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恢宏浩蕩的青光如碧海磅礴波瀾壯闊,吞沒了整座酒樓。
一卷卷古色古香的竹簡在空中緩緩鋪展,上面印刻的龍章鳳文熠熠生輝,煥發出奼紫嫣紅的流光溢彩。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勇者無懼,智者無惑,誠者有信,仁者無敵!”
一聲聲振聾發聵的誦讀猶如天地洪音,充滿浩然正氣日月輝光,從竹簡中發出。
楚惟離長身屹立,彷彿換了一個人,面容沉毅而虔誠,隨着竹簡的誦讀之聲鏗鏘有力地一句句念來。
“天書奇譚?!”所有人都被這肅穆莊嚴的場面深深震撼,呆呆望着千百卷光芒四射的天書竹簡,好似又回到私塾裡成爲了一個個被真理洗滌腦瓜的幼稚蒙童。
猛聽楚惟離沉聲喝道:“士不可以不弘毅!”
“轟!”千卷青簡交相輝映,同時吟誦道:“士不可以不弘毅!”
“士不可以不弘毅——”震耳欲聾的洪音如同驚濤拍岸天雷鼓盪,不停迴響久久不絕。一如我炎黃血脈歷經滄桑,刀兵征伐千年未休,亦曾爲異族叩關馬踏中原,卻總有先賢篳路藍縷力挽狂瀾,佑我滔滔黃河巍巍崑崙薪傳不滅繼往開來,始終傲然屹立於天地之間,任強虜灰飛煙滅唯我源遠流長日月同光!
無他,只因天地有浩氣,胸中有洪音——“士,不可以不弘毅!”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神爲之奪,心爲之撼,血爲之沸,氣爲之張!
即令侯宇軒那般飛揚跋扈目空一切的傢伙,亦禁不住一陣血脈賁張仙心搖動。
但他畢竟修爲卓絕非同凡響,神智微一恍惚便即清醒過來,運轉神功陡然發出一記穿雲裂石的刺耳長嘯,生生壓住了天書奇譚的浩蕩之音。
“書呆子,憑你這套舊把戲就想收服本公子,去死!”白虎神鞭揚起,光華暴漲頓時衝散了漫天的清輝。
一頭頭白虎威武萬狀橫空出世,將千卷青書轟得支離破碎流光散佚。
楚惟離神情無喜無怒,猶如一位行走在冥獄之間的鴻儒智者,手中竹簡卷作一束向前點出,長聲吟道:“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唿——”散落的書卷裡一串串龍紋鳳章迸發而出,字字珠璣閃耀着撼動人心的神聖光芒,化爲一道道仙家法印鎮落白虎。
“砰!”白虎神鞭露出真身,與楚惟離手中的竹簡凌空交擊,立時翩若驚鴻高高彈起,灑下一蓬銀色光雨。
楚惟離身軀劇烈搖晃,脣角逸血力撐不退,催馭洞天再放華光,書山無路學海無涯,驚濤駭浪卷裹着萬古哲思千載浩氣,無數仙印閃耀如星,一往無前涌向前方。
侯宇軒霍然意識到,自己低估了楚惟離的洞天威力。
他原本打算恃強凌弱,憑藉白虎神鞭的無上神威強吃天書奇譚,現在看來着實有些大意失荊州。
但就憑楚惟離想傷到自己——他也配?!
侯宇軒的劍眉聳起,一把推開懷裡呆如木雞礙手礙腳的齊紅苕,道法自然身軀遽然光化,電光石火間融爲一座無垠星海。
“轟隆隆!”兩團龐大無匹的力量迎頭碰撞,整座酒樓剎那間不復存在。
虛空洞開無數個窟窿往外噴吐着離亂的混沌元氣,又被充斥的青銀兩色神光毫不留情地席捲消融。
楚惟離的身形拋飛起來,絲絲縷縷的清輝立生感應,從四面八方澎湃涌至,如一團團柔波將他層層包裹保護在當中,最大限度地降低由此帶來的傷害。
對面的星海一閃,迅速凝縮顯現出侯宇軒的真身。
爲了動用這式“星海浮搓”道法,他幾乎耗損了將近一成的仙元,損失之慘重甚或超過了楚惟離。
然而未等侯宇軒的真身完全凝合,刁小四掣動昆吾神刀旋踵而至。
——趁你病,要你命!
小四爺從來不曉得什麼叫光明磊落,更沒聽死老頭說過什麼“士不可以不弘毅”的道理,他只曉得野狗落水必須痛打!
“鏗!”侯宇軒猛然探出如水銀般流轉波動的右臂,竟徒手扣住了昆吾神刀。
假如刁小四能夠將昆吾神刀的威力發揮到五成以上,這一刀至少可以削落侯宇軒的一條胳膊。可惜他現在儘管晉升到六識寂無之境,能夠溝通驅動昆吾神刀刀魄的力量依然少得可憐。
侯宇軒緊扣昆吾神刀臉上露出輕蔑一笑,正欲奪刀殺人卻不意發現刁小四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一毫驚恐之色,反而露出了一抹詭異的陰險笑容……
“嗚——”一團金色的火焰猛然迸發,順着昆吾神刀狠狠轟中侯宇軒的右手。
“啊——”侯宇軒情不自禁發出痛苦而驚怒的嘶吼,整隻右手轉瞬間在金色的光焰中化爲烏有。
他忙不迭震飛昆吾神刀向後飛退,右臂烈焰熊熊也已燃燒了起來。
這是一種他從未遇到的神火,並不屬於虛無大荒所有,充滿了熾烈的純陽之氣,猶如揚湯沸雪不斷熔鍊吞噬自己的仙元。
好在短暫的驚慌失措之後,侯宇軒迅即反應過來,全力催發仙元反噬金焰。
他的右臂登時化作了一支“嗤嗤”燃放噴吐絢爛光花的火炬,濃烈的銀色煙霧升騰起來幾乎遮蔽了半邊人影。
屠萬城和花步邪見勢不妙,顧不得侯宇軒所下的禁令,不約而同晃身上前,施展道法神通助他撲滅昊陽神火。
冷不丁死靈雙瞳幽光迸射,驚得兩人急忙向後閃退。
刁小四手裡轉動鑿齒頭顱,握住昆吾神刀迴旋而至,一刀削向侯宇軒右肩。
沒辦法,這傢伙的修爲太彪悍,假如今日不趁機弄死弄殘,自己往後肯定沒好日子過。
侯宇軒即要抗禦化解昊陽神火,又要小心死靈雙瞳偷襲,頓時被刁小四的昆吾神刀殺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連開啓洞天的機會都沒有。
齊紅苕已經嚇傻了,在她的心目中侯宇軒近乎於無敵,更莫遑論站在他身後的可怖勢力。
然而刁小四的出現將她所有的認知統統打破。
先是勘破神通廣大之境的爺爺,然後是修爲已臻至四轉散仙境界的玉公子侯宇軒……好像不管是誰,不管擁有多麼強橫的實力,遇上這傢伙準會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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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着屠萬城和花步邪歇斯底里地叫道:“你們愣着幹什麼,快幫幫宇軒!”
誰知屠萬城和花步邪恍若未聞,兩人佇立原地如臨大敵,身軀幾不可察覺地微微顫抖,似乎正承受着恐怖的威壓。
齊紅苕一怔,這才發現楚惟離正靜靜地站立在十丈開外,無形的氣勢澎湃如海而又不動聲色地壓制住了屠萬城和花步邪。
雖然他傷勢不輕面容憔悴,但一身凌雲浩氣散發開來,使得屠萬城和花步邪這兩大凶魔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更顧不得幫助被刁小四殺得落花流水的侯宇軒。
那邊刁小四步步緊逼窮追猛打,昆吾神刀上下翻飛光焰騰騰將侯宇軒徹底鎖住。
侯宇軒怒嘯連連,半條右臂已被昊陽神火熔鍊待盡,越加地進退失據。
他從沒這麼丟人過,尤其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一個無名小子殺得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記憶中尚是破天荒頭一遭。
就在這時離亂的虛空驟然產生異變,在侯宇軒背後洞開一扇光門。
“唿——”侯宇軒的身影登時消逝在光門之後,如漣漪般散淡隱沒。
“鏗!”刁小四一刀劈中光門,精光迸現化爲一蓬赤色狂瀾將他連人帶刀震飛。
“是哪個哈巴搗亂?”他猛抖痠麻的胳膊,望着消散的光門破口罵道。
“除了煌孤老祖還能有誰?”楚惟離輕輕一曬,收斂氣機。
屠萬城和花步邪頓時如蒙大赦,齊聲長嘯振身向暗處掠去,不敢多停留一刻。
齊紅苕也想走,可她剛剛擡起腳就聽見刁小四叫道:“喂,你還沒上過老子的牀呢,這就想走?”
齊紅苕嬌軀一顫僵立當場,色厲內荏道:“土包子你好不要臉,我可是宇軒的人!”
“宇軒?哈,你難道不知道侯公子已將你送給了老子?”
齊紅苕面色難堪,尖叫道:“胡說八道,他何時將我送給你了?”
刁小四平白無故跟侯宇軒幹了一架,到臨了還教煌孤老祖把人救走,肚子裡窩了一股邪火沒處發泄,心想自己若真把齊紅苕弄回客棧,姓侯的小白臉往後也不用做鬼了,當下故意露出一雙色眼上下打量對方前凸後翹的嬌軀。
“只要能逼退本公子一步,我就把她送給你——這話是他親口說的吧?”
齊紅苕俏臉煞白,下意識地往後退縮道:“你敢動我一根頭髮,宇軒他定然……”
說到這裡她一呆,驀地察覺到玉公子侯宇軒這塊橫行炎幽域無阻的金字招牌,對刁小四來說就是堆廢銅爛鐵,不僅產生不了絲毫恫嚇效果,反而可能招引來更大的麻煩。
果然刁小四哈哈一笑,招呼道:“山爺,把那死丫頭扛走!”
“跟爺走!”山膏張開胳膊撲向齊紅苕,咧開大嘴笑道:“大哥,你喜歡把她放到哪張牀上?”
齊紅苕嚇得驚聲尖叫,驕橫刁蠻的氣焰蕩然無存,竟大聲哭了出來。
正在這當口上,忽聽街上有人道:“等一等!”