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封川水道,硝煙瀰漫,箭矢如蝗,戰船上、潯江裡、擊鼓山坡、封川城下,戰鼓聲、喊殺聲交匯在一起,震動天地;軍士忘死拼殺,血染潯江水。
“殺!”
北岸上,錢清身先士卒,將百十斤重的銅錘揮舞的呼呼作響,他衝在最前面,是見人打人,見馬打腿,如猛虎下山一般,順着擊鼓山直衝了下來。身後跟着的都是荊南勁旅,各個如嗜血的魔鬼一般,轉瞬之間就衝到了埋伏的漢軍面前,這些漢軍本是遠程攻擊,用來對付水師的,哪曾想自己身後居然有人偷襲,剛明白過來,人家已經衝到了自己的面前。這些人手裡拿得大多是弓箭,傢伙兒不稱手,一時間被楚軍殺的大敗,有些人驚慌失措,居然從岸邊的密林中逃出,跑到了潯江岸邊了。失去了樹林的掩護,內外夾擊,這些人處境更是悲慘。更多的人卻是吸取經驗教訓,就在密林中,跌跌撞撞的朝着封州方向逃竄而去。
“將軍,你看這是什麼。”錢清廝殺不久,就有軍士,過來稟報。
順着軍士手指的方向,錢清看到一個一條小腿般粗細的精鋼鏈條,從江中蜿蜒而出,直至深入到岸邊的密林之處,錢清揮揮手,帶着幾個人順着鐵鏈,向密林走去,不多遠,就看到一塊倚山而生的巨石,鐵鏈從巨石中穿出。這一路上廝殺過來,已經碰到兩個這樣的東西了,看着鏈條鬆鬆垮垮的,不知道是做什麼用途。
看着漢軍不斷不退,錢清也懶得向這些條鐵鏈是做什麼用得,操起雙錘只追了下去。
錢清是順着潯江追殺過來,這漢軍的伏兵就順着潯江兵敗而去,可惜他們敗退不過五里地左右,就碰到了異常的情況——前面的漢軍,居然也逆着潯江敗了過來。原來,封川縣城守軍竟然只有200來人,徐威一個衝鋒就打下了封川城。接下來,他馬不停蹄,抄漢軍的後路掩殺了過來。
北岸上,楚軍一來人數衆多,二來又是突襲,打了漢軍一個搓手不僅,可謂佔盡上風,潯江兩岸,漢軍處境艱難危在旦夕。可是潯江中戰況卻卻切切相反。北半江,漢軍戰船僞裝頗妙,暴起突襲,完全出乎楚軍意料之外。楚軍外圍船隻雖大,卻是一溜兒擺做蛇形長陣,這陣型對付岸上的伏兵自然是綽綽有餘,可是對付水中的戰船,就有點勉爲其難。這漢船均是小船,它並不與楚軍硬拼,反而搓船頭、轉船帆,見縫插針,斜斜的突入楚軍陣營,發揮小船靈活的特點,東打一下,西晃一槍。更有勇敢的漢軍將士,跳上楚軍小船,廝殺起來,一時間,北半江,楚漢戰船犬齒交錯,楚軍大船上的人多,可是由於生怕誤傷小船上的戰友,有些畏首畏腳,弓箭也不敢隨意亂射,人數優勢,一時也顯現不出來,雙方打得是難分難解。
而南半江上,誤撞漢軍火船,進而失火的楚軍大艦,硝煙滾滾,軍士撲火的撲火,駕船的駕船,慌慌張張,對岸上的飛矢勁弩,竟無半點還擊之力。
戰局不利,馬光猛當機立斷,命令南半江大船強行靠岸,化水軍爲路軍,內外夾擊,共同殲滅南岸的漢軍伏兵。話好說,可事情不好辦。得了馬光猛的將令,何景真自然指揮南江大船強行靠岸。南風勁吹,浪花飛濺,楚軍不顧戰船上火勢兇猛,強行駕船,向南岸駛去。
在這樣的威嚴境地,士兵們也不是很慌張,一來是因爲楚軍軍紀嚴明,在形勢不明的情況下,他們倒也沒有完全喪失信心;二來明眼人一看,這火借風勢,是越燒越旺,誰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敢打保票一定能撲滅船上的大火,大火熊熊,若是把戰船燒燬,恐怕沒有幾個人能逃脫姓名,可是潯江畢竟狹窄,若是拼命向南航行,強行登陸,生存的機率自然大大的增加了許多。聽到何景真的命令,這些軍士們各個精神抖擻,就準備登陸作戰。
是船隻,就有一個吃水深度的問題,眼看楚軍的大船就要靠岸了,卻偏偏擱淺在沙灘之上。何景真看軍士們,有些遲疑,知道他們心裡或多或少有些畏懼心理。他並不殺人立威,催促軍士跳船向岸上衝鋒,反而身先士卒,大喊道:“衆軍士聽令,是爺們的就跟老子跳船殺上岸去,等勝利之後,大帥自然不會吝嗇,封妻廕子,就在今日了。”說着,帶領自己的親軍,跳下船隻,不顧莫過腰間的江水,奮勇向南岸衝去。有了將軍的光榮典範,在大火的逼迫下,處於死地的楚軍將士半點也猶豫不得,只能跟着何景真,拼死向岸上衝去。岸上的伏兵畢竟人少,竟然輕易北他們站穩了腳跟。
見南半江,船隻稀少。馬光猛正準備命令,北半江船隻向南稍退,重新集結兵力,再佈陣型。沒想到,剛纔還被楚軍一路追擊砍殺,怨恨爹孃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的封州水軍,居然鼓舞士氣,逆江而上,再次殺了過來。
馬光猛心頭一沉,這潘崇徹果然是善戰之將,心思縝密,對戰局的判斷,卻是相當的了得,不愧是嶺南名將,名不虛傳。
對於險隘之處,古人常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並不是說守關之人是如何的了得,而是說,地勢險峻,能與這人作戰的對方軍士人數基本相當,對方縱使萬人,也發揮不出人數的優勢,只能一對一的單挑。
本來,楚軍進入封川段後,水道狹窄,大船並行不過二三艘而已,正式兵法上所說的:一夫當關之地。可惜,後來僞裝伏擊的漢船均已發動,潯江水面自然變得寬闊了許多,在加上,南半江的大船大部分已經停靠岸邊,這南半江更是空曠了許多。而此時,漢軍調轉船頭,翻身復戰,船槳交錯,在接戰之處,竟然變成了漢軍人數多,而楚軍人數少的不利情況。而且漢軍居然不用樓船之類的大船,用得都是小船,船速較快,東射一箭,西放一弩,讓人防不勝防。
馬光猛原本以爲一切盡在掌握,所以,他所在的戰船衝的就有些靠前,眼看前軍不支,一個親軍護衛忍不住對他建議道:“大帥,我們中了埋伏了,不如暫時後退吧。”
在左右持盾軍士維護下的馬光猛,站立在船頭,微微笑罵道:“胡說八道,我陸軍將士,馬上就能清理掉兩岸伏兵,有了兩岸陸軍的支持,這潯江水窄,就是漢軍水軍全來,我們也不用怕他。傳令,後續大軍向前衝擊。”只是馬光猛面色輕鬆,心中卻不免沉甸甸的。
那軍士遲疑了一下,方纔頓守說道:“遵令!”
前軍裡,崔洪璉不顧生死,正指揮着附近的大船一字排開,抵抗逆江而上的漢軍水師,至於背後不斷釋放冷箭的漢軍小船,他已經無暇考慮了。在他看來,漢軍佈置詳密,計劃周全,出其不意的襲擊,讓楚軍異常被動。北半江廝殺的是難解難分,楚軍進不能進,退不能退。而南半江上,雖然軍士大半已經成功登陸,可是被燒燬的大船不下十艘,能夠航行作戰的大船已經寥寥無幾,這是一場敗局啊。至少在江上,就是這麼一個情況。在他內心,已經是有點打鼓,想退軍了。
可是,身爲梧州都統,王世子馬雲愛弟的馬光猛打過來的旗語,卻是命令他佈置陣型,決一死戰。在混在中的馬光猛,毫無退意。讓崔洪璉不得不堅定立場,硬着頭皮指揮前軍對抗直撲過來的漢軍船隻。可是,楚軍是我中有敵,敵中有我,這陣型是全亂了套了。如此險境之下,大小船隻,基本上是各自爲戰,倉促之下,想重新集結談何容易啊。漢軍樓船居中,小船在兩側,橫衝直撞過來。不一會兒,楚軍先頭部隊,便有不支的跡象,更有些船隻被艨艟鬥艦重重包圍起來。若不是,楚軍軍法嚴厲,恐怕那些軍士早就忍不住駕船西逃了。
楚軍前軍眼看就要大敗。馬光猛是看在眼裡,急在心頭。眼下,十里潯江,楚軍是一團散沙,組織陣型,調配兵力變得萬分的困難。退兵,這個念頭,在他心裡一閃而過,可轉瞬之間,就被他掉到爪哇國去了。漢軍費這麼大力氣伏擊,想必,絕對不是想僅僅打敗楚軍這麼簡單,說不定還有什麼厲害的殺招。現在退兵,那隻能動搖軍心,結果就是一場大敗。要是拼死抵抗,等到兩岸陸軍得手,說不定就可以扭轉戰局了。
終於,潯江上苦戰的馬光猛收到了徐威的消息,他連忙命令大軍後退。此時,封川下游,狀況已經逆轉,船多人多的反而變成了漢軍。楚軍大隊艱難向後退出兩三裡地,可是還有不少船隻深陷漢軍營中,正苦苦掙扎。
隨着楚軍的退出,兩岸也不再向江中射箭。北岸是一片靜寂,不知道岸邊的密林中發生了什麼。南岸卻是仍舊是廝殺聲一片,登陸的楚軍不下3000人,這些人勇猛異常,居然攻擊到了岸邊的林中去了。不過他們正在廝殺,卻也沒空管江中的戰況。
意氣風發的漢軍,逆着潯江追擊楚軍而去。漸漸便進入到了封川段的中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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