勳等人商量這事。
“高相,這耶律撻烈搜查驛站,打的是捉拿刺客的名義,而且已經從陛下那裡請了旨。他是不是真的捉拿刺客啊,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刺馬案的刺客,很有可能就是周國的人啊。”
“糊塗!”高模翰三角眼一瞪,狠狠的盯了高勳一眼,說道:“不管刺客是不是周國的人派來的,難道我們就能坐視不理了嗎?耶律撻烈插手其中,肯定是心懷不軌的,讓趙令坤眼睛放亮一點,耳朵伸長一點,好好的看看這事兒。”
“是!”高勳點頭應諾。
雖然情況不是很明確,可官場多年的鬥爭經驗,讓高模翰立刻就意識到這裡面是有貓膩,他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氣味。他努力的避免這種情況。可接下來的事情,讓他有點糊塗了,高模翰以爲耶律撻烈會在周國使者身上下狠招,讓趙令坤步步跟着耶律撻烈,審案的經過時一場也沒有拉下來。可耶律撻烈問的只是刺客是誰派來的?
這周國使者極是硬氣,死活不肯招供,可是副使等人卻威逼不過,點頭認罪了。耶律撻烈也就準備好了供詞,將證物什麼的呈給了皇上。
“屈打成招!”這是高模翰腦子裡第一個念頭,他的政治主張有點“平衡主義”的特色,說白了就希望中原保持兩個強大的國家互相糾纏,希望楚國和周國長期對峙下去。把周國使者抓起來,有耶律璟的聖旨,高模翰不能抗旨,可是,耶律撻烈動大刑,卻是讓高模翰不能接受,讓高模翰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一個打擊耶律撻烈的機會。
可是,高派人物口水滿地,耶律撻烈他們卻沒有一點反擊的跡象,反而就是悶不作聲的辦案。高模翰心裡的奇怪更加濃郁了。
“高勳,你覺得耶律撻烈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啊?”高模翰忍不住問再一次跑到自己府邸討主意的高勳道。
“高相,或許,耶律撻烈覺得這事兒奈何不了他,所以他就默不作聲。”高勳說道。
高模翰微微搖了搖頭,道:“要說這事兒奈何不了耶律撻烈,我信。可依照耶律撻烈的脾氣,他默不作聲可是大反常態啊!”
“那倒是,他向來是不吃虧的人啊!這傢伙勉強也算得上是個直腸子,按理說,他不會這樣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啊。就連拽刺,也不吭聲。奇怪,奇怪。不過,就是一個刺殺案,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啊!會不會是因爲,楚國那邊追究的聲音很大,耶律撻烈估計陛下心裡火氣不小,所以才這埋頭辦案,想討皇上歡心啊。”
“恩,討皇上歡心,咦。。。不好,我們上當了。趕緊派人去見見福公公,問問他耶律撻烈呈現給皇上的除了供詞,還有什麼?”高模翰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