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名身穿暗紅色衣裳的青年,身材瘦小容貌醜陋,一雙小眼睛隱隱閃爍赤芒,透出股令人顫慄的陰狠寒意。
“古曜寒!”幽暗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刁小四頓感頭皮發麻,他的仙識已經清晰感應到這紅衣青年體內所蘊藏的強橫仙元,至少毫不遜色於剛剛落荒而逃的侯宇軒,着實比自己高明太多。
他真心搞不懂,就煌孤城這麼個雞不下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爲何頻出妖人?
幸好,古曜寒顯然比侯宇軒懂禮貌,用商量的口吻問道:“這位小兄弟,你將齊紅苕轉讓給我如何?”
刁小四大奇,忍不住又多看了齊紅苕兩眼,卻怎麼也沒見她臉上能長出兩朵花來。
雖說這小娘皮的容貌甚爲嬌俏,頗有幾分妖豔惑衆的姿色,可也不至於成爲你爭我奪的搶手貨。莫非古曜寒對美女有什麼特殊癖好,更喜歡吃人家的二手貨?
古曜寒好像猜到刁小四的心思,嘿嘿一笑道:“小兄弟,你可知侯宇軒的父親是什麼人?他便是大光明宗四大至尊法王之一的侯厲,與炎幽侯衛驚風稱兄道弟相交莫逆。你傷了他最鍾愛的小兒子,很快就會大禍臨頭。”
“大光明宗?”刁小四心頭不由微微一動——難不成這大光明宗和陽間的魔門四宗有着莫大的淵源?
古曜寒原本以爲刁小四聽到“大光明宗”四個字,即使不嚇得尿褲子多半也會小臉煞白癱軟在地。
哪知對方除了臉上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外,竟是無動於衷。
見此情景他禁不住暗自一凜,難道自己猜錯了,這小子竟是大有來頭?所以有恃無恐根本不怕觸怒侯厲、侯宇軒父子?
也怪他先入爲主,總以爲大光明宗的威名響徹虛無大荒,只有聾子纔沒聽說過。恰恰刁小四兩眼一抹黑,纔到九幽之地沒多少天,還真就不知道大光明宗是啥玩意兒,而某位心懷惡意的神仙明明曉得卻偏偏寧願爛在肚子裡也不肯告訴他。
“你收下了齊紅苕,就不害怕姓侯的哈巴找麻煩?”
聞聽此言,古曜寒傲然一笑回答道:“侯宇軒找我的麻煩,怎麼可能?”
“我懂了,”刁小四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想把齊紅苕買下來,再眼巴巴地送給他。古兄大才,這馬屁功夫精到,小弟自慚形穢自愧不如!”
古曜寒瞬時石化,怒道:“放屁,他爹是至尊法王,我爹也是!本公子憑什麼要拍姓侯的馬屁?”
刁小四一驚道:“你也是大光明宗的,跟姓侯的哈巴是一家人?”
“本公子和他同爲大光明宗弟子不假,卻不是一家人!”
古曜寒冷笑道:“我不僅不會把齊紅苕送還給侯宇軒,還要配給她十頭最淫邪暴虐的大荒兇獸,在大庭廣衆之下與她合演一番欲仙欲死的好戲——到時候,本公子倒要看看侯宇軒還有何臉面做人?!”
齊紅苕驚得呆了,尖聲哭叫道:“不要……宇軒快來救我!”
刁小四捂住耳朵,喜笑顏開道:“如此說來,咱們兄弟同仇敵愾志同道合?”
古曜寒眉宇間掠過一縷不屑之色,硬邦邦地道:“開個價吧。”
“不要!”齊紅苕腦海裡幻放出自己被十頭窮兇極惡的大荒魔獸輪番摧殘的可怖景象,不由得驚駭欲絕,癱軟哀求道:“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嗚嗚嗚……”
一直以來她都被齊天聖和自己的父母捧若珍寶,幾乎從無違拗。明道宗的那些同門師兄弟更是被自己的美豔迷得神魂顛倒無所適從,往往爲了她的一句話一個眼色就爭得頭破血流。
後來遇到大光明宗至尊法王侯厲的嫡子侯宇軒,對方雖然狂傲自大,卻也逃不過她的美色誘惑,甚至不惜動用青鳥傳訊邀請自己前來煌孤城相聚。
她以爲自己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公主,現在才霍然醒悟到其實不過是侯宇軒、古曜寒等人無聊時的玩偶。
可惜這些人的來頭實在太大,大到一怒之下就可以令明道宗煙消雲散萬劫不復。
假如古曜寒真要將自己買去當做發泄獸慾的工具,即使齊天聖就在煌孤城中亦只能裝聾作啞不敢吱聲。
忽聽楚惟離開口問道:“刁公子,你是不是應該將齊姑娘分我一半?”
刁小四怔了怔,開始懷疑這酸丁兒同情心是不是正在泛濫成災。
他故作爲難道:“老楚,這位古公子可是願意出大價錢買下她。”
楚惟離毫不猶豫道:“沒關係,將你手頭的那份賣給我便是。”
“這多不好意思啊,咱們剛剛生死與共結下過命的交情,小弟如何能賺你的錢呢?可真要把紅苕妹妹白送給楚兄,豈不是又會教人誤會她醜陋不堪一錢不值?也罷,惡人我來做,好人你來當!”
“一百錠幽金,一手交錢一手交……美女!”
古曜寒想不到楚惟離會從中作梗,鼻中冷哼聲道:“楚兄,你不會得寸進尺吧?”
楚惟離淡淡道:“我身邊恰好缺一個丫鬟,我看她挺合適。”
古曜寒面色陰冷,人人都以爲他會按捺不住怒氣出手搶人。
不料古曜寒忽然哈哈一笑,臉色厲色盡斂,說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楚兄看上了這丫頭,我將她讓與你又如何?”
他低聲一記呼哨,大街盡頭立時響起一陣隆隆轟鳴,地面隨即劇烈震顫,由遠至近奔過來一頭體魄強悍的成年魔獸。
“是付諸!”遠處有人驚呼道:“看它的體型和耳後的白紋,只怕已是三轉道行!”
小山丘般的付諸風馳電掣來到古曜寒的面前停住,如溫順的小貓般緩緩趴下身軀。
古曜寒飄身坐上付諸,視線從刁小四和楚惟離身上徐徐拂過道:“我們還會見面!”說罷催動付諸揚長而去。
楚惟離目送古曜寒去遠,從袖口裡取出一支玉筒,注入一縷仙識交給刁小四道:“我囊中羞澀暫時無力支付一百錠幽金。這支玉筒是我的欠款憑證,你先收下。”
刁小四接過玉筒,鬱悶道:“早知如此,老子還不如便宜點兒把她賣給姓古的。算啦,好人做到底,老子自認倒黴,方纔的飯錢我替你一起結了便是。”
楚惟離搖搖頭道:“不必,我可以讓酒樓掌櫃記在龍空山的賬上。”
兩人說話時齊紅苕驚魂稍定,偷偷起身打算溜走。
冷不丁一隻毛茸茸的大手從背後伸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齊紅苕猶如驚弓之鳥尖聲驚叫,那隻大手如老鷹抓小雞般將她高高提起,夾在腋窩下惡狠狠地道:“不許叫,你乖乖跟俺回去,山爺不吃你!”
“放下我!”齊紅苕拼命拍打山膏的後背,發出砰砰悶雷般的響聲,卻只當是在給山膏撓癢癢。
楚惟離皺了皺眉道:“放她走。”
刁小四搖了搖頭道:“放她走不是不可以,只要她不怕被古曜寒捉回去就儘管離開。”
齊紅苕登時噤若寒蟬,俏臉發白地閉緊櫻脣,任由山膏把自己夾在腋上。
刁小四瞟了眼化爲一片廢墟的酒樓,走到欲哭無淚的掌櫃近前,拍拍他肩頭道:“老兄,你也看見了,這酒樓是被姓侯的小子轟塌的。這筆賬不妨記在大光明宗的頭上,我可以幫你作證。”
熱鬧看完了,四周的觀衆亦漸漸散去,紛紛相互打聽刁小四和程神棍的來歷。
刁小四問楚惟離道:“老楚,你知道聽風館怎麼走?”
楚惟離點點頭道:“就在青龍大街和朱雀大街的路口東側。”
“謝啦,回頭我請你喝茶。”刁小四偕着程神棍和山膏往聽風館方向行去。
程神棍嘖嘖讚歎道:“衝冠一怒爲紅顏,人不風流枉少年。小四,讓我怎麼說你呢?佩服啊佩服,爲了一個剛剛認識的火辣小美女,先是和侯宇軒幹架,再給古曜寒吃閉門羹,大光明宗四大至尊法王吃頓飯的工夫你就得罪了一半。嗯,美色當前,士不可以不弘毅啊!”
“滾!”刁小四沒好氣地推開程神棍,問道:“大光明宗和魔門有什麼關係?”
“在人間叫做魔門四宗,到了虛無大荒便是大光明宗了。它是歷代魔門高手死後魂魄不散,流放到九幽之地慢慢建立起來的一大宗門。經過一代代的經營開拓,如今在虛無大荒的勢力極強大,堪稱巨無霸。”
“大光明宗的宗主之下有兩大光明聖使四大至尊法王,誰能摁扁你?那是小意思!不要以爲你是星宗宗主,人家就會另眼相待。不過這或許是一條尋找你媽的線索。”
“你早不說?”刁小四氣得想掐死程神棍,“但我有點兒不明白,侯宇軒、古曜寒還有楚惟離這些傢伙的年紀到底有多大,爲何修爲一個比一個變態?”
程神棍回答道:“如果按照真實年齡而論,他們比你大不了幾歲。但如果算上他們的前世,那就天差地遠了。”
“前世——”刁小四納悶道:“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他們曾經是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