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終於南下了。
出長子,到高平,在高平用過了午飯,繼續整軍南下,傍晚的時候到達了距離晉城二十里的地方。一天的急行軍,人困馬乏。
劉崇剛想傳令下去,安營紮寨,就聽斥候來報:“前面發現了周軍的主力。”
劉崇怒斥道:“什麼周軍主力,周軍主力早調走了。這是敵人黔驢技窮故佈疑陣,他們大概有多少人啊?”
斥候被嚇了一跳,唯唯諾諾的說道:“大概有一萬人。”
劉崇先是一愣,顯然沒料到敵人居然這麼多,繼而又哈哈大笑,丞相趙華連忙湊趣道:“陛下,何故大笑啊?”
“朕是在笑,周軍張慌失措,不知進退。如果他再停一停,等到我軍埋鍋造飯之時,突然襲擊,或許能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可現在我們陣型不亂,他這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嗎?哼哼,郭威剛死,周軍居然就淪落到了這種田地。”說着,劉崇還人模狗樣的嘆息了一聲:“哎,郭威一死,天下何人是朕的對手啊!”劉崇還示威性的衝着不知趣的李廷儒眨眨眼睛。
可這會兒,李廷儒已經沒有心思顧及劉崇了。一是累得,騎馬走了一天,顛仆的他屁股生疼,二是推己及人,自己騎馬都這麼累,那些軍士縱然強壯一些,可走了一天,恐怕也疲憊了吧。三是,沒幾個人是傻子,周軍號稱精銳,易州一帶的周軍和契丹人作戰也是半斤八兩,不在話下。既然這樣,那麼周軍此時進攻肯定是別有目的的。李廷儒陡然想起來馬雲來信的警告:周軍精銳,恐漢軍不能與之敵,當勸漢主還軍。
莫非漢軍真的要敗了?
馬雲給李廷儒的任務,是要勸退漢軍,保護漢軍的實力,不受損。可是,現在看來,別說這個任務完成不了了,自己的安全都成了問題了。他眼睛轉了轉,陡然想起了楊袞的副將楊勝,自己得找個機會跑到楊勝那邊去,是不行,要先走爲妙了。至於大楚朝廷那邊,馬雲也知道劉崇剛愎自用,在囑咐李廷儒全力而爲的時候,還特別提出了注意安全。再說,自己雖然沒有說動讓劉崇分兵,可是走下層路線,卻成功的說動了楊袞去了河北,已經做到了馬雲書信上交代的內容。至於,劉崇最後還是南下了,只能說僞周那邊也不乏聰明人,人家見招拆招,澤州這麼大的一塊餡餅拋出來,劉崇還是被誘惑的動了心。
劉崇傳令命令張雲徽帶領前部軍士接戰,自己和大隊人馬列陣觀戰,以壯聲勢。根據張雲徽的介紹,周兵戰鬥力一般,比起河東軍士,還有頗有不足的。所以,劉崇一臉輕鬆,他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張雲徽不敵,就立刻派人去支援,反正對方只有區區1萬人。
漢軍在張雲徽的率領,猶如蛟龍出海,猛虎下山,迎着周軍一陣刀砍斧劈,殺的周軍人仰馬翻。戰不多時,周軍收兵鑼鼓大響,大隊人馬朝着晉城方向敗退而去。張雲徽看來也頗會做人,打退了周軍之後,跑到劉崇面前山呼萬歲,整個前軍齊聲吶喊,萬歲之聲響成一片。劉崇哈哈大笑:“兒郎們,再有二十里,就是晉城,咱們今晚到晉城睡個好覺!進軍。”
“陛下,周軍雖敗,隊形不亂。末將在契丹也聽聞周主柴榮,善於用兵,白衣軍更是天下精兵。陛下當謹慎進軍,切莫孤軍深入啊!”楊袞的副將楊勝說道。
聲震四野的萬歲聲,已經把劉崇給碰到了九霄雲外,如果楊袞在此,劉崇或許去另眼相看,一個區區副將,哪能放在劉崇的眼裡。楊勝的話,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漢軍裡也有清醒的人,劉崇正要下令,樞密學士王得中苦勸道:“陛下,天色已晚,軍事疲憊,不如就在此安營紮寨,埋鍋造飯,等軍士們休息一晚,體力回覆之後,在南下晉城,必然成功。如果連夜進入,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落入險境,可就悔之晚矣。”
楊勝的話雖然不中聽,可人家也算得上是國際友人。爲了避免引起國際糾紛,劉崇也只好忍耐,可對着自己臣子,劉崇破口大罵道:“愚昧,大軍作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朕正要趁着前軍大聲,士氣高昂的機會,一舉擒下郭榮小兒。你再敢蠱惑軍心,說些個廢話,朕認得你,朕手中的寶劍可不認得你!”
劉崇這一發作,衆人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再勸。隨着劉崇一聲令下,大軍繼續出征。軍士作戰不按時吃飯,那是常用的事情,雖然又餓又累,可是大傢伙還得打起精神來,繼續南下。可是,楊勝的軍隊,卻留了個心眼。在漢軍的右翼說是一同進發,不過,始終控制着速度,不願意多行一步。、等劉崇的軍隊到了晉州城下。周軍早就在城外擺好了陣型嚴陣以待。按理說,周軍應該守在城裡面,耗費漢軍的士氣,可是,郭榮卻不這麼想。現在河北吃緊,他不能在再澤州浪費時間了,乾脆鑼是鑼,鼓是鼓的大戰一場,一來鼓舞士氣,考察軍官,二來也能進一步確立自己的威望。再說了,這場戰爭,周軍贏得機會要遠遠大於漢軍。周軍人馬多,又是以逸待勞,漢軍卻跑了一天了,路上隨便吃了點乾糧,體力不好,肚子又沒吃飽,它不敗纔怪呢。
到了這個地步,劉崇也不含糊,聽到斥候的稟報之後,他將自己的軍隊分成三部分,自己坐鎮中軍,楊勝的契丹軍居右,河東大將張元徽居左,排成一線,互成犄角。
而周軍也是這樣,樊愛能、何徽居右,老將韓令坤居左,趙匡胤、慕容延釗等人居中,郭榮率軍作爲預備隊壓陣。
到了兩軍陣前,劉崇擡眼一看,對面燈籠火把亮如白晝,估計也就四五萬人左右,這軍隊數量還沒有自己多,劉崇登時心裡後悔,早知道昨天就該來了。時間就是機會,就是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